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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這種情況,有時說來話長,有時,或許就隻要一句話。

    見駱寶櫻滿麵疑惑,衛琅沉聲道:“這姑娘好似中毒。”

    他本以為是醉酒,但她的行徑顯然喪失了理智,可怎麽會中毒,怎麽會來這裏?一切都不會無緣無故。

    駱寶櫻也是這麽想的,她挑眉道:“怎麽偏偏在這裏中毒?”

    “我也不知。”衛琅扶住她胳膊,“我聽見後門有些聲響,隻當是四弟,故而……”他低聲道,“你不會不信我吧?”

    她輕哧一聲:“你就算要勾搭女人,也不至於下毒,再者你約我在大書房見……你沒那麽蠢。”想起剛才在園子裏,柳娥不小心被茶潑到,範氏命丫環領她去換裙衫,她總不會下作的給自己下藥吧?

    可有這等才華的姑娘,心性必高,駱寶櫻不相信會墮落至此。

    她疾步過去,蹲下來查看柳娥的情況,她臉頰通紅,一隻手時不時的拉扯襦衣,駱寶櫻按住她的手,輕聲問:“柳姑娘,你可認識我?”

    柳娥不曾回答,眼眸半闔,說她難受。

    駱寶櫻站起來,正要與衛琅商量法子,門口忽地傳來衛春堂與衛崇的聲音,他們竟然來了書房。

    他們來幹什麽?

    “相公,咱們從後門走,省得打攪幾位夫人。”駱寶櫻扶起柳娥,這種情況被人瞧見,有些不好解釋,因還不知柳娥是自己下藥亦或是被別人下藥,有越描越黑的危險。

    這本身就是一樁陰謀!

    可為何呢?若是柳娥自己下藥,對她名聲絕無好處,便是進衛家也至多是個姨娘,別說她還未必同意,可若不是,那是誰給柳娥下藥,還把她送到他嘴邊?這件事對誰有好處?她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門就在不遠處,衛琅輕聲道:“咱們不能帶她出去,前門有人,後門未必沒有,若是有,被抓個正著,更說不清楚。”

    駱寶櫻停下腳步,目光透過一層淺碧色窗紗,什麽都看不到,可衛琅說得有道理,假使回避,若被挖出來更是難堪,她籲出一口氣,忽地朝著門外高聲叫道:“快些來人,柳姑娘暈倒了,藍翎你去請大夫!”一邊看向衛琅,催促道,“打暈她!”

    暈了總比中這種迷情藥來的好,她是聰明人,哪裏看不出來柳娥急著脫衣服呢,被人發現,不管是衛琅,還是柳娥都說不清。

    兩人心意相通,衛琅握住拳頭狠狠朝柳娥頭上敲了一記,她立時沒有聲響了。

    駱寶櫻瞄他一眼:“你還真夠鐵石心腸的。”

    “我隻對你憐香惜玉,你難道不知?”他疾步過去打開後門,隻見沿著小徑,程氏領著兩個丫環正急匆匆過來,老遠就在問,“你們可瞧見柳姑娘了?她們柳家下人急得到處找她呢。”

    駱寶櫻與他並肩,站在門口道:“二伯母來得正好,柳姑娘不知為何竟然暈倒在書房,我已使人去請大夫。”

    “什麽?”程氏大驚,“怎麽可能?剛才在園子裏還好好的,一眨眼就暈在書房?”

    “許是身子不舒服。”她讓程氏進來,打量她的神色。

    程氏有些心機,可要說聰明實在算不上,不然憑著衛春帆與衛春堂親兄妹的關係,她與範氏也該是極親密的,然而範氏顯然不願多理會她。

    可見為人處世的失敗。

    駱寶櫻淡淡道:“二伯母,你是怎麽尋到這裏的?”

    程氏道:“還不是到處問下人,有個婆子說看見柳姑娘往這裏來……”她說著眼睛滴溜溜一轉,想到剛才丫環提醒的事情,心頭大惱,抬頭看向衛琅,“這柳姑娘莫不是來私會你吧,不然豈會在書房呢?你倒是與我說個清楚!”

    衛春堂,衛崇此時也已走到後門處,程氏好像抓到把柄一樣,跳起來向衛春堂告狀:“大哥,琅兒恁不像話了,竟誘拐柳姑娘,您得說個公道話,他這般丟衛家的臉,咱們怎麽去跟柳家交代?”

    衛春堂眉頭擰了擰。

    駱寶櫻輕聲笑起來:“相公與人私會還能告訴我?二伯母的意思是,相公故意要在我麵前與柳姑娘私會?”

    這還有沒有腦子了?

    “不然他如何解釋?”程氏冷笑道,“明知道今兒我是要予恒兒選個好媳婦,還做出這等事,當真是衣冠禽獸!走,咱們這就去見老爺子,他還不知道家裏藏著個這麽齷蹉的東西呢!”

    “無理無據,您紅口白牙就想誣陷我?”衛琅挑眉,“去就去,大伯父,您也一起走。”他看一眼駱寶櫻,“把柳姑娘治好,好讓她一會兒說個清清楚楚。”

    這才是關鍵!

    駱寶櫻忙叫兩個丫環抬柳娥去院子裏,又使人把衛琅送與她的兩個小廝叫來:“想法子見到宜春侯,把這封信交給他,一定要快,坐馬車去。”

    兩小廝觀她神色也知緊要,拔腿就走。

    大約過得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回了來,帶著一位大夫,駱寶櫻認出他,正是從宮裏致仕的蔣太醫。

    她把所有下人都屏退,隻留下蔣太醫,輕聲道:“想必侯爺已經叮囑您了,我實話實說,這柳姑娘被人下了類似迷情藥的□□,且還被人打暈,而今我希望您能讓她醒轉,且把這□□悄無聲息的解了。”

    蔣太醫老神在在:“侯爺已說過這些,少夫人放心,不過一盞茶功夫。”

    駱寶櫻便讓開,誰料蔣太醫救治的時候,外麵竟有人吵鬧,她走過去,發現是柳家的人,不知柳老爺如何得的消息,竟領著下人直闖衛家三房。可衛家也有小廝,攔著不放,聽見駱寶櫻喝止,才鬆開手。

    “聽說您是柳大人?”駱寶櫻禮貌詢問。

    柳允京卻瞪著她,厲聲喝道:“小女是不是在裏麵?”他幾步走到駱寶櫻身邊,從牙齒裏擠出聲音,“你們衛家欺人太甚,竟然這樣作踐小女,衛琅呢?你不妨替本官帶話,咱們公堂上見!”

    作踐?那是知道藥的事情了?可柳娥被衛琅打暈在書房,如何告知別人,且她也絕對不會想把事情鬧得那麽大,一定是別人下毒,駱寶櫻此時已經確認這一點,這完全是針對他們三房的!

    要毀了衛琅的名聲。

    想他堂堂閣臣下藥引誘姑娘家,還會有前途嗎?

    後背不由出了冷汗,駱寶櫻兀自冷靜下來道:“請柳大人稍安勿躁,大夫已經在替柳姑娘救治,隻要一會兒功夫……”

    柳允京哪裏肯理會,又要往裏闖,駱寶櫻淡淡道:“柳大人,你可知曉你現在闖進去的後果?”

    “能有什麽後果?”

    “柳姑娘肯定會沒命,我已經叮囑大夫,假使有人闖進去,立時一針取她性命,這樣就死無對證了。”

    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威脅,柳允京手握住拳頭:“你以為你能唬得住我?你要殺我小女,你自己也得償命!”

    駱寶櫻看看柳家的下人:“是,所以柳大人不妨等著,這麽多人證在,我會對我說過的話負責,假使柳大人能稍等,柳姑娘一定安然無恙。”她朝他笑一笑,麵如朝霞豔麗,眼似湖麵安靜,坦坦蕩蕩。

    柳允京一時倒被唬住,直到衛琅從院門進來,他上去便要揪他衣領,被衛琅擋住。

    “柳大人你應知衙門規矩,有理說話,無理閉嘴,倒不知柳大人憑什麽敢闖衛家?”他淡淡道,“不過瞧在你愛女心切,我不與你計較。”

    明明是五品官,卻因入閣與他這三品平起平坐,柳允京臉色一沉,走近兩步低聲道:“本官可沒有汙蔑你,有人親眼看見你帶小女離開的。”

    “我一直在書房,如何去見柳姑娘?你說有人證,請把人證帶上來。”

    “人證自然有,還看見你在茶內下毒。”

    衛琅朝駱寶櫻瞧一眼,淡淡笑道:“是嗎?柳大人請這邊來,說起此事,我還真有些話要與你交代……”

    他故意引開柳允京的注意,駱寶櫻趁機走入內堂,彼時蔣太醫已經看完,隻見柳娥悠悠醒轉,她急聲道:“你若還有一點清醒,就該知道此前被人下毒,一會兒你父親來,你最好想清楚怎麽說。”

    “憑你的資質,應該不會願意做個姨娘,興許,連姨娘都還不如。”

    她話音剛落,柳允京一腳踹開大門就闖了進來,口中叫道:“娥兒,他們到底把你怎麽了?你快些與為父說,不要怕……”

    柳娥的淚珠兒一連串的落下來,撲在他懷裏抽泣,駱寶櫻垂眸瞧她,無聲的警戒,柳娥把來龍去脈想了一下,大抵也清楚是何因了,那時她腦中混混沌沌,隱約間懷疑中毒,迷糊中看到駱寶櫻過來,還讓衛琅打暈她。

    如果不打暈,她被人下藥的事情就成板上釘釘,那是迷情藥,她那時就想找男人……

    臉頰通紅,雖然羨慕駱寶櫻,但她還明白對錯,輕歎口氣道:“我原與兩個丫環去換裙衫,也不知怎麽口渴的厲害,叫她們去端茶水,紅杏在外麵候著,結果我聽到貓叫聲,叫得可憐,我讓紅杏去看,紅杏一直沒回來,我自己去尋……迷路去了書房,那裏書架太多,我不一小心撞到腦袋,幸好三少夫人發現我呢。”

    “那你哭什麽?”柳允京問。

    “我暈著的時候夢到娘親了。”她低聲道,“心裏難過,爹爹,快帶我走吧。”

    柳允京這才知道錯怪人,因為柳娥一點不像被人下藥的樣子,畢竟那種藥服用之後是不堪入目的,可女兒清清爽爽,除了額頭有些發紅。

    他訕訕然:“還請衛大人,少夫人見諒,是我……”

    “咱們衛家辦宴席,是咱們招待不周。”駱寶櫻笑一笑,看著柳娥,“柳姑娘,有機會再來衛家做客。”

    她巧笑倩兮,柳娥咬一咬嘴唇道好,這時才真正的開始敬佩駱寶櫻,要是她遇到這種事,還不知道能否順利的解決呢。

    目送那父女兩個離開,衛琅伸手把她攬在懷裏,低頭親親她額頭:“做的真不錯,不過幸好我會拖時間,祖父剛才都要被我氣得摔東西了。”他眸光一閃,“此事是衝著我來的,咱們衛家出了叛徒!”

    不顧衛家臉麵要毀掉他,不是叛徒是什麽?

    “還用說?”駱寶櫻軟軟道,“什麽都是恰好,不是對你又是對誰?也隻有我,不然換個人,不曉得會不會跟你鬧成一團呢。”

    這大概也是讓她到場的原因,想看他們夫妻離心。

    可他們這種世上罕見的感情,豈能如此容易被拆散?衛琅笑著捏捏她的臉:“你是天下一等一賢惠的娘子,等以後我定給你爭個一品誥命。”

    駱寶櫻輕哼:“等你升至那官位,不定有多少姑娘投懷送抱了,指不定今日的事情也會成真。”

    衛琅道:“那本官就一個個打暈了。”

    駱寶櫻噗嗤笑起來,兩隻手掛在他脖子:“你說,這事兒到底是誰做得?我看著不像是二伯母。”

    “我已讓他們去查,不過能想出這等陰謀的,恐怕也不會留下線索。”

    駱寶櫻點一點頭:“反正你以後別去大書房了,要拿什麽書讓九裏天冬他們去!”

    “你的意思,我以後也不要在衛家走動了?”衛琅笑道,“別杯弓蛇影,不然過得不快活,”他低頭親吻她嘴唇,“隻要你相信我就行。”

    大房那裏,二老也是才鬆口氣,衛老夫人剛才都差些暈厥,生怕衛琅這罪名逃不掉,因聽說這柳大人做事甚是衝動不管不顧的,真要告到衙門還能得了?她叮囑範氏:“等宴席散了,你一定要查清楚,到底哪個小廝與柳大人說看見琅兒下毒的。”

    範氏答應。

    她走出門口,誰料竟看見衛春堂正等著她,她笑道:“相公,你怎麽還沒走?”

    衛春堂看向她,腦子裏卻想著剛才的事情,要以他與三房的宿怨,剛才遇到柳娥暈倒的情況,他必定會不依不饒的查個清楚,親自幹涉,絕不會讓駱寶櫻把柳娥抬到三房的院落裏,好讓他們有機可趁。

    然而他並沒有,因他與衛琅一樣,不相信事情有那麽多的湊巧。

    湊巧柳姑娘暈倒在書房,湊巧衛琅在,湊巧他也在,他眸光動了動,想問範氏為何會那麽巧讓他帶崇兒去選幾本書。

    可話到嘴邊,終究沒問,他垂下目光:“等你一同回去。”

    範氏高興的笑起來,伸手挽住他胳膊,兩人並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