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的裝扮、頹廢的樣子、渾身的酒氣，乍一看去能讓人留下的評價充其量就比流浪漢好上那麽一點。

    甚至可能在一些人眼裏，他還不如流浪漢。

    海涅便是這“一些人”。

    在她認為，流浪漢至少還會為自己的生存而奮鬥，而他？

    渾濁的雙眸之中沒有一絲的活人應有的生氣，那種對人生的放棄讓人看到就覺得不舒服。

    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喝酒混吃等死上，原本硬朗的身子骨，在此時也顯得相當的虛弱不堪。

    沒人知道他遭遇過何等打擊才會變成如此的樣子的，但是被失敗和挫折輕易擊敗，還無法站起來的人，海涅個人是非常的不喜歡。

    海涅會這麽想並不代表巴拉德和她的想法相同。

    作為每天都在和“細節”打交道的傳奇技師，對於一個人身上的細節傳遞出來的信息也是極為的敏感。

    裸露在外手腕、脖頸等位置都有著曾經長期在烈日暴曬下留下的痕跡。手掌的老繭也不是長年使用武器磨出來的，而是和他有些相似，是製造或者操控什麽留下的。

    他的裝扮同樣，稍顯厚實的衣物與沙爾提尼亞人的清涼選擇格格不入。

    憑借這些，巴拉德有理由相信這個人和船有聯係。

    再加上他剛才用於打招呼的那句話，說不定這個人就是個……

    “啊……您瞧瞧我這記性，我叫費舍爾·坎那斯，是個船長。”

    好吧，他自己給說出來了。

    一聽費舍爾說自己是個船長，海涅當時眼睛就瞪得老大。

    在桌下拽了拽莉娜的裙角，裙擺下灌進來的涼風，當時就讓莉娜不習慣的噎著了自己。

    使勁捶了好幾下胸口把噎著自己的那口肉給咽下去，莉娜看向海涅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殺氣。

    “你想死嗎？”

    或許是真的想死，當然也可能是海涅確實比較單純。

    在被莉娜威脅之後，這姑娘的思維就跳躍到另外一個更招莉娜想要當場摁死她的話題上。

    靠到莉娜的耳邊，用手遮著，海涅低聲問了這麽一句。

    “莉娜你莫非……沒穿內褲？”

    這個問題換來的是莉娜親手賞賜的一對兒熊貓眼。

    穿肯定是穿了，莉娜又不是什麽暴露狂，而且也沒有真空的非常規性放飛自我向癖好。

    她之所以動手，隻是她懶得用多餘的言語來解釋這些而已。

    於是，這個不解釋就讓海涅自以為是的發現了“魔女那不為人知的真相”，甚至還記錄在了她的日記本上。

    聽到費舍爾這個名字的瞬間，巴拉德心中就湧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覺，他覺得這個名字自己絕對是在誰嘴裏聽說過。

    見巴拉德麵露困惑，莉娜低聲咳嗽了一下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待他過來之後，重新親口告訴了他費舍爾的身份。

    ——被奉為足跡遍布全海的傳奇，僅憑一艘海鷗號，無數次進出被他人稱作魔鬼之地的地方。

    “我就說是在誰嘴裏聽過這個人。”

    莉娜的解釋讓巴拉德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但緊接著，他的那份恍然便變成了驚悚。

    “你……”

    把頭別向一旁，莉娜確認的點了點頭。

    “是，我當時一不小心……就……手滑了……”

    “你是玩過頭了吧！”

    低聲的嗬斥了莉娜一句，巴拉德收起了臉上所有能夠表達心中那難以言喻情緒的表情。

    “魔導士的實驗失敗，不能叫玩脫。”

    全當這個解釋是靜音模式，巴拉德盡量讓自己的麵部表情保持在“麵不改色”一詞上，將莉娜的帽簷向下壓了壓。

    這樣方便遮住她的麵容，省的讓費舍爾認出眼前之人就是那個把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比魔鬼還要魔鬼一萬倍的魔女。

    “原來是海鷗船長，我就說這個名字很耳熟。”

    “老爺您就別笑話我了，自從被那個惡毒的魔女害過之後，海鷗早就不存在了。”

    慢慢的轉過頭看了眼坐在身邊已經開始頭頂汗珠的莉娜，海涅盡可能的讓自己不把心中的震驚和滿腹的笑意表現在臉上，隻是在桌下衝著莉娜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莉娜的回應當然是修長的中指了。

    “聽說老爺想要出海，不知道老爺您有沒有興趣帶上一個航行經驗相對來說比較豐富的領航員？”

    說這話的時候，費舍爾的眼眸之中總算有了些許的光芒。

    “這是個很好的建議，但是……”

    後麵的話巴拉德沒明說，他相信費舍爾能緊靠著他“玩味”的眼神猜到他想表達的內容。

    沒讓巴拉德失望，費舍爾不是個蠢人，瞬間就明白了他想說的是什麽。

    征得了巴拉德的許可，費舍爾坐了下來。

    “我是對航行一度放棄了，但主要原因更多的還是想要感謝那位魔女，是她讓我在無盡的重複航行之中找到了真正的樂趣。有過那次航行之後，我對普通的出海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熱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看上了這次頂著傳說航行的危險性嗎？”

    嘴上是這麽說的，但巴拉德心裏說的卻是這句話：這人腦子被莉娜嚇壞了吧！？

    “老爺果真是個愛冒險的聰明人。不過糾正一下，不是危險性，而是刺激。”

    當然聰明了，巴拉德好歹是幻夢團的第二個大腦，和莉娜這種遇上麻煩就把她扔出去的妖豔笨貨完全不同。

    淡淡的笑了笑，巴拉德露出了一絲為難的表情。

    “大名鼎鼎的海鷗船長我可請不起啊……”

    “老爺這您就多慮了，我一分錢都可以不要。”

    自信的光芒重新點亮了黯淡的雙眸，原本酒鬼的頹廢氣息，也在瞬間被屬於船長的那股氣勢所取代。

    此時坐在麵前的不再是那個對生活沒有了目標的廢人，而是那位傳說之中的船長，費舍爾·坎那斯。

    “隻要有管夠的朗姆酒，和一艘會前往令人興奮之境的船！”

    鑒於現在的資金問題和費舍爾船長的航海能力，巴拉德一毛錢沒花的將這位“海鷗船長”聘請了下來。

    他覺得這段旅程一定不會讓這位船長失望，甚至還可能會成為他吹噓一輩子的資本。

    畢竟莉娜還是那個莉娜。

    約定好了下次的見麵時間和地點，等船長晃晃悠悠的離開酒館，巴拉德隔著桌子便一把攥住了莉娜的衣領。

    把她偏向一旁的臉扳正，異常嚴肅的凝視著她那雙寶石般的眸子。

    “你之前對人家都做些什麽不人道的事情。”

    剛想開口，莉娜卻用餘光看見了兩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