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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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橫著的長槍,槍頭生鏽鬆動,紅纓也早已經在風吹雨打中失去了鮮豔的顏色。就連槍杆也是一副彎曲幹裂的悲慘模樣。

    就算羅申不想去做什麽聯想,但這樣一把武器能作為士兵在戰場上賴以生存的夥伴,也足以說明這個國家的許多問題了。

    藍白分明的眼睛掃視著這些衣服還算齊整,但身上竟無一鎧甲,身體也絕不能算作強壯的守城士兵,羅申便幾乎能夠想到為何日後十數萬女真兵便能徹底征服這個人口億萬的龐大國家了。

    “小孩,你家大人呢?”守城兵丁中明顯是頭兒的小軍官問到。

    “大人?我看著不像大人嗎?”羅申聳了聳肩。

    當然,在這個時代,聳肩膀這種動作並不能被士兵們所理解。

    “這小孩肯定不是城裏人,我從沒聽說過誰家的孩子是一頭白發……還有這種藍色的眼睛,就算是西麵的韃靼也不會是這種顏色。”一個正在粥棚裏調度人手的中年吏員說到。

    “也許是其它地方的蠻夷?”軍官如此判斷著。

    然而被攔下來的羅申確是不耐煩了。

    麵對攔在他眼前高度的長槍,羅申隻是輕輕一跳便輕鬆從士兵的頭頂越了過去。腳掌落地,雙腿輕巧的彎曲便卸掉了衝擊力。

    等這幫士兵反應過來再想攔他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憑借著過人的速度,羅申輕鬆的便衝進了城內,很快便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市當中。

    士兵們雖然騷動了片刻,但畢竟隻是一個小孩模樣的番邦人,所以到也沒有人真的再作計較。

    然而如果這些士兵知道將羅申放入城市的後果……恐怕他們一定會後悔的痛不欲生。

    ……

    半夜。

    於老道盤膝坐在道觀後的廂房內,接著油燈的光亮點數著今日的進賬。

    東城王大戶驅邪作法的二十兩雪花白銀。

    太平坊裏張屠戶求的平安符的三錢銀子。

    再加上柳樹坡那邊釀酒的佟老板。

    光是這些大頭的收入便讓於老道眉開眼笑,差點沒樂出聲來,冒犯了三清祖師。

    但對於於老道來說,像如今這般好的日子也實在是不多了。

    幹了大半輩子道士的於老道再清楚不過了——雖說他們道家才是大明土生土長的坐地戶,可比起賺錢忽悠的本領,他們可是拍馬也趕不上城西的那幫禿驢!

    自己上躥下跳,又翻跟頭,又燒硼砂的也不過是賺幾個驅邪大鬼,占卜吉凶的小錢,快錢。

    可那幫禿驢呢?

    成天不用動,就是坐在廟裏敲敲木魚,曬曬太陽,隨便收點香客的孝敬就能吃的腦滿腸肥,那叫一個自在!

    不過……

    於老道嘿嘿冷笑一聲,神情間確是有幾分得意:“饒是你們這幫禿驢奸猾似鬼,在捉鬼驅邪這件事上還不是要喝老道俺的洗腳水?”

    回想起近幾日來讓他賺的盆滿缽盈的幾件事,於老道不免有些得意:“嘿嘿,如果這怪事再多一些就好了!”

    然而此時的他還並不知道,他如今所期望的“怪事”很快便會一語成讖的擴散開來……

    隻是到時候一切卻是將惡化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而到了那一天。

    卻是無人會給他送來錢財了……

    ……

    城東。

    王懿躺在臥房內間的床鋪上,屋內屋外的蠟燭、油燈將屋內照的通明,使王懿心中稍稍有了幾分安定。

    更何況他心裏十分清楚在入夜前早已經交代了手下幾位十分得力的健仆手持斧棍正守護在他的臥房門口。

    然而王懿心裏也清楚:這世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這幾天他能靠人保護,難道說這些健仆還能始終這般一入夜就要寸步不離的守在一旁?事情若不能真的解決……恐怕將來終是個隱患。

    最近一想起那個東西還潛藏在自己府裏王懿便感覺到渾身不適。

    雖說在死了兩個下人後王懿已經產生了搬家的念頭,但作為這城裏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又哪裏是說搬就搬的走的?

    要知道能容納他們這一家幾十口子和兩三倍於此的下人的宅子,找遍這府城可也沒有多少。

    叩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

    “什麽事?”王懿有些煩躁的問到。

    “回老爺,小少爺吵著要去雲香居,二夫人攔著不讓,這會兒正在大堂裏鬧著呢。”門外傳來王懿身邊貼身近仆王三兒的聲音。

    聽到回話。

    王懿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便被點燃了。

    他猛地從床鋪上站起身,嘴裏憤怒的罵道:“雲香居、雲香居!年紀輕輕就知道鬥狗遛鳥逛窯子!這關節眼上了還跑什麽青樓,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

    怒氣衝衝的王懿教訓兒子這邊不提。

    單說這平陽府城西的太平坊裏,平日以殺豬宰羊,販肉為生的張姓屠戶卻是看著自家鋪麵裏又少了的半扇豬、一頭羊,臉色一片熏黑。

    “他奶奶的纂地!又丟了!又丟了!這偷肉的妖精怎麽是盯住我了?這太平坊裏這麽多賣肉的、賣雞的、賣鴨的……專門偷我?!看我不抓到你把你給剁嘍!”

    張屠夫把手裏的牛耳尖刀往肉案子上一插便是叉腰罵道。

    罵的起勁兒了還順手一把將腰間掛著的,前幾日剛發生怪事時從城裏於老道那裏求來的平安符給扯了下來,一把扔在地上還踩了幾腳。

    然而憤怒中的張屠戶並沒有發現——他頭頂那根固定在房梁上,用來懸掛豬肉的鐵鉤上一隻一指多長的白色蟲子正在蠕動伸縮著向他的頭頂滑來……

    渾然不覺的張屠戶依舊憤怒當中。

    這條蟲子用身體纏繞在鐵鉤底端,似乎是“頭”的部分向下試探著,似乎在判斷著目標……

    最終。

    蟲子鬆開了尾巴,徑直掉落在下方的張屠戶的脖頸處。

    還沒等張屠戶反應過來。

    蟲子便‘滋溜’一下掉進了他的衣領子裏。

    緊接著,一陣刺痛和什麽東西鑽破皮膚,正在鑽入身體的感覺讓張屠戶恐懼了起來。他拚命扭動著身體,一雙粗壯的肥手向後背抓撓著……似乎想揪住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然而。

    他過於寬大肥胖的身體和粗短的胳膊卻讓他難以自救。

    等他想起脫掉衣服並衝出了肉鋪向鄰居求助的時,覺得有些奇怪的鄰居也隻是看到張屠戶那油膩膩的肥厚的後背上隻有一處無關緊要的小傷口和一點點血跡罷了。

    張屠戶看了大夫,但最終還是暗罵晦氣的回到了家中。

    呼呼大睡的他並沒有意識到鑽入體內的那條蟲子已然是逐漸在向著他的大腦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