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爺目送二公子等人離開，目光回轉，看見蘭妮紅腫的半邊臉，心裏一疼，抬手撫上去。

    “本王一時心急，出手重了。”那人聲音及小，竟是從未有過的溫言細語。

    大手輕輕撫過紅腫的地方，白皙嫩潤的小臉上清晰地排著他的指印，似雪地裏按下去的手掌，凹凸有致，紅白相間。

    “小東西，本王打了你，以你的心性，豈會善罷甘休，本王許你打回去！”

    蘭妮自是已經聽不見，美麗的墨瞳緊閉，那張時而令他歡喜，時而令他抓狂的小嘴也緊閉成線。紅潤潤地薄唇烏紫得令人瞠目。

    “二公子怎如此之慢！”

    九王爺眼神如刀，淩厲地掃過屋內的眾人，天色近晚，燭火跳得正歡，瑩瑩的綠光幽寒，蓋過了滿堂的燭火。

    “王爺饒命！”

    那些官僚哪見過如狼似虎的人眸，嚇得齊齊跪下，磕頭求饒。

    “和尚，著手去查，關了府門仔細著查，本王要一查到底，一並揪出幕後之人！”

    從記事起，他目睹過無數次下毒，暗殺，傷及無辜之人無數。而那時自己心如生鐵，未經過人情的打磨。今夕不同往日，何時對這小東西起了憐憫之心？心思的閉塞的九王爺也不得而知。他心中有兩個自己，一個寡情冷漠，被仇恨燒得心狠手辣。另一個小小的自我一直被壓抑著，不知情不懂愛，卻總是在有意無意間想與那臭名昭著的小東西有所接觸。

    如是那一半的自己便會打壓小小的另一半自己。

    九王爺眸光變換，心思百轉，一邊心疼這小東西，一邊卻在鄙視自己。直到二公子近前竟也沒有察覺。

    “多謝王爺，交給我吧？”

    盡管有些不舍，但救人要緊，隻得放開手。

    “二公子，可知她身中何毒？”

    那人眼瞎卻心明，每給她喂一口藥都精準得不漏一滴。

    “離魂散！”

    “——離魂散？”那人倒吸一口涼氣。深陷的眼眶裏綠光乍現。

    如若他沒記錯，自打記憶起，第一次被人暗算時，正是離魂散。當時是一個宮女試吃了一口羹湯之後，當場死亡。

    太久遠的記憶，可是他卻新憶如昨。小小年紀裏，第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沒人能體會到他當時的恐懼。以至於多年來，他養成了先試後食的習慣。

    “二公子，可……可還有救？”

    “毒性太強，雖已逼出來了毒物，但是依然會有些許殘留的毒液。就看她的造詣了，該用的藥皆用上了，隻是杜府裏隻有半隻千年參，吾等需要盡快趕回京，趕在藥效散盡前續上。”

    “好，爾等現在就走，本王安排暗衛一路相護。”

    “多謝九王爺，隻是吾等皆走了，童掌櫃必須要留下來。此番他回來便是負責助王爺籌款一事的，勞煩王爺護得他周全。”

    “好，二公子相托本王定不負所望，本王……本王，唉，本王便直說罷，照顧好這小東西，別讓她沒了！”

    九王爺老臉一紅，明知二公子眼瞎看不見，還是不由得別過臉不願與之麵對。

    婆婆著手準備著返程的用具，馬車裏鋪了厚厚的細軟，暖爐也增加了一個，寬大的馬車裏，軟如臥榻，暖如初夏。

    此番回程，婆婆趕車，二公子守在蘭妮身邊寸步不離。而小智兒卻騎了黑風，與兩名暗衛打前回劉府報信，以便提前作好救治的準備。

    寬大的馬車，二公子坐在蘭妮身旁，二指搭在她的脈搏上。除了車轍碾壓積雪的咯吱聲，車裏安靜得如同空車，感覺不到半點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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