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導卷 少年屍 第九章 猛鬼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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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歎息》

    賀壽春

    寒暑無情二十年,年年霜鬢任頻添。

    嚴冬愛聽紅梅頌,秋日欣吟傲菊篇。

    夏夜碧荷香溢遠,春驚新筍誌何堅!

    時光好似東流水,歎息斑斑已暮年。

    ——

    賀隼人帶出去的是十五個人,齊齊的中年人,那麽中年人就是賀家的精銳麽?頂梁柱?

    那得從什麽方麵來看了,要說經濟的話,是的。雖然賀家的所有人都是窮人,他們是不會去從商的,再過十年,可能會,甚至不會聽從賀家族長命令,而是各自發各自的財。但至少在這90年代,還沒有賀家分支會遠離宗牌,他們還有著根深蒂固的家族理念,和畏懼。

    天譴的傳說一直在所有賀家人頭頂上陰魂不散,如果事發,還遠離家族大本營,能不能像曆史上那次扛住天譴,不是說不準,是肯定不可能。

    所以現在大家聚集在一起,很低調,賺的錢能養活自己就行了,多餘的錢就給族長,讓族長去維護這塊風水寶地,讓他去和周邊能人打點好關係,讓他開始嚐試在族人中選出人才培養出現代學子。

    從經濟上來說,賀家的中年人們確實是頂梁柱。

    從武力上來說的話,他們並不是。

    如果和幾十或一百年前的戰亂時代一樣的話,這些中年人從小到大不敢荒廢武藝的話,那他們確實已經是最牛的一群人,集中在一起戰鬥力至少比山中人要強。

    但他們並沒有啊,因為長久的懈怠,這些中年人大部分都是農業工業上的好手,但是說到武藝玄學上的造詣,還不如剛從本家畢業的賀翊軒等年輕人。

    賀翊軒他們現在是代表賀家的武力,從和杖偶師李潔宇對戰可以看出來,不強,也不弱,沒經驗。

    但即使賀翊軒這一輩是代表賀家的武力,但好像看清這一點的也不是很多。

    現在,追捕三嬰的人,就是十五個荒廢玄武的賀家人和一個殘疾人。

    當時被三嬰控製狂走的兩個老人,一個賀嘉靖,一個魯途安,都是處理鬼魂方麵的老手,他們是農村中樂隊的,就是跳腳的鄉村道士。

    他們被嬰兒控製了,暫且,都不知道這兩個老江湖怎麽著的道。

    這且不說,兩個人跑出去的路線特別明顯,因為大太陽底下,在地上有三串黑色的小腳丫子印。

    一夥賀家人跟著腳印從無名山橫到了淨瓶田中間的那條小河邊上。

    “過河”一賀家人道。

    “慢!這天災懂水性!”賀隼人剛抬手,卻已經晚了。

    那帶頭過河的人剛伸出一隻腳,河裏麵嘩的一聲蹦出兩個人影抱著這位賀家人便到了對岸!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三步,往對麵定睛看去!

    而對麵就站著濕漉漉的兩個老頭,手上兩個小孩子頭笑得非常開心,另外一個女孩子的頭嘴裏含著一個人的脖子,將整個人叼在嘴裏慢慢品嚐著......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兩個男孩子爭先恐後的大叫,但是死魚眼盯著的卻不是女嬰口裏的那死屍,而是對岸的十五個活生生的人。

    這十五個人還沒從剛剛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他們隻是來追蹤的,沒想到會在大太陽底下和三嬰硬碰硬。

    可以這樣說,毫無準備!

    “怎麽打?”賀隼人旁邊一個獨眼龍問道,“我們手裏可沒什麽過硬的東西,難道用丱河?”

    賀隼人摸了摸自己的斷臂,“丱河還是留著吧,後麵要用。”

    說完這句話,賀隼人小心翼翼的看身後的人,他沒猜錯,大家都看向了他。

    “損哥,你……你的意思是怎麽辦?”另一個賀家的人哆哆嗦嗦的問道。

    賀隼人轉過頭來,他失望的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逃避,最後把眼神定在了獨眼龍身上,欣慰的點了點頭。

    這樣可不行,要打點氣啊。

    “我們……”賀隼人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身子被身後什麽力度一拉,他惶恐間已經向下摔去!

    辛虧是田地,賀隼人並沒有受什麽傷。

    他趕緊定神往前麵看去,隻見前麵剛問自己怎麽辦的同宗在地上不住的抽搐,脖子上正有一個人頭在狠狠的撕咬,賀隼人暗罵一聲該死,就要去幫忙,突然感覺眼睛一花,一個小兒頭顱在齜牙咧嘴的對自己笑。

    賀隼人心裏正涼了半截,隻見一隻腳正踢在另一個小孩子頭顱上。

    “滾!”

    把賀隼人拉倒的獨眼龍在地上用力一踢,一個小人頭隻被踢出了兩米遠,人頭在地上嘻嘻哈哈一陣,然後也不宣戰,又直接向獨眼龍飛了過來!

    “去你麽的!”反過神的賀隼人念了一個紀規子,咬破手指頭伸出手來剛好擋在獨眼龍前麵,點在了飛頭的正中間。

    嬰兒頭慘叫一聲,在空中不斷的哆嗦,額頭上不斷有青煙冒起!

    還是懈怠了.......賀隼人咬著嘴唇思索,賀家太久沒有應對過黑災......

    要是唯一保留下來的這些技法,還有點用處,或許還可以想點辦法......賀隼人抱著希望仔細觀察被自己打退的嬰兒頭顱。

    那嬰兒額頭上的青煙冒個不停,麵色也很痛苦的樣子,不像受很大的打擊,但也不好受的樣子。

    “有用。”賀隼人驚喜道。

    這話說完,手指頭間的血跡已經幹了,那嬰兒恢複如常,嘴角劃過一絲嘲笑,似蛇吐信,一秒後又到了賀隼人的身邊,惡狠狠的往他手指頭一咬。

    “破!”早有準備的獨眼龍兩隻手掌疊在一起砸在嬰兒額頭上,一聲巨響似文筆開山石破天驚,那嬰兒的頭被推開了五米,額頭上一顆不知道是狗牙齒還是狼牙齒的尖牙碎成了好幾塊。

    “有用,又沒用。”獨眼龍歎了一口氣,“這玩意太厲害了,這些隨身攜帶的護身符鎮不住它們。”

    “那是這三小鬼還在分心對付太陽。”賀隼人皺眉,“不然更難辦。”

    兩人往另一邊地上打滾的同族看去,他身上的小鬼也被附近的幾人聯手給擊退了,用了什麽措施剛剛沒看也不知道。

    看來大家身上或多或少有點東西,隻是用來應付這三個鬼就難辦了,還不夠……

    “大家不要和嬰兒有接觸,否則會被控製。”賀隼人走進受傷的人麵前查看他傷勢,“也不要有一絲膽怯!不然就和季安一樣了,來兩個人把季安抬回去,把他身上的隱患都解決掉。”

    靠前的兩個人忙不迭的把受傷的人拉走。

    “大家把能拿的東西都拿出來,應該能對付一下子。”獨眼龍唯一的一個眼珠子轉了一圈,“準備回去,從長……”

    “不行!”賀隼人瞪了獨眼龍一眼,對他的好感突然降到了零點,“天災已出其二,目前天?重傷,隻要我們拚幾條命把這三嬰拿下,就可以將天三之災扼殺在搖籃裏,賀家是否存亡就此一舉,絕不能放棄!”

    “可是。”獨眼龍狠狠咬了一下嘴皮,“我們不是對手,損哥,我們什麽準備啊……我們手裏可沒東西,我們這一夥人,誰還記得打鬼損哥你最清楚了,可沒人比途安他們兩個厲害,不如回去準備一下……”

    賀隼人抓著獨眼龍的衣領,口水濺了他一臉,“怕死就完了!現在不是怕死的時候,現在放了三畜生,到了晚上,有準備也晚了你明白麽?我們剛試完水,祭出雲鶴就能贏!”

    果然!獨眼龍心裏一寒,損哥你還是太衝動了,你都說要祭雲鶴了,那麽願意留下來的人還有幾個?現在……可不比當年……

    獨眼龍心底歎了口氣,也不反駁了。

    賀隼人將獨眼龍推開,看了眼周圍的本宗,“準備吧。”

    “知道了。”大家迎上了賀隼人的眼睛。

    “嗯?”這反應倒出乎了獨眼龍的意料,沒想到在場的根本不怕死?

    賀隼人的眼神被獨眼龍這聲嗯給吸引了回來,不屑的笑了一聲,“我是知道你獨眼的心思了,嗬嗬,可悲。”

    “損哥。”一賀家人拍了賀隼人肩膀一下,示意河邊有情況。

    嶽山灣。

    秦徠親自給李潔宇倒了一杯可樂,“你怎麽又下山了,你不知道山下的人都很怕你?”

    “山下人不怕誰啊?”李潔宇端著可樂看了一眼又放下了,“就你秦徠秦神醫,山下人才會比較喜歡你。”

    秦徠眼神放空的歎了口氣,“能讓你下山,什麽事啊?”

    “賀家。”

    “哼。”秦徠發了口怨氣,“賀家掌勢的那位,脾氣可不太好啊,他根本不上心,好心當驢肝肺。”

    李潔宇比較好奇秦徠這段時間有沒有做事,“山中人都知道這事麽?”

    “什麽事?”秦徠依然一副臭屁的樣子,“旱地蓮的事?反正除了我沒人感興趣,知道了又怎麽樣。”

    李潔宇拍了下桌子,“你還想著旱地蓮?我是說,三災!”

    秦徠呆了一會,“三災?你不會告訴我,已經事發了吧?”

    “我說,一路過來,紅石啥的,這到處都傳遍了,怎麽你們嶽山灣還不知道這件事?”李潔宇抽出兩個相思鳥,在杖偶上點了分了秦徠一根,“賀老太公起屍了,我還交了手,而且聽賀家人說,不是僵屍,十足的天譴屍。”

    “賀家人說?他們不會說吧?賀家的小孩子都不知道我們和賀家的淵緣,足可見其必死之心。”秦徠又呆了一會,拿著相思鳥狠狠吸了一口,“你是說第一災已經起了?那你趕緊扼殺啊,不然第二災來了就麻煩了。”

    “我根本沒想過靠我自己的能力能解決那玩意,你還真看得起我。”李潔宇半分自嘲半分迷茫的嘿嘿一笑,“我是想著下山去找賀家人幫忙弄了這第一災,但是呢,被他們回絕了,他們說要自己弄,現在就是事情並不按我想的那樣去發展,我心裏沒什麽底,所以才來找你。”

    “這老爺子!”秦徠聞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這到底怎麽回事這?”

    李潔宇看了可樂一眼,“我口幹,有沒有茶?你怎麽和那賀老爺子一個德性?自己喜歡就代表別人喜歡喝這黑水?快點給我看茶!”

    秦徠閉上眼睛道:“我怎麽發脾氣了,誒,年齡老了……修養不夠了,不行,我已經答應那賀老爺子了,說不管就不管。”

    “哦,你不管。”李潔宇被氣笑了,“難道要我去聯絡那些老不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人緣!不然我李潔宇惡心自己和你秦徠成為朋友是為什麽你也不想想,也就盼著重要關頭靠你去聯絡點人來幫忙麽?”

    “不是我不想幫。”秦徠繼續閉著眼睛,“是有人不領情。”

    “我說你怎麽總是關鍵時刻腦子不好。”李潔宇用幹燥的舌頭舔了舔嘴唇,“誒,他說不要你幫忙,你就真的不跟那些老不死的去說一聲?到時候賀家死光了,你心裏又內疚,那些山溝裏的老不死的還天天來找你的麻煩,你有想過這局麵麽?你下半輩子怎麽過?”

    秦徠眼睫毛動了動。

    李潔宇湊到秦徠眼皮低下乘勝追擊道:“我跟你說,怎麽做人,你還差了點,你還是去跟那些老頭子們去說這件事,反正賀老爺子會拒絕他們幫忙是不是?你去跟他們說了,誒,他們一個個的去賀家拜訪,然後一個個的被拒絕,即使賀家被滅了,也不會有那些老不死的來找你秦徠的麻煩,而你自己也盡力了不是麽?你幹嘛這麽老實把所有的責任都一個人攬著啊?怪了你了。”

    “行了行了。”秦徠一把把李潔宇推開,“我也不是誰都沒告訴,你能想通了的我不懂?去賀家之前,我就先到杜家去了一次,現在我……還來得及麽?第幾災了?”

    “杜家?”李潔宇不知不覺的拿著可樂喝了一口,“我怎麽不認識?”

    河畔爛屍堆處。

    賀隼人得到提示回頭看去,隻看見對麵被打回的兩個嬰兒頭顱回到了兩個老人手裏,看那樣子,不知道是在恢複還是在避諱什麽,既沒有繼續打也沒有退避的意思,女孩頭顱正在吃人。

    如果是在恢複的話,那說明剛剛的打擊有效啊!

    賀隼人正一陣興奮,視線裏突然出現三個人影橫在了河中間。

    這三個人一副民國時期打扮,裏穿文士短衫,外罩棕櫚蓑衣,雜亂的到肩長發,帶一個農民破邊鬥笠,手拿一根竹竿,腳上踏著一片荷葉。

    這三個人前一後二,同一副打扮,從河上流踩著荷葉漂到了這裏,齊齊將竹竿一插,便橫在了河中間。

    為首一人叼著草根,左邊看一眼,右邊看一眼,然後眼神定在了右邊,“賀家?”

    賀隼人看來人這高逼格樣子也不敢怠慢,吞口了口水上前單臂作揖,“正是賀家賀隼人,不知來的是山中哪路高人?不曾見過……高人左側有我家孽緣,沾上是麻煩事,請……速速離去可保平安。”

    “我叫杜雲峰。”杜雲峰又看向了左岸,“賀家天災,我可幫去其一,或許。”

    賀隼人舔了舔嘴唇,“這日出鬼,能耐不小呢……杜公子看您這打扮,像文人?”

    “三頭身難辦。”杜雲峰身後左側一人也說話了,“二頭身,能力之內。對了…….我叫杜兲龐。”

    第三人點頭,“杜高。”

    杜雲峰等三人也不等賀家回複,手中竹竿帶出一條水龍往左岸一戳,然後三個身影齊齊的借力起身,恰此時右岸賀家諸人感覺到一股清涼,卻見河中荷葉底下居然還有三個人跟著跳了出來。

    抓著人頭的兩位賀家老人忙不迭後退,手中嬰兒惡狠狠的盯著對麵的三個濕漉漉的戴荷人,杜雲峰三人拿著竹竿在戴荷人後麵著地。

    賀家人頓時解惑,原來每人腳下還有一個戴著荷葉的人,還以為水上漂呢……

    “五十年來,我沒出來過,還是秦徠這後輩告訴,才知賀家又遭了災。”杜雲峰微歎一聲,“我也不是純粹的幫忙,更想知道,天道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

    賀隼人眨眨眼睛,這特麽誰啊……要不要他插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