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圓木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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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曰無將手放入河水中,頓時感覺河水跟一塊鐵似的撞擊而過,雖然是水速加逆流速,但仔細一想,也知道這逆流速得有多恐怖了。

    難怪那個老太婆中間要將手放入河水中,原來是在測速呢!

    “安巴,魚肉煮好了沒?”布庫大喊一聲。

    從船前傳來女孩子酥酥軟軟的答應聲。

    “嗯。”武增尼點頭,“沒想到你們鄂倫春人的女人,聲音也能這麽甜。”

    “可不是在南方呆習慣了麽。”布庫笑道,“我們家安巴從小就是在南方長大,她的性格啊,就是個南方女孩子的性格,不要見怪啊,誒,我們在岸邊靠了,先吃飯吧?”

    武增尼站了起來,又往後麵聽了一會,這才點頭道:“好的,先吃飯吧。”

    布庫選擇一個亂石紮堆的地方,用力將船往岸邊靠去,然後自己跳下船,將船錨綁在了一塊石頭上。

    武增尼和張六跳下了船,然後就是那個女孩子端著一大鍋的魚湯下來了。

    布庫鑽進旁邊樹林,摘了八根整齊幹淨的樹枝回來,“抱歉,我們沒有飯,這米可是難弄到的東西……”

    布庫還要解釋,卻被武增尼搶白道:“是啊,想當年,要用魚換米都相當難換到,因為部落都是在河邊,誰也不稀罕你的魚。但是現在部落都變成了村子,你們應該不難換到米了?”

    布庫聽了哈哈大笑道:“怎麽?您怎麽還做過一段時間的鄂倫春人?是好一點了個屁,是從部落變成了村子,村子裏的人打漁的人是越來越少了,都去種田去了,但是茶米油鹽,現在都得用錢加票換,我們身份證都沒有的鄂倫春人,哪裏能弄到那玩意?”

    武增尼沉默。

    張六和不曰無齊齊翻了個白眼,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布庫卻毫無察覺,將鍋蓋掀開,一陣魚香撲麵而來。

    不曰無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武增尼忍不住拿起勺子,也不怕燙,就著好奇喝了一口,嗯的一聲大讚:“嗯,可以,女娃好手藝,可不是跟之前的鄂倫春人一樣了。有辣有鹹的,剛剛好。”

    布庫笑道:“是啊,我們在南方呆久了,口味也跟著貴州人一樣了,都吃辣了!我們現在不怎麽上岸的話,船裏隨時都準備著辣椒花椒和紫蘇呢。”

    “嗯,改變了習俗好。”武增尼又喝了一口魚湯,“像以前這裏的鄂倫春人,口味那個淡啊,真讓人受不了。”

    “貴州潮,不吃辣身體不舒服。”布庫給自己女兒還有張六端了一碗湯。

    安巴低著頭接了,倒是不曰無卻露出苦澀的表情,抬著手示意自己喝不了。

    “誒,尊者。”布庫把碗收了自己悶了一口,“這個神打可邪門啊,就這麽把人黏住了,口不能張,嘴不能用,您就沒辦法幫你村子裏這個後裔給解了麽?”

    “有點看不懂。”武增尼看了張六一眼,“他眉目之間環繞的氣機非常複雜,雖然我在師公教裏的造詣不深,但我給他摸骨算了一路,硬是摸不清楚他是個什麽情況。不過我養的畜生告訴我,不要輕易給他解神打,我的道行還不夠,所以我也就沒動了。”

    “這麽麻煩啊。”布庫看了看自己女兒,又看了看張六,“那,這麽不吃不喝的,不會死吧?”

    “說什麽呢?”武增尼把碗一放,複又抬起喝了一口,“我看這小夥子根本不為自己的情況擔心,要是他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會餓死,他見了我到現在早就哭著喊著要我幫他想辦法了。”

    “對吧,小家夥?”武增尼笑眯眯的張六問道。

    張六點了點頭。

    張六不擔心自己會死,因為他大概知道自己隻要把這個什麽猖兵術放出去了,自己就會完好無缺,該喝喝,該吃吃。

    “你看。”武增尼看了看安巴,又看了看布庫,“我家孩子不是傻子。”

    “那我就放心了。”布庫哈哈大笑著將魚湯悶完,然後又殷勤的給武增尼滿上,還給她一個酒壺。

    張六聞言翻了一個白眼,什麽叫你就放心了?

    武增尼老婆婆對我這麽關心,還有點依據,可以說得通,而你又是一個什麽鬼?

    少數民族都是這樣的麽?這麽為他人著相。

    武增尼小口喝著魚湯問道:“布庫,你們是什麽時候到的我們貴州?”

    布庫笑著說:“我的家族是抗日的時候來的貴州,而我到這八周店,還是十年前。”

    “哦?”武增尼眨眨眼睛,“怎麽願意到八周店停留了?”

    “原因也很簡單的。”布庫說,“我們是習慣了在山野間過自由日子的,但是全華,都找不到一個清靜的地方了。八周店、六周店、壯族嘎瓦村,這三個村子,正是恍如世外桃源。雖然最近八周店也被紅化了……但是依然是世外桃源,還不錯的。”

    嗯。張六點頭,看樣子那八周店,頗有點津溲鄉的意思。

    “我懂了。”武增尼問道,“但是我以前怎麽不知道有鄂倫春人在這一塊?我不是懷疑你,我是真的好奇。”

    “因為我們不怎麽來壯族村。”嘎瓦說,“這裏的魚太少了。”

    武增尼點頭,“難怪,有我養的小家夥們在,你們在這裏是打不到魚的。”

    “您養的是什麽?”布庫忍不住好奇。

    “沒必要知道了。”武增尼說,“在和狼群的戰鬥中,死傷殆盡了。”

    布庫呆了一會,“看來得找到震懾狼群的方法才行啊,狼不怕人可不行。”

    “他應該有辦法的,那個老怪物。”武增尼說著。

    “那他們兩個的事呢?”布庫突然指著坐在一起的張六和安巴。

    張六呆住了,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安巴,不知道自己和這個姑娘有啥事?

    “他們的事啊。”武增尼看了安巴一眼,“不急吧……我們家的漢子,至少要有個家才行啊。”

    “家才多大個事啊。”布庫笑了,“要是有我幫忙的話,幫他蓋個大一點的房子,也就兩個月的時間而已。隻要他自己勤奮一點,花一年時間,再開墾出一畝菜地,三畝田,也就夠了。貴州的地,隨便哪一塊都是肥沃的好土地。隻要男子漢雙手雙腳都在,就是一個世界,這些我都不急。我們鄂倫春人既沒有嫁妝,也不要禮錢,把兩床杯子扔一堆,這就算結婚了。”

    張六傻愣愣的在那裏聽著,又看了看安巴,又看了看武增尼,又看了看布庫。怎麽感覺這氣氛有點像談婚論嫁似的?

    是我剛剛在船上睡了一段時間麽?他們是怎麽跳到這個話題上麵來的?

    真是奇怪啊!

    “好吧,既然雙方都看對眼了。”武增尼似乎在拍板做什麽決定,“那把狼群的事解決完了之後,就讓他們結婚!”

    張六瞪大雙眼看著武增尼!

    什麽跟什麽?就結婚了?

    張六碰了碰安巴,意思是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但是安巴特別溫順的任由張六推聳,根本不做一句聲,隻是害羞的低著頭在那裏。

    “看來我家姑娘真的看中你們家小子了。”布庫欣慰的說道。

    武增尼也樂嗬嗬的說著:“乖孫,還沒過門呢,不要欺負人家姑娘!”

    張六做出一副無語問蒼天的樣子,他真的想一句話把咒語全給念出來就好了!

    但是他壓抑住了這種衝動,雙手夾起筷子就要在地上寫字。

    “慢著。”武增尼突然站了起來。

    “怎麽了?”布庫也站了起來,對著周圍看了一圈,“您感覺到什麽了麽?”

    武增尼搖頭,“我沒有感覺到什麽。”

    布庫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匕,“那您聽得到狼群麽?”

    “聽不到。”武增尼搖頭。

    布庫鬱悶的坐下道:“那您緊張什麽?”

    武增尼皺眉,“我留在水裏的水猴子,死了。”

    布庫聽完怔了兩秒,然後從鍋裏勺出一大碗魚湯喝了個幹淨,“那我們趕緊走!”

    “走!”武增尼拉住張六便先一步到了船上,伸手放進水裏感知了一會,“我什麽也感覺不到,不管了,先去六周店最好,我的水猴子是滯後我們三公裏警戒,現在走,還來的急。”

    布庫和安巴解了船錨,一個跨步上了船。

    布庫也不言語,從船屋裏拿出一杆鳥銃扔給安巴,自己拿出竹竿往水裏一撐,這艘船便調整好方向,飛快的逆流行駛了起來。

    ——

    武增尼站在布庫的身邊,看著身後,眼神間有點猶豫,似乎有話要說。

    布庫看得出來,便問道:“尊者,那您有話就說吧。”

    “它們可能又進化了。”武增尼說道。

    布庫驚疑不定,“進化是什麽意思?”

    “不是肉體上的進化。”武增尼歎氣,“是頭狼智慧上的進化,按道理,在水中的話,即使是群戰,這些狼,也不是一隻水猴子的對手。

    “但是它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死了。”

    布庫沉默。

    “所以等下如果發生水戰,對我們隻怕是不利的。”武增尼說道。

    布庫還是沒有說話,但是他默默的加快了撐杆的速度。

    黑夜裏,什麽也看不清,更加難以覺察船速,但是大家也隻能相信布庫了。

    布庫因為格外專心的撐杆,所以也沒有心思再去聊天了。

    安巴本來就是個悶性子。

    張六更加是不能說話。

    而武增尼卻也是個特別認人的家夥,如果是跟張六,她一個人卻也能巴巴個半天,如果是自認為的外人,她相對也比較沉默一點。

    所以在船上,意外的安靜了了下來。

    夜間的山林並不像大家想象中的那麽熱鬧,除了蟲鳴,什麽也沒有了。

    在河中,那你除了水流聲,什麽也聽不到了。

    但是安巴也好,張六也好,得到了武增尼的提示,卻是緊盯著水裏麵,一刻也不曾放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船首的安巴突然大聲的叫了一聲:“爸,快來看!”

    “我不方便!”布庫大聲說道,“怎麽了?”

    “民人!”

    武增尼站起來,發現在月光下,無數的圓木正漂流而下,場麵頗為壯觀!

    “快!”武增尼大喊道,“布庫,快靠岸!前麵有很多的圓木!”

    布庫也不看前麵的情況了,隻是一個勁的往岸邊靠攏,隻是這竹竿一按,似乎感覺有點不對經,好像戳到了什麽非常柔軟的東西!

    “狼!”安巴又一聲大喊,抬起鳥銃就是一槍,隨著一聲嗚咽,一個物體從船側掉到了水裏!

    “怎麽回事?”武增尼迅速在水麵上掃了一圈,“怎麽可能有狼這麽懂水性的?這不可能啊!”

    武增尼這話說完,又聽到無數聲嗚咽,卻是水裏麵不少的狼順流而下,有的還在不斷的掙紮著,有的整個頭都爆裂了死透了。

    武增尼往上遊看去,那些圓木正似一張張催命符似的砸了下來,仔細一看的話,不少圓木上麵還有很多狼。

    “爸!你看!”

    “什麽東西?又怎麽了?”布庫極其敗壞的大叫道。

    “水裏麵好多狼!”

    “布庫!”武增尼大喊道,“你快調轉船頭,好好劃船!別被木頭砸中了!”

    布庫得到了通知,又是一手標準的撐杆轉向,整艘船換了一個頭。

    布庫站在上遊方向,隻看見從上遊衝下無數的圓木,而水中也有數不清的狼。

    這些狼拚命的遊向兩岸,但是很快就被一根根的圓木砸死,運氣好一點的便也能抱住圓木順勢而下!

    “這特麽的怎麽回事?”布庫似乎呆了。

    “別管了!看好方向!”武增尼大喊道。

    “好嘞!”布庫收斂心神,自信一笑。

    ——

    六周店。

    我們先前介紹了八周店。

    八周店先前是安家人的村子,這些安家人後來都無緣無故搬走了。

    而後這個廢棄的八周店就被在越南抗擊法軍回歸的民人戰士給占領了。

    那麽這些民人戰士先前是哪裏人呢?就是這個六周店的民人。

    當時在清朝抗擊法軍的英勇戰士,帶著六周店的人全部搬到了八周店。

    但是六周店作為一個現成的村子,不可能完全荒廢下來,所以慢慢的四周山野間獨立居住的民人們,便又搬回了這裏。

    而武增仆是看護武增廟的,隻要民人的地方就有武增廟。

    所以有武增廟,就會有武增仆。

    六周店作為民人村落,擅長的還是種田和木雕啊,打獵並不十分擅長。

    所以作為守護村子的武增仆,地位還是有點高的。

    話說一個小時前,六周店武增仆被敲開了門。

    此次來敲門的,卻是一個身如枯樹的老人,背著獵槍,肩上還攜著一個褡褳,褡褳裏還帶著。

    武增仆很是意外,“仫佬族的少年,你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這個少年膚色白淨,披著獵槍,肩膀上戴著褡褳。

    張六法指指著那個少年,雙目圓瞪,似乎非常激動。

    “誒誒誒!張六!”李念舊連忙伸手道,“別再指著我!”(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