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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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馬蹄輕疾,僅帶著幾名侍從騎兵的我風塵仆仆的深入虎穴。

    在經曆意大利北部風光野外自駕遊之後,由一名威尼斯貴族俘虜引領著,到達亞美尼亞海的明珠,建造在瀉湖之上的文明之邦,威尼斯城!

    怎麽說也是見識過現代化大城市的我,平心而論,這裏的富麗堂皇,真的不是在羅馬廢墟上建立起來的蠻族國家可比擬的,雖然封建君主們一直強調,自己才是羅馬的繼承者,但是兩者之間的差距,就像紐約上東區和裏約熱內盧的貧民窟,處於世界的兩極。

    在得到大公爵許可進入的命令後,守在城門口的兩名穿著精美鎧甲的衛兵,炫耀似的打開厚重的城門,趾高氣昂的俯視我們這些鄉巴佬,等待著待會兒掉落在地上的眼珠和下巴,事實上我們也沒讓他們失望,土包子進城看啥都新鮮。

    眼前是一座怎樣讚美她的繁華都不為過的城市,讓慢慢習慣天當鋪蓋地當床的我,恍然間有種來到天堂的感覺,即使麵臨著戰爭的威脅,大街上各色店鋪和熙熙攘攘往來交易的人群,仍舊一眼望不到邊。

    不同膚色和宗教信仰的人,拿著天南地北的貿易品討價還價,凸顯出這座歐洲最大市場兼容並包的博大胸懷,每天交易總量的天文數字,已經不是跟隨我的這群鄉村騎士的知識範圍,所能夠理解的,但是從他們眼神中放射出,跟見到隨營的吉普賽**一樣的炙熱光芒告訴我,這個城市掌控天下財源的浩大聲勢,帶給他們更多的,是貪婪的占有欲,而不是發自心底的敬畏。

    在長街盡頭威嚴聳立的威尼斯大議事宮,著實震撼我被德意誌蠻荒之地,矮趴趴稻草房和造型粗獷的石頭城堡侵yin已久的審美觀,尤其是建築正麵鬼斧神工的人物浮雕,以及大氣磅礴的羅馬式立柱,無不彰顯著威尼斯繼承自羅馬的先進文明,甚至連他們說話的方式,也極其病態的講究修辭嚴謹,沒辦法,誰叫他們到現在還是另一個羅馬的意大利代理人,拜占庭帝國楔在靴筒邊緣的鉚釘,用來收緊整個東地中海的財富。

    我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帶著奧賽羅王子的親筆書信和契約書,在一名被俘的高級別威尼斯貴族的引薦下,覲見威尼斯大公爵,或者說是威尼斯總督。

    小白臉的父親佩德羅二世,曾經僅憑六艘大戰艦,就擊敗達爾馬提亞附近的納倫廷和克羅地亞海盜的威尼斯英雄,要求他履行自己最鍾愛的小兒子,答應德意誌皇帝的事情,否則他們父子恐怕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奧托陛下當時就是這麽惡狠狠的教會我威脅老公爵,但我是要有多傻,才能在敵人的老窩裏如此囂張的指手劃腳,除非我覺得自己想要回家了,當然,啟程票價是需要腦袋先搬家。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出發前我纏著宮廷樞密官,給我詳細的講述威尼斯共和國的曆史,包括他們現任君主的情況。

    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他丫的竟然直接丟給我一本厚的堪比電腦機箱的羊皮紙編年史,明擺著欺負我不識字是不是?

    好在我卑劣者的名聲在外,在說明自己和教皇霓下的親密戰友關係,以及展示公牛麻將牌一般整齊的八塊腹肌後,老家夥才乖乖就範。

    “陌生人,報上你的名字!”

    正在我心裏七上八下,目測跟在左右的兩個威尼斯衛兵,手裏的長矛可不可能刺到自己的時候,大議事廳圓形會議桌後麵坐著的一位貴族厲聲的嚇了我一跳。

    “德意誌第三帝國奧托陛下全權特使,蘭迪-阿德裏安-霍夫曼子爵。”

    我挺著胸膛在外交場合上不卑不亢,況且現在我還抓著他們的小辮子,根本就不怕。

    “就是你在維皮泰諾擊敗了奧賽羅?”

    幕後大boss終於說話了,循著聲音望過去,那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穿著貂絨鑲邊的紅色長袍,整個人隱藏在高大椅背的陰影裏,無形中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我們遠在洛林的行商,早就把你的名號帶到了這裏,卑劣者!大家都說你是一個完全不講究貴族道德的卑鄙小人,戰場上見風使舵的陰謀家。”

    想要先給我個下馬威?哥大學裏商務談判技巧這門選修課,也不是白學的,用點鳳毛麟角的知識就能收拾你們。

    我決定繞開他的問話,直插主題:“奧托陛下讓我帶來令郎奧賽羅王子親筆簽名的契約書,上帝為證,希望你能夠履行上麵所約定的承諾。”

    我從袖筒中取出漆封的羊皮紙卷,遞給離我最近的一名威尼斯貴族。

    別的貴族都聚在一起研究契約書,並且不停地高聲發表意見,老佩德羅卻饒有興致的盯著我看,我發現中世紀的上位者,都擁有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他們有些時候根本不用說話,隻要拿這雙激光鐳射眼一掃你,馬上就能融化已知未知的任何物質,包括腐蝕你的精神。

    “聽說你在布雷薩諾類殺了克雷森蒂伯爵,還野蠻的親下他的人頭炫耀自己的戰功,上帝保佑,這下你可闖了大禍,老公爵發誓要將你碎屍萬段,也許他花重金雇傭的阿薩辛正在追蹤的路上,不過你放心,隻要在威尼斯的領土內,我就會保證你的腦袋還長在身子上自由活動。”

    “大人,我想您應該看看契約書的內容,而不是在這裏嘲諷一個德意誌鄉下騎士,如果上帝要懲罰我的話,根本不需要用刺客的手玷汙他的聖潔。”

    被威脅的話聽多了,傻子也知道怎麽回答,隻要在每句話的開頭和結尾加上上帝他老人家,無論多麽粗俗的話聽起來,都顯得十分具有哲理。

    “奧托皇帝在布雷薩諾類損兵折將,重新整編士兵和調集援軍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不過我聽說最近低地國家已經升起了諾曼底人的戰旗,恐怕皇帝陛下他比我這個擔心兒子的父親還要焦急吧?”

    佩德羅二世把身子往前探探,露出一張大理石雕像般俊朗的臉,讓我明白遺傳這種東西果然是可怕的複製,奧賽羅的英俊完全繼承自他的父親,歲月並沒有在老英雄麵龐留下多少痕跡,從皺紋並不密集的眉眼上人們可以追想,他年輕時候該是一個多麽人神共憤的帥哥,弄得我都不敢再照鏡子,害怕看到自己的臉會忍不住吐出來。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用胳膊支著桌子,繼續說道:“皇帝是不是要求我派出威尼斯海軍,幫助他運送軍隊繞到克雷森蒂公爵的後方去,偷襲叛軍重要的後勤基地臘萬那?”

    果然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

    我在心裏暗暗給自己擦汗,看來對方很難對付,薑還是老的辣。

    “既然已經猜到,那麽不知道您給皇帝陛下的回複是什麽?尊敬的陛下可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我故意不把話說完,但言辭裏的威脅卻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佩德羅二世笑了,好像聽到吟遊詩人講的古羅馬貴族的閨幃笑話,富有穿透力的笑聲在我聽起來仿佛地獄的催命符,不斷撞擊我脆弱的承受底線。

    在他的笑聲引領下,議事廳裏的其他貴族也都陸陸續續的跟著笑起來,把嚴肅的談判現場變成相聲小品大賽的直播廳,而我就是那個通過揶揄自己挖苦他人,以求獲得關注的蹩腳演員,對方顯然沒有把我,或者說把德意誌帝國皇帝放在眼裏,於是我決定加點猛料,這是驕傲的威尼斯人絕對不會輕視的談判籌碼。

    “讓我覺得遺憾的是,當年那些敢於對強大的拜占庭皇帝說:沒有皇帝和王子能改變我們,是我們自己使這個城市,在瀉湖中興起,威尼斯隻服從於上帝!的人已經死光,守護聖馬可遺骨的人,全是羅馬皇帝座下奴顏婢膝的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