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殺戮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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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這些威尼斯最好的鐵匠,打造的镔鐵箭鏃,輕易就撕開了叛軍步兵身上的軟皮甲,死命的鑽進他們的血肉之軀,把內髒攪成了一鍋爛粥,像秋天鐮刀下的小麥田,齊刷刷的割倒了一大片,慘叫哀鳴之聲不絕於耳,即使隔著這麽遠仍舊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那上麵尖利的倒刺,可以防止箭頭被輕易的拔出,特殊處理加深加長的血槽,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放幹他們沒得到醫治傷口裏的血,簡單高效的殺戮工具。

    “自由射擊!射光你們手中的箭!”

    大叔有些不滿意自己手下收割生命的效率,雖然他忽視己方士兵隻有區區的二百人,一輪齊射已經讓一百個,想要殺掉重騎兵剝下他們身上昂貴鎧甲的叛軍死傷大片,基本喪失繼續作戰的能力,剩下的步兵紛紛掉頭逃進城門,躲在豎起盾牌擺開防禦的己方步兵身後。

    兩輪箭矢下去,我們和城門之間,已經沒有活著的生物,那些瀕死的敵軍步兵,全被釘死在地上,對手仁慈的幫他們結束了痛苦。

    依托狹窄城門進行防禦的叛軍,把盾牌一層層堆起,組成密不透風的盾牆,但是仍舊會有箭鑽進盾牌間貼合不緊的縫隙,射中他們的胳膊、大腿、或者某些倒黴蛋的喉嚨,更多的還是被盾牌擋住,釘在上麵。

    “停止射擊!”

    我衝著大叔擺擺手,弓箭手們停止傾瀉死亡,開始清點手裏剩下的箭矢,公牛和科勒坐著重騎兵的戰馬上逃了回來,狼狽的氣喘籲籲,公牛低著頭來到我身邊,如熊一般強壯的漢子噤若寒蟬的像個孩子。

    “大人……”

    他的聲音低低的好似蚊子哼哼,與平時雷厲風行的莽漢形象判若兩人,因為自己的固執,拖累戰友犧牲讓他追悔莫及,凝成心底難以磨滅的傷疤。

    “什麽也別說,你能活著回來我很高興!”

    我注視著他漸漸浮上淚花的雙眸,伸手製止他想要繼續懺悔。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如果你想要為自己贖罪的話,一會多幹掉兩個狗娘養的叛軍,那些為了救你而犧牲的戰友才會含笑而去,他們死的像一個真正的日耳曼勇士,雖然很多人隻是小山村走出來的牧童,身份低下的農奴,但在這一刻,在這個戰場上,他們的行為值得最高尚的騎士肅然起敬。”

    說完這些話,我想我終於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騎士精神,什麽才是這場戰爭繼續下去的意義,在電光火石般開竅的一瞬間,我成為了一名實實在在,真正意義上的德意誌騎士。

    科勒肅立在一旁沒有插話,從表情上能看出他也認同我說的話,我滿意的看著眼前被激勵起鬥誌的戰士,覺得其實指揮打仗沒有什麽太高深的學問,隻要你願意把自己的生命交給身邊的戰友,他們也會義無返顧的奉獻出寶貴的生命與你應和,慷慨赴死。

    “步兵盾牆!”

    “弓箭手準備火力支援!”

    “重騎兵重新整隊保護側翼!”

    我讓公牛去指揮剩下的步兵,科勒騎上馬跟在我後麵負責傳達命令。城堡裏的敵人看到弓箭停止射擊,有序的退進城裏落下閘門,城牆上陸陸續續出現敵人的弓箭手,一時間旌旗招展,人頭攢動,各種城防武器亂紛紛的被推上城頭,目測敵方兵力明顯比我們占優勢。

    “大人,敵人依托堅城又兵多將廣,咱們沒有攻城的器械,後勤補給已經完全斷絕,進退不得,現在應該怎辦?”

    科勒看出我一籌莫展的情緒,小心翼翼的問我,這種時候就連他這個凡事難不倒的萬事達也沒了主意。

    我翻了翻白眼,要是知道我就不那麽鬧心了,天曉得那幫威尼斯人怎麽就暴露了自己的意圖,被城裏的叛軍一鍋端掉?不僅賠上自己的小命,也間接送掉了我們這些人的小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四麵都是敵占區,難不成讓我們這千把號人遊回威尼斯去?

    後勤補給問題直接關係軍心穩定,就算劫掠四周的農莊暫時補給上,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但問題是敵人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在他們眼皮底下搶劫嗎?答案是否定的。

    “為今之計……”

    我看著手下飄忽不定,完全沒有鬥誌的眼神,好像無底洞一樣暗無天日,覺得希望正一點一點從他們身上溜走,作為主心骨的自己必須拿一個主意,哪怕是糟糕透頂的辦法,隻要給這群人指個方向。

    “重騎兵在兩翼遊走,隨時準備反衝擊敵人的追兵,全軍撤退到最近的農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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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小村莊和領地的小農莊一樣,破敗且沒有生機,似乎從上帝創世那個時候開始,就是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

    人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千篇一律的生活毫無希望。

    太陽還沒有沒入村子西邊低矮的丘陵,這些忙完一天農活的農民,就都土撥鼠般縮進自家低矮的茅草屋裏睡下,偶爾能傳來一兩聲犬吠和羊叫,卻沒有燈火和人聲,像是一幅山水田園的畫作,小橋流水人家的靜謐,讓人不舍得去破壞這一刻的美好。

    但是沒辦法!我現在是德意誌騎士兼德國邊疆子爵,為了贏得這場戰爭,我必須扮演一次魔鬼,給這些無辜的農民帶來毀滅和死亡。

    在撤退的過程中,一條條陰損的詭計出現在我的腦海裏,苦肉計版的調虎離山,說起來和攻占維皮泰諾的計策如出一轍,不過這次不用自虐,代替我受皮肉之苦,成為引蛇出洞之餌的,是眼前這座小村莊的老百姓們,願上帝寬恕我!

    “我們確定要這樣做嗎?大人?”

    科勒還在做最後的努力,他是最不想讓戰爭的陰霾彌散到普通百姓中的人,可眼下的窘境逼得我出此下策也是情非得已,他把劍收進鞘裏,明知徒勞卻還要再做一次勸說。

    “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我保證奪取城堡之後雙倍奉還百姓的損失,盡量讓士兵不傷及性命。”

    我看著從兩個方向殺氣騰騰包抄進村莊的士兵們,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重騎兵在公牛的帶領下找了個安全的地方隱蔽起來,上次有過和蘭尼斯特騎士一起潛伏的經曆,再幹起這個營生更加駕輕就熟。

    科勒沉默了,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撥轉馬頭在眾人驚訝眼神的注視下遠遠的離開隊伍,我了解他是不忍心看到,有無辜的人被劫掠那麽一點點賴以生存的家當。

    哪怕明知道是做戲引誘敵人出戰,他擔心的是士兵掌握不好尺度,劣根性像是一隻鎖在籠子裏的獸,看起來似乎很溫柔被馴服,但一旦嗅到血腥必然會控製不住噴湧而出的本性,它會魔化那些同樣出身貧寒的士兵們,讓他們舉起屠刀,毫不猶豫的砍向手無寸鐵,和曾經他們一樣無助淒苦的百姓。

    村莊裏漸漸響起此起彼伏的狗叫聲,然後是有人破門而入,主人家女人孩子驚恐的尖叫,隨後聲音變得紛繁而複雜起來。

    有一間草房被丟上了火把,開始劇烈的燃燒,火光中我的士兵扛著大包小包,正把一個試圖阻礙他繼續劫掠的老人踹倒,整個村子像一鍋沸騰的水,到處是撕心裂肺的哭鬧和砸鍋破門的巨響,人間地獄般若隱若現。

    我轉過身,看著剛剛出現在身邊的傳令兵,他衝我微微搖了搖頭。

    “敵人比想象中的要冷靜!”

    我握緊右拳,直到它因為脫力而開始顫抖。

    “讓小的們放開點,什麽都不要留下,能吃的能拿的全搜羅走,我就不信城堡裏的領主會眼睜睜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