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納的市民要造反，他們已經包圍城堡，弓箭手開始登城了，這幫該死的意大利人！”

    “造反？”

    造反這東西可不是說著玩的，城裏的幾萬人雖然都是市民，不過一旦狠下心來破罐子破摔，僅靠我們區區千把號人根本不可能與之匹敵，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搞清楚事情的原委，畢竟入城的時候群眾們雖然談不上簞食壺漿，但至少沒有群情激憤。

    我連忙對科勒命令道：“你馬上去調查原因，剩下的人跟我上城牆！”

    我站在城垛後方，看著底下黑壓壓一片，穿著各異的市民。

    有的人扛著長槍，穿著簡易的皮甲，有的人拎著狼牙棒和長劍，有的人幹脆舉著家裏的木棒鐮刀，但是從衣著上看來，應該都是些富有的市民，其中有能力負擔個人武裝的占據2/3，也正是這些人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他們的戰鬥力。

    科勒急匆匆的跑上城樓，先是憂心忡忡的觀察城外，然後才把自己的調查結果向我匯報。

    “大人，經過我的調查，據說有一些我們的士兵，打著您的旗號，洗劫了幾個富裕的市民，不僅搶了東西，還殺了市民，市民們擔心我們的軍隊，會像以往的征服者那樣洗劫這座城市，於是自發的武裝起來試圖包圍我們。”

    聽完科勒的話我頓時火冒三丈，手底下這幫廢柴果然是枝發達頭腦簡單，隻想著土匪習氣搶東西發財，打勝仗就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假傳我的命令，陷我於不仁不義不講信用的境地。

    “弓箭手準備！”

    公牛在我身邊大聲發號施令，城裏的市民一陣騷動，幾個壯漢扛著頂端削尖的粗原木從人群中走出，看來是要試圖攻擊城門。

    “不許射擊！”

    我連忙按住公牛要落下去的胳膊，製止他下達攻擊的命令，弓箭手們紛紛收回箭矢，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大人，您為什麽……”公牛不解地問道，因為在他看來，不服從命令的刁民隻有動用武力才能夠壓製。

    “算上傷兵，我們的總兵力還達不到一千人，包圍我們的市民至少有三千之眾，在事情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一旦我們下達攻擊命令，這個數字必然會成倍增長，幾千個裝備低劣的市民，的確很難攻克城堡，但我們也從不出去，叛軍很快就會卷土重來，那個時候我們就危險了，當務之急是化解矛盾，明白嗎？”

    我指著城門下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的市民，對公牛解釋道，同時也對身邊所有的士兵解釋道。

    那幾個壯漢抱著撞城錐，嘿咻嘿咻的來到城門邊，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喊著號子開始撞擊城門，從城門傳來的震動通過腳掌傳遍我的全身，仿佛城牆真的在顫抖，此刻的場景好像攻占巴士底獄的巴黎市民，而我自己就是那個被推上斷頭台的路易十六。

    公牛走到城牆前從上往下看，不少市民舉著武器徒勞地敲擊著鐵柵門，叮叮當當的顯得很有聲勢，他不安地詢問我：“大人，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的被他們破門而入？”

    我的大腦好像兔子奔跑一樣飛快的運轉著，雖然裏麵一片空白並沒有在思索著什麽，公牛和戰士們一臉期待的望著我，總不能說我什麽招也沒有吧？

    我舔了舔因為緊張而幹澀的嘴唇，粗糙的質感讓我終於定下心來：“公牛，你馬上去把不當值進入過城市的士兵排查出來，讓他們相互指證對方曾經去過哪裏，科勒負責保護我，我們現在出去和造反的暴民理論理論，萬一情況有變，城牆上的弓箭手就給我玩命的射，不用理會這些刁民。”

    我緊握拳頭全盤托出自己的計劃，口舌之爭總好過刀兵相見，如此舍我其誰的大氣，瞬間讓自己感覺形象高大了不少。

    “大人，城外全都是情緒激動的暴徒，我很難保證這些人裏，有沒有老公爵手下的間諜和刺客，請您三思。”

    公牛聽到我要親自出去解決問題，急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拚命拉著科勒的袖子，讓他來出頭。

    “你們的關心我都知道，可這已經是我三思過後的計劃了，難道你有更好的，說來聽聽？”

    我伸平胳膊，讓侍從給我在胸口和下腹用皮帶綁上幾塊板甲護住要害部位，然後把長劍係在腰間，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下城牆，身後滿是士兵們或欽佩或同情或看瘋子一樣的複雜眼神。

    麵對緊閉的城門，我盡力平複小心髒每秒超過兩百邁的飛馳速度，科勒拎著弓，右手扶著腰，保持最舒服的出箭姿勢。

    “開門。”

    我對著幾個用力頂著城門閂的士兵說道：“把鐵柵門升起來，你們全都到後麵去，不許離我太近。”

    城門打開的瞬間，正抱著撞城錐累得滿頭大汗的市民看到我，好想看到頭頂上頂著一坨鳥糞的鳳姐，像時間靜止一樣愣在原地，片刻之後以為我們要開城作戰，嚇得扔掉巨木，尖叫著跑開了。

    後麵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都條件反射似的跟著他們亂跑，城門外亂哄哄的閃開一小塊空地，如果忽略許多被踩掉的鞋和混亂丟在地上的武器的話。

    “快跑啊！日耳曼人殺出來了！”

    “魔鬼們要殺光我們！”

    “上帝呀！快懲罰這些卑鄙的侵略者吧！”

    我和科勒兩人緩步走到城外，一些來不及跑開的市民與我麵麵相覷，很快他們發現我們隻有兩個人，便都壯著膽子圍上來，那些揮舞的劍尖和長矛險些弄傷我的臉，但是城頭上弓拉滿弦的弓箭手們，震懾了那些想要渾水摸魚趁亂打劫的人，他們隻是擁擠著在我麵前四五步的地方停住，推搡著不敢再向前。

    “請大家靜一靜！我是這裏的最高權限指揮官，德意誌帝國子爵，蘭迪-阿德裏安-霍夫曼。”

    我從丹田深吸一口氣，盡全力大聲喊道，爭取讓每一個人都能聽見我說的話。

    “我來這裏是解決問題的，而不是要和你們開戰，為顯示我的誠意，我先把武器扔到旁邊，好嗎？”

    說著我從腰間解下佩劍，遠遠的丟到一邊，反正如果真的打起來，眼前每人給我一下，再高強的武藝也得歇菜，還不如先來擺個姿態。

    圍著的市民顯然被我的架勢唬住，喧鬧聲漸漸停止，隻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躲在人群裏煽動後麵不明真相的群眾，繼續喊著口號往前湧，不過前麵的市民手拉手組成人牆，大聲吆喝後麵自己認識的人不要再向前。

    事已至此，我反倒沒那麽緊張了，公牛完成了任務，衝我比了個手勢，然後默默站到科勒身邊，兩個人按照我的要求離我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我卻一點也不為安全擔心，有他們兩個人站在背後，比把自己鎖進保險箱還穩妥。

    我負手看過麵前每一張臉，許多人心虛的低下頭，慢慢的往人群裏挪步，就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他們的表現告訴我，其實這麽多人裏，有很大一部分是被煽動的，忽忽悠悠的從眾來到這裏，弄明白這一點，我對完成自己的計劃更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