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內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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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這樣,那就隻有讓上帝來評判,誰才是狹路相逢時,那個能夠活到最後的勇士,誰笑到最後誰才笑的最甜,想吃掉我們,恐怕你還沒有那麽好的牙口!”

    我放平手中的長劍,冷靜的下達了作戰的命令:“所有人密集衝鋒!”

    這種時候已經沒有退路,隻有硬著頭皮頂上去,不過從敵人的裝備和衝鋒的陣型上來看,他們不會是訓練有素的正規戰士,手下死裏逃生的這十幾個騎兵殲敵不可能,但自保突圍卻是綽綽有餘。

    最前方的雙方士兵已經舉著盾牌撞到一起,樹林裏立刻響起金屬相交時清脆的撞擊聲,敵人縮小包圍的圈子,四麵八方都有舉著各種奇形怪狀兵器的叫花子湧上來,就像噴薄不息泉眼裏的涓涓細流,逐漸漫過我們為數不多的士兵。

    “等一下!”

    我彎腰躲開一個敵人士兵的掄砍,忽然看到那個巨熊般高大的武士,怪叫著接連撞翻我們三名騎兵,他頭盔下有著一張很熟悉的臉,就在我看他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一旁傳過來如錐的目光,然後我們兩個人愣了半晌,異口同聲的喊出同樣的話。

    “科爾倫男爵大人!”

    延森摘掉腦袋上的頭盔,露出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龐:“上帝的神奇無處不在,竟然讓我在這裏遇見您!”

    “嗬嗬,我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方式……”

    “怎麽到哪個地方你都陰魂不散?為什麽不繼續做山賊那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千裏迢迢的跑到這裏跟我玩伏擊,難道良心發現被樂芬男爵招安了?”

    我盯著眼前比公牛還要強壯的延森,第一次見麵時那種逼得人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早就隨著我經曆的腥風血雨而逐漸彌散,現在可以拍著胸脯毫不誇張地說,除長澤老師赤條條的玉體橫陳在麵前,任何人類已知的事物,都不能動搖我混凝土般堅強的意誌。

    廷森可能仍舊覺得拿人手短,他穿著極不合身的魚鱗甲下麵,露出一小段破損的鎖子甲,在我說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偷偷往髒兮兮的褲子裏麵掖,這貨看起來很眼熟,難道是當年我送給他的那件?

    “大人,事情說來話長,我沒想到樂芬男爵讓我們攻擊的人竟然是您,否則無論如何我也不會來這裏,上帝作證,我是確實沒有辦法,才給那個豺狼一般殘忍的樂芬男爵做雇傭兵的。”

    我敏銳的捕捉到延森攝人心魄如炬目光底下,忽然閃現出一絲難以名狀的悲傷,小山一樣魁梧的壯漢,丟掉斧子蹲下抱頭抹淚,那場麵太震撼,無異於施瓦辛格,露著肌肉裝嗲賣萌,弄得我虎軀一震雞皮疙瘩掉一地。

    “這麽說你果然投靠了樂芬男爵?你不是一直在科爾倫一帶占山為王的嗎,怎麽跑到了布拉班特去混日子?”

    我一邊命令嚴陣以待的騎兵們解除武裝,收拾戰場整理傷口,一邊靠著延森坐下,周圍站著一大群滿臉搞不清楚狀況表情的叫花子兵,延森擺擺手,他們便如蒙大赦一般全都席地而坐,解開身上花花綠綠的衣甲大口的喘著粗氣,散散漫漫的躺一地,兩下比較,瞬間覺得自己的軍隊訓練有素更加難能可貴。

    “也不怕您笑話,大人,我奉樂芬男爵的命令,前來尋找可以隨時切斷敵人後路的隱蔽場,待戰事正酣無暇顧及之時,突然衝擊對方的側翼,爭取一舉擊殺其領主。”

    “這些人全都是多年跟隨我出生入死的老部下,一天消停的好日子都沒過上,喪家之犬一樣被人追來攆去,這次又要為我堵上自己的性命,請寬恕我吧,上帝!”

    延森說著說著眼圈又要紅了,丫的肌肉壯漢哭哭啼啼,讓人情何以堪,不過在自己的部下麵前,必須保持作為首領的威嚴,他咬著牙關強忍著屈辱的淚水,猙獰的表情全都落入我的眼中。

    “如此說來這個樂芬男爵,也不是死腦筋的泛泛之輩,竟然想到從側翼迂回將我們全殲,幸好上帝讓我在這裏遇見你,否則一定沒辦法全身而退,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栽跟頭,死了都沒地方說理去。”

    我後怕的吸了一口涼氣,這次倉促決定的作戰計劃,沒有通過戰前的仔細偵查,撒出去的斥候又沒有細心的搜索敵情,導致決策失誤貿然出擊,差點功虧一簣,我按下決心,以後必須加強這方麵的偵騎的訓練。

    廷森點點頭,擦了一把臉然後說:“自從您送給我那件鎖子甲後,我感恩您的仁慈,便帶著部下離開科爾倫,跑到邊上的騎士領去混飯吃,後來聽說您追隨皇帝陛下出戰斯拉夫人,因功晉封為子爵,轉封到萊茵河邊的新領地,為您感到高興的同時,我也率領部下逐漸往富庶的林堡地區遷移,本計劃著找一片新的根據地落下腳來,沒想到被當地的領主聯合出兵擊敗,剩下的殘兵敗將,隨我一路踉蹌著跑到了布拉班特,走投無路之後不得已投靠正在招兵買馬的樂芬男爵,曾經驕傲的森林騎士,成了被人呼來喝去的鷹犬,實在是有愧於為上帝而戰的誓言。”

    我心理灰暗的腹誹著:奶奶的,原來打家劫舍殺人越貨也叫為上帝而戰?

    不過想想也對,那些腦滿腸肥的領主大人,確實不是什麽慈愛濟世的聖徒,鬥地主殺大戶本質上來說出發點是好的。

    話說回來,早知道把你招安了,多少打仗的時候多了幾個敢衝敢殺的炮灰,不至於費勁巴力的訓練新兵,真到節骨眼的時候,兵力捉襟見肘,誰能想到一念之差,竟然讓你我成為戰場上的敵人,險些刀兵相見,不對!是已經刀兵相見了,而且還各有死傷,買賣賠得底掉精光,白白讓幕後黑手樂芬男爵撿了便宜。

    “從你們的裝備情況來看,似乎在主子那裏混得很不愉快,不如加入我的隊伍吧,上帝作證,這裏十分需要你,而且對於我的為人你也很了解,不會做出這種讓你們當炮灰送死的事情,歸順以後每一名士兵都會得到一塊耕地,至於留下繼續從軍還是卸甲歸田全憑他們自己說的算,隻要留下的以後就是伯爵城堡的職業軍人,裝備馬匹全由領主提供,按月支取報酬,你也會被冊封為騎士,有個光明正大的頭銜,就不用再東躲西藏的躲避追捕,或者點頭哈腰的寄人籬下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盡自己最大的誠意挽留延森,開玩笑呢!他來不僅是對自身實力的補充,而且大戰在即,多幾十條槍怎麽說也算個不大不小的砝碼,此消彼長的加減法總會做,傻子才會讓這麽好的機會從自己眼前溜走呢!

    廷森抿了抿嘴,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離他最近的幾個穿著尺碼不符製式各異鎧甲的人,似乎是能說得上話的心腹,在聽了我們的對話之後也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頭領,等待著決定自己命運的最終答案,雖然看起來很渴望,但是從他們的表情,我多少咂摸出一點味道來,臨陣倒戈很有可能得不到大多數人的支持,他們有一些說不清楚的顧慮。

    “對不起,伯爵大人。”

    延森站起身來,發自肺腑的對我行了一個厚重的大禮:“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是十分希望能加入到您的麾下效力的,我相信部下們也都有這樣的想法,翱翔的雄鷹誰不想找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棲息?”

    “但是之前說過,我們是有苦衷的,出征前樂芬男爵扣下我們的家人做人質,一旦在陣前倒戈,或者作戰不利,那些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家人,就馬上會被處死,願上帝保佑您仁慈的大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您,也不會攻擊您和您的軍隊,請馬上離開這裏吧!”

    延森說完慢慢的轉過身去,他的部下們歎口氣,也都紛紛效仿頭領的動作,留下數不清的偉岸背影,給我們騰出空間離開。

    看著心意已決的延森,我仍舊有些不死心,這個人多少會對樂芬男爵軍隊的內部情況有些了解,在這種以少敵多的不利局麵下,誰多掌握一點情報對戰局的走向,是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我這個小暴脾氣還真就不信,今天必須要把你拿下!

    “廷森首領,森林騎士之王。”

    拿定主意,我走過去莊重的打了聲招呼,擺出一副影帝級的悲天憫人的糾結表情。

    “既然人各有誌,我就不勉為其難,不過我看兄弟們的衣甲都有些殘破,如果不嫌棄的話,把我手下陣亡騎兵的鎧甲拿去穿吧,就像當年我贈給你鎖子甲一樣,多少能保護下自己,對於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戰場之上隻有戰死的騎士絕沒有後退的懦夫,即使明知道自己此去是拿雞蛋撞石頭,為了捍衛騎士的榮耀和驕傲,我也必須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撞個頭破血流。”

    “大人……”

    廷森顯然被我的這番說辭打動,埋藏在心底的那份對榮譽的渴望,讓他和我產生強烈的共鳴,剛剛還蠻堅定的語氣也變得有些緩和。

    “我還是要執行原定計劃,那就是趁機偷襲樂芬男爵的營地,然後吸引他們的騎士追擊,將精英武裝和數量龐大的步兵陣營拆散,集中優勢兵力以逸待勞分而殲之。”

    我毫不隱瞞的將整個作戰計劃和盤托出,就是希望通過自己這番開誠布公的豁達得到對方的認可,要知道麵對一個光明磊落的好漢,拉攏他唯一的做法就是你也裝好漢,用惺惺相惜這種奇怪的心靈共鳴獲取他的信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