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空手唱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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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名字叫夜鶯,自從加入組織的那一天起,名字隻是久遠時空裏的一個模糊代號,他們將隱姓埋名的過完這一生,或者忠誠光榮的戰死在自己的任務裏,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科勒平靜的說出這些話,好像在述說什麽與自己無關的事物,語氣裏不包含任何感情的波瀾,但是我知道他內心裏的傷口,一定為昔日戰友的離去流淌著比我還要多的滾燙鮮血。

    等到太陽緩慢的從天空正中央,逐漸走向西麵的時候,公牛的傳令兵來到位於城堡後麵密林中的隱藏點,向我報告一切準備就緒的消息,與此同時敵人的主力部隊,也已經陸陸續續的出現在肉眼可見的範圍內。

    我點點頭讓他下去,然後被幾人抬到小山坡上的製高點,一目了然的俯瞰著不遠處升起嫋嫋炊煙的城堡,以及正在從森林裏露出猙獰麵目的敵人軍隊,他們舉著的戰旗在風中獵獵招展,長矛密如叢林,弓箭手多得像過江之鯽,馬背上的騎士慵懶的控製著坐騎,閑適得像是在進行一次鄉間遊行。

    “敵軍居然動員了如此眾多的士兵,這還是我頭一次見到,不是以騎士為主要作戰力量的軍隊,那些長矛兵嚴謹工整的陣形和進退有序的調度,顯示出這些沒有護甲的戰士並不是拉來湊人數的炮灰,戰鬥力絕對不會弱於我們在意大利見識過的征召民兵,確實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一旦敵人識破我的計策發起強攻,我們一點翻盤的機會都沒有。”

    我眯著眼睛仔細數著,敵人長槍兵方陣和與之搭配弓箭手方陣的數量,大致估算出差不多的人數,心裏有點懸懸的沒底。

    “這些人的眉眼中,並沒有那種久經生死的凜冽殺氣,完全依靠相互的配合,以及有素的訓練來彌補兵員素質和裝備上的劣勢,就算我們沒有損失那麽多騎兵,與他們在平原上對戰,貿然發起衝擊也會被長矛陣阻擋而動彈不得,然後被以逸待勞的弓箭手成片的消滅掉。”

    “他們是全新的對手,更嚴謹、更有組織、更強大,繼承古代羅馬軍團的優良傳統,又經過數次維京人大侵擾的磨練,在兩個大國中間頑強的爭取生存空間,強大到讓人不可輕侮,果然是帝國枕邊最難馴服的山貓,偉大如奧托一世皇帝陛下,也沒能讓他們完全屈服。”弓箭手出身的科勒眼神更好,如此遠的距離竟然能看清對方的麵部表情,真是難以想象上帝造物的不公平。

    就在我倆對話的時候,完成對城堡外圍散落棚戶搜查的敵人停止動作,推倒阻礙射界的幾幢房屋,在城堡前麵清理出一片開闊地,井然有序的開始排兵布陣。

    與此同時,建立在小土丘上的簡易木製城堡卻城門大開,沒有一個我們的戰士守衛,隻在城牆上颯颯的風中站著一名昂首挺胸的士兵,他手中擎著象征奈梅亨伯爵的飛龍紋章旗,默不作聲的睨視著自己麵前黑壓壓的方陣,仿佛根本不把這一切放在眼裏。

    “大人,您的這個計策從上帝創世以來,就從來沒有聽說過,實在是太冒險了,萬一敵人選擇強攻,我們將失去最後一個賴以抵抗的棲身之所,在看到了敵人的軍隊之後,我真後悔當初沒有勸說您放棄這個瘋狂的計劃!”科勒明顯有點緊張,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珠,兩隻手不安的搓來搓去。

    看他著急的模樣,我沒心沒肺的想要調侃一番,最後想想還是放棄了,故作深沉的換上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欠揍表情,神秘的說道:“你說錯了,這個計策有很多人使用過,而且全部獲得了成功,永遠不要懷疑上帝的公正,他不會那麽偏心的,而且龜縮在根本無險可守的城堡裏反倒是自尋死路,相信我!”

    科勒不認識似的盯著我打量半天,難得的做了個古怪的鬼臉,搖搖頭繼續關注敵人的動向。

    敵軍的陣形布置完畢,派出一名騎馬的傳令兵前來下戰書,卻在洞開的城門麵前猶豫著徘徊不進,他為難的看了看城牆上目不斜視的掌旗兵,似乎呆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又調轉馬頭返回了自己的本陣。

    這下輪到早就看見城堡奇怪做法的敵方指揮官犯迷糊了,他和身邊幾個有身份的騎士聚在一起碰了頭,小小的商量了一下,然後又派出一名傳令兵,用弓把綁著戰書的羽箭射上城頭,隨後大聲的喊著些什麽,但是由於距離太遠我難以聽清,估計是害怕城牆上的掌旗兵不理他,不得不複述戰書裏的內容。

    “不好,敵人要發起攻擊了!”

    科勒瞪大眼睛,有些慌亂的看著我:“城堡中埋伏的士兵,根本沒辦法對付一擁而上的敵人,上帝,這分明是場一邊倒的屠殺!”

    “不會的,如果要發起攻擊,何必裝腔作勢的三番五次過來下戰書,說明敵人也摸不清空城計裏麵的虛實,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探探我們的底細。”

    “退一步講,就算敵人真的選擇強攻,在城堡狹窄的空間裏,也很難完全鋪展開所有兵力,隻能一點一點的投入,這在戰法上是兵家大忌的添油戰術,正好適合防守方依托有利地形慢慢的嚼爛吞掉,注意,他們根本沒有攜帶任何攻城器械,城堡裏又按照我的吩咐提前準備滅火工具,敵人沒辦法摧毀城堡的。”

    我拍拍科勒的手背,一邊給他解釋,一邊命令作為機動力量的拉文納長槍兵整理隊列,在漢斯的帶領下悄悄的從另一個方向摸下山去,迂回敵人身後。

    科勒目送漢斯的軍隊走遠,隨手取下了自己背上的弓,熟練的緊著弓弦,他親信的十名神箭手也都無聲的隨著他的動作,開始做戰前最後的準備,我習慣性的轉轉自己的眼珠,等待片刻,終於看到最前麵的兩個長矛兵方陣緩緩換成戰鬥陣形,踏步向著城堡發起攻擊。

    “讓我們猜猜誰是螳螂後麵的那隻黃雀……”

    我掃一眼站在城頭巨靈神般一動不動的公牛,喃喃自語起來。

    敵人的長矛兵緊密依靠著身邊的戰友,兩人之間沒有留下任何縫隙,組成一個滴水不漏的緊湊方陣,站在第一排的士兵主要負責舉著沉重的盾牌,防護可能遇到的弓箭襲擊,第二排的士兵將長度誇張的長矛,搭在他們的肩膀上,後麵和側麵的兩排士兵也按照這種方式依次排列。

    整個方陣密不透風,像一隻披上烏龜殼的刺蝟,無論從哪個方向發動進攻,都很難對其構成威脅,反倒容易在同他們的對刺中被紮成血葫蘆,千瘡百孔的淒慘死去。

    每個長矛方陣中都有一杆尖端飾有三角彩旗的長槍,估計是整個方陣的指揮官,高舉著手中的武器發號施令,以便能讓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明白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麽。

    隻見兩個長矛方陣前後相綴的互為犄角,邁著整齊的步伐緩緩前進,完美的找不出一點破綻,真的讓人很難相信,這隻不過是一些有產市民或者富裕農民組成的軍隊,相互之間那種心眼相同的默契,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培養出來的,他們這一地區的軍事傳統果然根深蒂固,否則絕不會成為所有帝國夢寐以求,卻又難以下咽的燙嘴肥肉,虎視眈眈的盯了很多年卻無從下口。

    兩個方陣最後在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停下,站在城牆上的掌旗士兵,終於低下頭帶著不屑的眼神瞅了瞅他們,然後扔掉手中的大旗,轉身跳進城堡裏麵不見了,他的這一舉動弄得本來就搞不清楚狀況的敵人,更加如墜雲裏霧中。

    “你說他們會選擇進城嗎?”

    我輕輕用手抹了抹嘴角,好像要把剛剛浮起來的得意笑容擦掉一樣,突然來了興趣,衝著正在緊張關注著戰場形勢的科勒問道:“如果是你,會選擇攻擊嗎?”

    科勒把弓支在地上,職業病似的下意識撫摸著掛在後腰箭盒裏箭矢的長翎,很認真的思考著我的問題,像是不太確定自己的答案:

    “如果指揮進攻的人是我,肯定會選擇全軍突擊的,因為這座小城堡看起來,還沒有大城鎮裏的酒吧結實,每個人吹一口氣就能將它摧毀,況且城門洞開,裏麵連個人影都沒有,傻子才會在這樣好的機會擺在自己麵前的時候猶豫不決,我沒有讀過書,也沒有多麽豐富的戰場閱曆,肚子裏更沒那麽多花花腸子,一根死筋擰到底。”

    聽到科勒的答案,我臉上得意的笑容更濃了,那股世間用兵詭譎如神者,舍我取誰的驕傲勁又上來,在中世紀給這群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傻大個唱空城計,連穿越裏都不會出現的尿性橋段。

    “你的答案估計就是敵人指揮官心中的答案,他一定會選擇進攻,但是又苦於沒有攻城武器,沒辦法弄倒城牆,保證自己的攻勢萬無一失,所以隻能通過狹窄的城門一點點投入兵力,隻要將進入城堡的敵人攔腰切斷,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僅僅憑借極少的人數也能牽製大量的敵人,然後趁他們慌亂之際用奇兵包抄退路,想想看,戰事最後的結果會怎樣?”

    我故意賣了個關子,循循善誘的希望科勒能明白其中的奧妙,恰到好處的拍拍馬屁,結果等來的卻是不解風情的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