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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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趕忙拉了拉他皮甲的下擺,提醒周圍人多嘴雜,製止科勒進一步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要知道在中世紀的歐洲,雖然這個時候教廷的權威,並沒有那麽根深蒂固的深入到社會的各個角落,成為至高無上的統治權威,但是瀆神的罪名仍舊足夠讓他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就連我這個領主都包庇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目送他被送上絞刑架。

    科勒明白我的意思,掃了眼身邊抬擔架的侍從,頹然的低下頭不吱聲了。

    一輛拉滿屍體的大車粼粼的從我們身邊經過,受傷的戰馬神色黯淡的悶聲拉車,胡亂丟在一起的屍體堆中,一條搭在外麵的胳膊隨著顛簸上下躍動著,仿佛還擁有生氣似的,但是一滴烏黑的濃血在指尖凝聚成珠,最終承受不住下墜的重量,忽然落在我的臉上,嚇得我猛地一激靈,差點從擔架上跳起來。

    公牛興衝衝的從塔樓裏走出來,手裏拿著一把裝飾華麗的長劍,遞到我手裏說道:“大人,這是那個領軍騎士的佩劍,他已經為自己的行為做出了懺悔,交出了祖傳的寶劍,並向上帝保證對您表示臣服。”

    我接過鑲著許多小塊寶石的長劍,放在手裏掂了掂分量,隨即拔劍出鞘,目測劍刃鋒利的程度,劍身中間鑿著深深地血槽,古舊的劈斬痕跡顯示出它曾經一定是一柄殺人的利器,往昔橫刀立馬的赫赫祖先想不到子孫不孝,竟然放棄了家族尚武的傳統,鑲金帶銀的包裹起凜冽的殺氣,讓飲血的神器淪落到成為裝飾品的地步,分明就是——恨無寸草心,空沐三春暉——的現實寫照。

    “那個騎士現在被關押在哪裏?是一名有爵位的貴族嗎?”

    我把寶劍丟給科勒拿著,自己整理後背的靠墊倚上去,能夠有財力如此裝飾一把長劍的騎士,必然是世襲的貴族家庭,這個時代尚未開始十字軍東征,沒有根深蒂固的家世,以及長年累月的積蓄,小人物一夜暴富的神話基本上很難發生。

    公牛想了想然後對我說道:“他自稱是皇帝陛下叔叔埃瑟爾伯爵大人的封臣,奈夫貝克男爵威廉,來自薩克森的古老的弗裏德裏希家族,父親是貝裏奈斯勞滕的亨利,請原諒我大人,由於沒有學者跟在身邊,再加上我向來對這些盤根錯節的貴族世係不敏感,所以他說的繞來繞去,弄得我都糊塗了。”

    “沒關係,你做的很好,比起以前有很大的進步,要知道我對你寄予厚望,科勒是作為奇兵來培養的,也許會永遠生活在普通人看不見的黑暗中,而你才是我不在時代行領主權力的統帥,獨當一麵的人才。”

    “你很刻苦,學東西也很快,有些事情需要慢慢來,急不得,我們的努力公正的上帝全都看在眼裏,絕對不會弄錯你應該獲得的,吝嗇於賜予。”

    我笑了笑,寬慰著好不容易一字不落的背出,拗口貴族名字和家世的公牛,他因為自己沒有最終搞明白正在懊惱不已。

    “您準備把他怎麽處置,恕我冒昧的忖度一下大人的心思,難道您要在這個人身上做點文章?憑借我們現有的力量,奪回城堡等於是在癡人說夢,自保尚且困難,萬一激怒了敵人,後果將是毀滅性的!”

    科勒摸著自己的下巴,隱隱約約的猜出了大概,這也是我最欣賞他的一點,聰明肯動腦,從不輕易發表自己的意見,但一旦開口,則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成型觀點,往往能彌補我思慮中不周全的漏洞,隱隱的有一種大將之風,所以我把公牛當作一馬當先的大將來培養,而科勒則是老成謀國的帥才。

    “如果不激怒敵人,我們怎麽又空子可以鑽呢?要知道上帝欲讓誰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怒不可遏的衝動,是事半功倍的催化劑。”

    我攤開雙手,故意擺出無可奈何的鬼臉,對站在一邊的公牛吩咐道:“今天晚上盡可能集合,所有拿得動武器的男人和強壯的女人,越多越好,然後連夜趕製大量軍旗,以及真人比例大小的稻草人,明天一早必須全部準備完畢。至於今天的所有俘虜,全部削掉右耳收集起來,那個自稱什麽什麽的威廉男爵,一會找塊幹淨地方斬首了吧,他的頭顱可是敲開城堡大門的鑰匙,千萬要保存好了。”

    聽完我的命令,公牛大惑不解的擰著眉毛,而科勒則點著頭若有所思,我瞅瞅每個人的表現,一聲不吭的躺倒在擔架上,吩咐侍從可以繼續前進了。

    整整一宿我都被城堡裏亂哄哄人來人往的聲音吵得難以入睡,事實上後腰傷口的疼痛也如影隨形,讓我擔心是不是傷了腎,可憐我堂堂年輕有為的伯爵大人,到現在連個女人都沒碰過,萬一真的莫名其妙壞掉了一顆腎,想哭都沒地方說理去。

    在潮乎乎鋪滿獸皮的床上,輾轉反側許久之後,我從被窩裏探出頭來,看了看太陽投進屋子的光輝裏許多細小的灰塵在上下翻飛,抻了個懶腰終於決定起床,小侍從馬上備好臉盆和毛巾,服侍我穿戴整齊。

    科勒和公牛忙活一宿,早早便等在外麵,不過從他們的眼神中,看不出來大戰在即的緊張感,可能是追隨我時間過久,出生入死的凶險場麵經曆太多,對我的能力產生一種迷信,就算是我告訴他們把頭砍掉還能重新長出來,估計倆人二話不說洗洗幹淨就會去剁腦袋。

    我喝了口特意吩咐廚房準備的山雞湯,味道清得要淡出鳥來,我皺著眉咂摸咂摸嘴裏的滋味,抬頭示意公牛可以匯報情況,他愣了愣神,清清嗓子說道:

    “全城堡裏能動的人昨天夜裏都被發動起來,現在外麵站著一百二十名高矮不一的男女老少,拿起盾牌遠遠的看過去差不多嚇唬敵人足夠了,不過其中的戰士隻有不到五十人,十幾個還受了輕傷,旗子和稻草人也準備就緒,至於那些可憐的戰俘,現在全都在捂著傷口呻吟,詛咒命運的不公,血肉模糊的耳朵和威廉男爵的頭顱裝在這裏。”

    公牛說著,把從剛才進門就一直拎著的布包砸在桌子上,不少地方滲出斑斑血跡,我瞅了瞅它又瞅了瞅盤子裏的雞肉湯,頓時覺得反胃,興致索然的丟在一邊。

    “你那邊呢?”

    我衝著科勒揚揚下巴,把麵前的餐盤推開,很小家子氣的對過來收拾的侍從說道:“注意點別讓下人吃了,留著晚上我還要繼續享用。”

    “連夜趕工,總算是完成了,突擊隊已經隱蔽起來隨時待命,他們都是奉命從各地趕回來的夜鶯精英,完全具備執行這次任務的能力,忠誠可靠更是無可考量。”

    科勒言簡意賅的說明自己負責的情況,便低著頭站到一邊,安靜的等待下一步命令。

    “那我們出發吧,去赫魯斯貝克會會那些鳩占鵲巢的混蛋,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的手段,沒經過主人的允許就敢占著城堡不走,確實需要好好的教訓教訓,給他們長長記性,以後千萬不要這麽沒有禮貌。”

    我躺上擔架,抓緊時間在打仗前,休息自己仍舊隱隱作痛的受傷腰背,等到達城堡下為計劃能夠成功,我必須坐在馬上很久才能欺騙敵人,對於剛剛恢複的傷處是個很大的考驗。

    當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現在,城堡的視線範圍內的時候,敵人明顯被嚇到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應該被重創的我們竟然還有餘力發起攻擊,手忙腳亂的布置防守,一隊一隊的弓箭手小跑著出現在城牆上引弓待發,嘹亮的軍號聲響徹天際。

    我在侍從們小心翼翼的扶持下騎上戰馬,緊了緊綁在後背作為支撐的木板,強撐著催動戰馬一路小跑來到城堡下,注視著眼前這座幾進幾出,相當熟悉的龐大建築,招招手讓侍從上前朗讀宣戰布告,自己心裏沒底的自言自語: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上帝老頭,拜托了……”

    幾個工匠手忙腳亂的在清理出來的空地上,組裝著投石機,說白就是個大號的杠杆機械,在我看來毫無技術可言,但卻是捉襟見肘的攻城部隊裏麵,唯一能對敵人構成威脅的遠程武器,雖然在看到五六個專門負責拉動投石機繩索的壯漢後,我很懷疑它的射程是否達標。

    騎在馬上艱難的回過頭,我點了點隊伍後麵筆挺的拿著武器盾牌站立著的稻草人,為能達到最逼真的欺騙效果,我將為數不多良莠不齊的士兵,和稻草人間隔排列,再加上虛張聲勢的旗幟,和劍戟如林武器,遠遠看過去還真有那麽點百萬大軍的架勢,總之我相信敵人看到城下密密麻麻,遠超過他們想象蝗蟲一樣多的士兵包圍自己的時候,心裏麵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