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黃金賄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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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林大主教蓋尤利烏斯坐不住了,他已經散出不少錢財收買遠在梵蒂岡的幾位樞機主教,自信滿滿以為位置穩固,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生生切斷自己的晉升之途,令他不得不需要拉攏幾個,在帝國內部說得上話的大貴族,以便在教權爭奪日趨白熱化的時候,保證自己能有足夠的話語權,不會被人從背後黑掉。

    挑來挑去,士瓦本大公爵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老家夥漸漸日薄西山,卻又不甘退出曆史舞台,幾個不成器的兒子,隻會毫無憂患意識的窩裏鬥,天天為領地劃界和農奴逃亡,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得不可開交。

    更過分的時候甚至兄弟鬩牆大打出手,造成實力並不弱的公國內部,拉幫結派四分五裂,中小貴族戰戰兢兢自保為主左右觀望,生怕自己站錯隊遭到秋後算賬,誰知道老公爵一命嗚呼之後,哪個兒子會繼承家業呢?

    為保持公國的團結穩定,老公爵為喪妻的長子重新安排了一門婚事,女方家是波西米亞大公,名義上帝國第四大貴族的次女,這樁婚姻能夠讓雙方獲利,波西米亞在帝國內部尋找到實力強大的盟友,以保證自己在受到波蘭,日甚一日的鯨吞蠶食之時不會孤軍奮戰。

    而士瓦本得到的更多,女方帶來嫁妝裏的土地,能夠讓自己的長子在領地麵積上,超過幾個弟弟實際控製的麵積,進一步強化自己繼承人的地位和話語權,或多或少能提醒下那些搖擺不定的牆頭草們,誰才是應該效忠的對象。

    這次被邀請來到柏林,兩個各懷鬼胎的老頭子,準備湊到一起商量近況,看看對方都有什麽是自己可以投資,然後獲得回報的砝碼。

    很顯然柏林大主教,需要一個實力不俗的德意誌本土盟友,而士瓦本大公爵也需要在自己入土前,給長子拉過在教權上說一不二的靠山,大家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我騎在馬上回想著萊昂納多,介紹給自己的這些事情,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們已經進入教堂的土地,腳下不再是難走的泥濘道路,而是變成工整幹淨的石板路,幾個戴著鬥篷的教士,捧著厚厚的羊皮紙卷低頭匆匆而過,教堂尖頂上空烏雲密布,看起來像是要有一場大雨的征兆。

    “大人,差不多該下馬了。”

    侍從早就在左右站定,拉著馬韁把我從沉思中拽回現實。

    我回過神抬頭望向教堂高大的羅馬式立柱,和開闊的回廊,這些沒有生命的石頭,曾經是羅馬人驕傲的文明結晶,卻在恍如龐然大物的帝國轟然倒塌後,輾轉流落到新生蠻族帝國的首都,有些時候命運就是這麽的不可思議。

    我小心翼翼的從馬背上下來,萊昂納多帶來的薩拉森醫生確實很高明,用一種類似於中國膏藥的東西糊住傷口,效果明顯的減緩腰部疼痛,讓我能稍稍長時間騎在馬上,不至於被奴仆抬著走進柏林,這樣就太掉堂堂騎士的價了。

    “你去通報一聲,就說奈梅亨伯爵,請求麵見主教大人。”

    我吩咐身邊的一個侍從,然後帶著剩下的人,走進外表光鮮內部卻陰暗潮濕的教堂,幾個教士禮貌的引領我來到大廳休息,升起屋子裏的火盆供我們烘烤衣物。

    我一邊喝著教士送過來的葡萄酒暖著身子,一邊打量著大廳邊上囚籠一般小小的懺悔室,心裏讚歎著宗教對思想的控製真是無處不在。

    “感謝上帝,看看和煦的春風把誰帶到我的麵前,這不是在意大利聲名顯赫的奈梅亨伯爵大人嗎?歡迎你,我的孩子。”

    柏林大主教蓋尤利烏斯,是個精神抖擻的老人,常年駐在德意誌地區,讓他無論從行為舉止還是生活方式,更接近日耳曼人,不過我想他還是很思念自己遠在意大利的家鄉,至少道袍裏露出一角的絲綢內衣,說明他對優渥城市生活的懷念與向往。

    “願主保佑您,尊敬的主教大人。”

    我虔誠的低下頭,大主教舉著胸前掛著的十字架,在我頭上緩緩環繞一圈表示祝福,然後引我入座。

    “發生在奈梅亨的事我聽說了,十分令人遺憾,那群十惡不赦的暴徒,竟然活生生扒下克雷森蒂公爵小姐背上的皮,上帝絕不會寬恕他們肮髒的靈魂,必將墮落在煉獄中承受永世的煎熬!”

    大主教義憤填膺的詛咒,我坐在一邊冷眼旁觀他的賣力表演,極力做出讚同的表情,兩個人全都虛與委蛇的假惺惺,明明知道對方說的不是重點,卻還要連連附和給他們捧足麵子。

    “那些參與叛亂和偷襲的貴族已經被我擊敗,首惡伏法,幫凶隻要湊夠贖金便會得到釋放,我以奈梅亨伯爵的名義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

    我對大主教說道:“我的領地幾乎被破壞殆盡,農奴大量逃散,莊稼也全部被踐踏毀壞,他們這根本不是天父允許的神聖戰爭,是赤luoluo的掠奪毀滅行為,是必須受到譴責和懲罰的!”

    大主教貌似沒有在意我的話語,低頭整理著華貴長袍褶皺的下擺,直到聽完我最後一句話才緩緩開口:“懲罰?難道被打敗後喪失榮譽,不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嗎?我不明白你字裏行間的意思,也許是我年老耳聾的聽錯了,但是這幾個字眼很危險,是你內心深處受到魔鬼蠱惑的惡果,它會將你燒成灰燼!”

    “我想您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不好好的懲戒他們,就無異於在貴族中煽動與鄰為壑的情緒,大家再不會和平友好的相處,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算計著鄰居們,上帝慈愛的榮光必將黯然失色,請原諒我的失言,但是您的態度確實令人失望。”編起瞎話我向來臉不變色心不跳,滿口禮義道德弄得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大主教合十雙手默默祈禱,像是在為我剛才的失言請求上帝的寬恕,等到他擺弄完裝神弄鬼的這一套,程式化的悲天憫人表情重新回到臉上,翻得比書頁都快:

    “說起罪孽,我的大人,雖然現在沒有證據,但是不少小道消息傳言,您謀殺德約科維奇神父,要知道涉嫌殺害神職人員的罪過,足夠教廷開除您的教籍,並派出宗教裁判官進行審判,那群穿著黑衣服的神秘人,絕對會讓您見識到冒犯上帝威嚴的後果是什麽,到那個時候,就連尊貴如皇帝陛下也無法為您開脫。”

    我毫不懷疑他這是危言聳聽,但是萊昂納多已經幫我分析過最壞的結果,好在這裏天高皇帝遠,躲在地頭蛇的庇佑下,多少能阻擋來自梵蒂岡的憤怒。

    我裝作很驚恐害怕的樣子,不動聲色的坐到大主教身邊,使個隱蔽的眼色,大主教心領神會的擺擺手,侍立在一邊的教士們鞠躬行禮退出房間。

    “我虔誠的向上帝懺悔,而且有目擊證人可以證明,德約科維奇神父崇拜異端,被異教神所迷惑,竟然偷偷聯絡外人,妄圖推翻我對奈梅亨的合法統治,我可以對著天父發誓,以上的句句屬實!”

    我表情豐富的賭咒發誓,估計自己都覺得戲份有些過了,這才抓住機會,把早就準備好的鑲嵌著碩大紅寶石的黃金十字架遞上前去。

    “這便是我懺悔的決心,請您務必相信一個忠誠的教徒。”

    大主教接過十字架,一麵嘖嘖讚歎著工匠巧奪天工的手藝,一麵拍著胸脯對我說道:“我相信您對天主的忠誠,還有什麽能比奉獻純潔的黃金,更能證明自己虔誠信仰的呢?”

    晚上的宴會在士瓦本大公爵下榻的地方舉行,他邀請附近的所有貴族參加,自然也包括正在亞琛閑晃蕩的我,雖然我倆的關係不是那麽親密,但是上位者的姿態必須要擺出來。

    宴會的布置非常奢華,使用的食材大部分都是野味,都是老公爵這幾天射獵的戰利品,旅行至此的賣藝者和吟遊詩人雲集大廳之中表演絕活,觥籌交錯的燈紅酒綠,貴婦們矜持中帶著放蕩的微笑,男人們勾肩搭背的拚酒和摔跤,總而言之眼前的一切讓我想起野蠻人的人肉宴會,平時故作姿態的那種貴族架子全都沒有,每個人都顯現出骨子裏與生俱來的本能,縱情的吃喝玩樂。

    我坐在主位下首靠近右側的位置,距離正在和身邊的幾位貴族談笑風聲的士瓦本大公爵不是很遠,但是宴會中他自始至終沒有看過我一眼。

    我的喉結上下翻動著,品嚐著難得的意大利葡萄酒,這玩意比地方教會自釀的要強的多,相比我們平時解渴用的麥芽酒和啤酒更是美味非常,簡直是上帝賜予的瓊漿玉液,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鯨吞牛飲,不喝窮那個冤大頭,豈不是對不起人家的一片好意?

    宴會桌中間的空地上,一個侏儒一邊做滑稽的鬼臉,一邊在講著蹩腳的笑話,逗得那幫平日裏沒什麽娛樂手段的貴族們哈哈大笑,紛紛拿起手邊殘存的雞腿或是野豬肉往場子裏丟,打賞賣力的奴才,然後繼續前仰後合的盯著幾個,為搶奪雞腿而大打出手的小醜們,笑得差點背過氣去。

    我示意身後的侍從給自己的酒杯添滿,冷冷的看著表演和觀賞的雙方,心中很明白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小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