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騎士比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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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動聲色的把這一切收入眼簾,心中暗暗竊喜能讓理查公爵吃癟。

    那個摧花者洛拉斯騎士估計夠嗆,被扶到一邊眼看著有進氣沒出氣,幾個競技場的小侍從,正在手忙腳亂的幫他止血縫針,可是無論怎麽塞,都沒辦法把從傷口裏流出來的腸子放回到腹腔裏麵去,捂住這頭,那邊又冒了出來。

    洛拉斯騎士絕望的看著天空,貪婪的大口喘著粗氣,明白自己大限將至,這一刻他想到了什麽?是那些慘死在手下的亡魂前來索命的恐懼感嗎?不會再有人知道,就連他本人也很快陷入昏迷,瞳孔擴散慢慢死掉。

    還站在場上的幾個騎士全都肅穆的默哀送別,無論如何,洛拉斯騎士相對他們來說,都是值得尊敬的對手和親密無間的戰友,對每一個曾經在戰場上,為了信仰而揮舞刀劍的騎士保持應有的尊重,是這個時代通行的紳士準則,當然在我這裏曾經數次失效,不過我現在正學著一點點理解那種,沒有絕對的敵人,把對手也看作是朋友的騎士情懷。

    默哀的時間沒有多久,公牛他們馬上轉過身來,重新背靠背的組成嚴密的防禦陣型,科勒從地上拾起洛拉斯騎士丟下的長劍作為武器,全神貫注的麵對接下來的比賽。

    “漸入佳境,不是嗎諸位?”

    博杜安伯爵興致勃勃的掐下一顆葡萄,衝著身邊的幾個大貴族問道:“現在場上的局勢更加劍拔弩張,諾曼底人因為戰友的逝去,已經徹底的被激怒,下麵的比賽才是真正精彩的部分,瘋魔甚至都沒有發揮出全部的實力,瓦格納騎士也沒有使用他所擅長的貼身近戰,咱們真是幸運,能看到這樣一場高手之間的巔峰對決,讓我們用美酒來期待勇士們精彩的表現吧!”

    說完,他在一片附和的諂媚恭維聲中,舉起自己的酒杯,大聲的為每一位參賽騎士祈禱勝利,隻有我和理查公爵對視一眼,心有戚戚的默默放下杯子。

    瓦格納騎士圍著科勒三個人的盾牌陣轉了兩圈,選準自己的攻擊角度,衝著漢斯殺過去,與此同時他剩下的唯一戰友葛德蘭騎士,也配合從正麵發起攻擊,分散科勒和公牛兩個人的注意力,希望能將防守嚴密的盾牌陣拆散,逐一擊破。

    “喝!”

    公牛用自己的蠻力硬扛住葛蘭德騎士的巨斧,右腳深深的紮進泥土裏,泰山般的的壓力讓他承受不起,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的邊緣,打進鎖子甲的縫隙裏,蜿蜒下流。

    科勒錯開半個身位,搶到葛蘭德騎士的側麵,狠狠的拿著長劍斜劈過去,想要幫助公牛盡快脫身。

    “嚇!”

    漢斯被瓦格納騎士天馬流星拳一樣,讓人眼花繚亂的攻勢逼得連連後退,不停撞擊身後公牛的背部,毫無還手之力,隻能狼狽的舉著盾牌保護自己的身體,但仍舊讓暴露在外來不及收回的左腿掛彩,厚皮靴被齊齊的劃開,腳踝恐怖的傷口往外流著血,要不是靠在公牛的背上,他恐怕即將因為腳跟站立不穩而栽倒在地。

    “退!”

    看到漢斯受傷的科勒,隻能選擇暫避敵人的鋒芒,盡量把三個人貼在一起,不給敵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機,但是戰鬥經驗豐富的瓦格納騎士和瘋魔,當然不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叼著三個人退走的路線衝殺過去,不給絲毫的喘息機會。

    公牛一隻手攙著漢斯,隻能用另一隻手握住戰斧還擊,防守的效率大打折扣,不多時手臂上也中了一劍,吃痛的丟掉斧子,躲進科勒和漢斯緊閉的盾牌裏。

    “幹的漂亮!”

    連續打傷我們兩名騎士,至少從場麵上看諾曼底人占據主動,他們暴風驟雨般狂躁的攻擊,打得奈梅亨隻能徒勞的抵抗,現在正一步步後退,眼看就要退到賽場邊緣,如果一旦踏出用白灰標識的場地範圍,就代表著主動棄權,諾曼底將自動獲得比賽的勝利,怪不得理查公爵興奮的站起來大聲鼓掌。

    “兩個打三個,我們照樣有勝算,哼哼……”

    理查公爵遠遠的對我招招手,舉著酒杯說道:“我還保留剛才的提議,晚上的宴會將由諾曼底做東,我們一麵品嚐著新鮮的海魚,一麵詳細的談一談賠償事宜,怎麽樣?”

    “謝謝您的提議,還是那句話,戰鬥尚未結束。”

    我抱著膀子冷冷的回答,繼續關注場內的形勢,現在就算有勁也使不上,隻能默默祈禱上帝不要那麽喜歡捉弄人,真的讓該死的黑公爵得逞。

    後麵就是白線,科勒他們已經退無可退,現在三個人裏隻有科勒還未受傷,不過極大的體力消耗,讓他有點恍惚的透支,鼻孔鼓得像蛤蟆似的,生怕漏過一絲新鮮的空氣。

    葛蘭德騎士收回自己的戰斧蓄勢待發,準備最後的致命一擊。

    我攥緊的手心裏全是虛汗,害怕看到科勒三個人被殺害的慘象,又不敢閉上眼睛,整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定,大氣也不敢出。

    現在要是認輸的話還來得及嗎?我不停的在心裏推敲著這個可能,忐忑不安的眨著眼睛。

    瘋魔啟動,身形快得甚至都沒能讓肉眼捕捉到痕跡,片刻功夫便挨近盾牌邊緣,高擎的戰斧閃爍著攝人心魄的恐怖精光,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就要劈下。

    競技場的所有觀眾都停止交談和手頭的事情,瞪大眼睛等待著戰斧落下後,血肉紛飛的情景,那才是今天最豐盛的活人大餐!

    “起!”

    躲在盾牌後麵看不見表情的三人,忽然齊聲高呼,盾牌像貝殼似的從兩邊打開,然後迅速的平端著合到一起,漢斯半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身軀作為身後公牛起跑的墊腳石,科勒把手中的長劍,向著葛蘭德騎士和瓦格納騎士丟過去,使兩人忙不迭的換手招架,換得寶貴的反應時間,這時候公牛握緊漢斯的長矛,踩著他的後背猛地一躍而起。

    時間在這一刻被拉得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腳步遲緩的甚至連戰士頭上甩脫的汗水,都能一顆顆的數清楚,我屏住呼吸靜靜的看著長矛,離開公牛的肌肉虯結的手臂,在空中劃開一道完美的弧線,然後加速度墜落。

    被匠師們在鐵砧上錘煉無數次的鋒利矛尖,輕而易舉的撕開葛蘭德騎士肩膀上的魚鱗甲,就像是長眼睛的吸血蟲硬生生的鑽進肉裏,兩邊深厚的血槽饑渴的往外放射著滾燙的鮮血。

    葛蘭德騎士咬牙堅持著,但仍舊不得不微微後退,勉強穩住身子,長矛已經貫穿他的肩膀,強勁的力道差點把整個人都釘在地上。

    現在科勒他們已經沒有武器,進退隻能依靠兩麵盾牌,瓦格納騎士來不及照看自己的戰友,揮舞著短劍貼上來便是一通鋪天蓋地的劈刺,但卻一次次砍在包著厚牛皮的鉚釘盾牌上,徒勞無功的隻留下白色的劍痕。

    “讓我來!”

    公牛搶過漢斯手裏的盾牌,用盡全身力氣往瓦格納騎士身上撞過去,卻被早就發現他動作的騎士,輕輕鬆鬆的閃開,但是科勒已經抓住這難得的機會,把盾牌橫著甩出去。

    高速旋轉的盾牌就像是通上電的鋸盤,雖然邊緣不是那麽的鋒利,但是卻足夠把厚重裝甲包裹的髒器震出內傷。

    瓦格納騎士東倒西歪的往前走兩步,唯一的那隻眼睛裏麵混混沌沌的抓不清焦點,大量的鮮血正從迷人的嘴角止不住的噴湧而出,盾牌擊穿他胸口的魚鱗甲,破碎的甲片紮進肉裏,再加上盾牌本身勢大力沉的重量,隻要不是阿喀琉斯在冥河裏浸泡過的鋼筋鐵骨,都不得不無可奈何的麵對髒器破損的現實。

    北歐英雄和薩拉森舞女英俊的後代,淒涼的戰死在弗蘭德的競技場上,這何嚐不是一種命運的諷刺。

    漢斯腿上的傷口最嚴重,大量失血已經瀕臨昏迷的邊緣,公牛用沒有受傷的手臂架著他,慢慢的站了起來,科勒拎著從地上撿起的短劍,一步一步走向坐在旁邊撫摸自己肩膀創傷的瘋魔葛蘭德騎士,小山一樣的身軀塌了半邊。

    “殺了我!”

    他頹然的閉上眼睛,似乎是不甘心忍受失敗,這種恥辱對於一個背負著百戰百勝神話的英雄來說,無異於宣判自己人生奇跡的終結:

    領主的無情拋棄,同僚輕蔑的眼神,情婦們令人絕望的白眼……

    “我不會殺了你,這樣隻能讓所有人看不起奈梅亨的風度。”

    科勒把短劍放到葛蘭德騎士的脖子上,眯起的眼睛深不見底。

    “這場戰鬥沒有勝負,無論生或者死,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戰敗者,站起來!不要像個不敢承擔責任的懦夫!”

    “理查公爵最痛恨失敗,他會殘忍的把我絞死,我絕不那麽窩囊的風幹在長矛上!”

    葛蘭德騎士拉住科勒的胳膊,幾乎在用哀求的口氣和他商量:“殺了我!榮耀就是騎士的生命,絞刑是下賤的農民才應有的死法!”

    科勒搖搖頭,無言的收回短劍,咧開嘴嘲笑葛蘭德騎士貌似重視榮譽的虛偽做派:“那你就下賤的被絞死吧,長矛的尖端恐怕插不下這麽龐大的腦袋。”

    “我詛咒你!奈梅亨人!”

    葛蘭德騎士憤怒的吼叫著,感覺自己生命最後的榮譽被無情的踐踏,但是牽扯起肩膀上的疼痛又讓他老老實實的坐回原地。

    科勒走到公牛身邊,攙扶自己的戰友,在侍從們的護送下離開競技場,甚至都沒有享受觀眾們拋灑下來的鮮花和震天動地的歡呼。

    “很遺憾,我不是奈梅亨人,我們也不叫奈梅亨人,你的詛咒找不到應現的對象。”

    科勒臨走時丟下這樣一句話,葛蘭德騎士似乎聽懂一樣微微頷首,然後猛地把長矛折斷,任由傷口血流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