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兩國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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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嗎?”我放下手中的玩具,興致勃勃的拿起羊皮紙上下打量著。

    “想不到剛當皇帝沒多久,就急不可耐的發布敕令,讓我看看這裏麵寫了些什麽。”說著,我一把扯開火漆,將紙卷展開,宮廷書記員特有的繁複花體字引入眼簾,勾勾畫畫的十分不好辨認,讓本來就認字不多的我大傷腦筋。

    “算了……”

    實在沒辦法硬著頭皮讀下去,我將紙卷丟到一邊,吩咐羅洛道:“去請萊昂納多大人過來。”

    羅洛點點頭轉身離去,我給自己倒了杯酒,放鬆放鬆快要被認字弄瘋的神經。

    萊昂納多拄著拐杖走進房間,氣喘籲籲地在我邊上的位子坐定,拿起羊皮紙隻瞅了兩眼,便捏著下巴說道:“波蘭人煽動易北河的斯拉夫人越過邊境,洗劫勞希茨邊區,他們的盟友匈牙利首領斯蒂芬,率領騎兵襲擊波西米亞的城鎮,直接威脅到德意誌的東部邊境,陛下為了打擊入侵者,決定征召軍隊迎頭痛擊。”

    “波蘭人?”

    我咂摸著嘴把牙縫中間的酒渣嚼碎,腦海中浮現出白胖子小米耶什科的影子,丫的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仍舊當初那副衰樣。

    “他們的大公爵不是已經表示臣服德意誌了嗎?竟然背信棄義的翻臉不認人,而且挑選先皇殯天新皇立足未穩的國喪時期,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豈有此理!”

    老家夥靜靜的端詳著羊皮紙上的字母,等我把話說完,這才不緊不慢的張嘴:“米耶什科公爵是個聰明人,知道在現在這種時候站出來要說法,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德意誌正像蛻皮的蛇,沒有多餘的精力和癩蛤蟆撕咬,匈牙利人也未必對波西米亞多感興趣,他們和波蘭人的目的一樣,趁機撈點實實在在的東西。”

    “此話怎講?”我聽萊昂納多的分析,有點抓不住重點,不知道他為什麽如此肯定的下結論。

    “我一直在收集其他國家的情報,多多少少對製定貿易路線有些幫助。”

    老家夥把拐杖靠在桌邊,拿起我給他添滿的酒杯,喝了一口繼續說帶:“先皇曾經要求米耶什科公爵,為自己的好朋友阿達爾貝特修建聖徒陵墓,並答應會在格森設立大主教區賜予大公爵聖矛複製品,以此作為對他的報答。”

    “設立大主教區?波蘭教區不是隸屬於馬格德堡大主教的轄區嗎?這麽做的話無疑會使波蘭教區脫離帝國教會,成為直屬於梵蒂岡的獨立教會,大主教絕不會答應的。”

    萊昂納多點點頭:“正是如此,先皇為瓦解和分散日益壯大的主教權力,杜絕教權過大幹預世俗的可能性,一個獨立的波蘭也有利於穩定帝國的東部邊界,抵擋斯拉夫人日甚一日的入侵,集中精力解決在西麵和南麵的敵人,恢複昔日查理曼大帝時期法蘭克人的統一帝國。”

    “那匈牙利人呢?”

    “為防止波蘭坐大,先皇默許在格蘭建立大主教區,阿舍裏克主教大人現在雖然沒有被正式任命,但實際已經在行使大主教的權力,他有權給匈牙利人首領斯蒂芬加冕,一頂王冠正是先皇許給後者的承諾。”

    “那陛下如何保證波蘭和匈牙利,不會聯起手來共同攻擊德意誌,這兩個咄咄逼人的新生國家,有足夠的能力將東部邊境鬧得雞犬不寧。”

    萊昂納多欣慰的看著思考問題越來越全麵的我,耐心的解釋:“所以先皇在他倆之間埋進一顆釘子,那就是富饒的波西米亞,它作為德意誌的藩屬,既不是法理意義上的領土又不是實際意義上的控製區,換言之就是誰都有機會將它吞進口中,隻要你牙夠好。”說完,老家夥指指自己鬆動的牙床,調皮的做比喻。

    “但他們沒想到先皇竟然戰死在意大利,許的承諾都成了泡影,亨利皇帝又出於自己的考慮遲遲沒有表態,所以兩個貪心的鄰居等不及,想要親自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我挑著眉毛認真的問道。

    “不是拿回,是逼宮!即使德意誌帝國虛弱如此,他倆綁在一起仍舊不是我們的對手,最多像房間裏的蒼蠅,飛在眼前惹人討厭罷了。”他一邊說,一邊眼疾手快的舉起羊皮紙,將落在桌上的******成肉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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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暖暖的從牆上大開的窗戶中間恣肆的照射進來,烘得每個人就跟懷裏揣著個小暖壺似的。

    萊昂納多半眯著眼睛,用雙手拄著拐杖托住自己的下巴,盯著正在地圖前上躥下跳的我,默不作聲的等待。

    “這挨千刀的繪圖者,有沒有點繪畫功底,簡直是坑爹!”

    我狠狠地拍下桌子,震得放在上麵的酒杯灑出不少漿液,對於那個能把瑞典外海的哥得蘭島比例,畫的跟一條橫在波羅的海裏的大胖頭魚的蹩腳畫師無話可說,就算你不明白比例尺大小,也不至於塗抹的這麽離譜吧?

    那裝飾在地圖邊角的混亂花紋和無厘頭的怪獸形象是幾個意思?合著公爵大人的羊皮紙不花錢,由你信手在上麵塗鴉?

    怪獸頭像醜陋不說,還占了差不多拳頭大小的地方,空出來我能把半個俄羅斯加進去。

    “都說過不要在地圖邊角畫這些玩意,真是屢教不敢……”

    老家夥打了個哈欠,準備繼續聽領主大人磨叨,我卻忙忙活活的到處找筆,想要憑借自己的記憶做一些局部的修改,羅洛很有眼力價的幫忙把筆遞過來,用手鋪展開地圖等我添筆。

    “看看永遠正確的公爵大人我,是怎樣經天緯地的才幹!”

    說著,我卷起袖子在地圖上揮毫潑墨,在原圖的基礎上勾勒出相對正確的海岸線輪廓。

    “這才是真正的波蘭海岸,還有這,怎麽丹麥人的半島長得像根胡蘿卜?”

    萊昂納多把拐杖靠在桌邊,輕輕地咳嗽兩聲,隨手從口袋裏掏出製作考究的絲綢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髒東西,也就隻有他這樣家財萬貫,用現在話說福布斯財富榜排名靠前的有錢人,才會矯情的用價值堪比黃金的東方絲綢做手帕揩鼻涕,一般像我們這樣的窮領主得到小塊絲綢,都恨不得找人縫在胸口當補子,挺胸抬頭的秀出去彰顯自己非凡的品味,風雅果然不是誰都能玩得起的。

    然後慢悠悠的將手帕折疊整齊塞回去,問我:“大人,您準備響應陛下這次的征召令嗎?”

    我正咬著筆杆努力回憶俄羅斯被白雪覆蓋的海岸線是什麽樣子,擰著眉毛樂此不疲的玩著你畫我猜的遊戲,雖然隻是無聊的自娛自樂,頭也不抬的回答:

    “當然要積極響應,這是以皇帝名義傳示諸國的戰爭******,身為陛下的封臣必須盡到自己的義務。”

    “雖說今年的征召期大大超限,但隻要能滿載而歸戰利品和奴隸,戰士們自然不會有異議,渴望榮耀的熱血絕不會停止沸騰,這是武士的宿命。”

    “話說回來,咱們哪年的征召沒有超限?值此非常時期,當非常對待。”

    老家夥點點頭,搓著手好像在揉擠上麵顯眼的老年斑,他隻有在這種時候會讓人覺得是個步入暮年的老人,而在示之以人的公共場合,他更像一台馬達強勁的機器,似乎有永遠也用不完的能量。

    “在您看來,這次戰爭動員能有多少領主響應?”萊昂納多頑皮的歪著頭問我。

    “這次不僅僅是戰爭動員那麽簡單。”我左右端詳著自己的傑作,滿意的咧開嘴笑了。

    “也是陛下利用冠冕堂皇的機會,檢驗自己政令傳達的效果和貴族們人心向背的程度,扒拉扒拉站隊的情況。”

    “你要知道,私底下許多人質疑陛下繼承皇位合法性,他們寧可讓士瓦本老公爵不成器的兒子上位,也不願意一個比自己精明一百倍的皇帝,像先皇一樣天天琢磨著收回他們手裏的權力。”

    “這些人像一條條守著自己骨頭的惡狗,內鬥起來都敢玩命,或者說,權力對於他們,比命還重要。”

    “您是說皇帝陛下是在……實在投石問路?”萊昂納多敲著腦袋想了半天,才找到合適的詞匯,說出口之後就像得小紅花的孩子一樣開心。

    在求索新鮮事物這方麵,老家夥始終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和行動力,隻要是從我這裏聽到的新思想新詞匯,必然強迫性的逼自己領會主旨,然後做到舉一反三融會貫通,所以說,無論什麽時代,和聰明人說話永遠是最簡單舒心的。

    “沒錯,投石問路!凡是找借口不出兵的貴族,從此便都上了陛下的黑名單,那個狡猾的毒蛇一定會想著法的敲打他們,讓貴族們明白誰才是現在整個帝國的主人,家養的獵狗不聽話,必須好好餓它兩天。”

    我吩咐羅洛把經過修改的地圖拿下去找人重新謄畫,在他抱著羊皮紙卷走出去之後,才像個掰扯八卦的老娘們似的壓低聲音說道:“可是陛下忘了,他作為巴伐利亞公爵的時候,沒少幹同先皇政令陽奉陰違的事情,要論起玩分裂搞陰謀,陛下絕對算得上行家裏手。記住這句話,烏鴉落在豬身上,隻看見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