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我的時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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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您在巴伐利亞打了大勝仗,怪不得皇帝陛下如此的器重,留您在寢宮呆了那麽久還安排晚膳,要我說這真是無上的榮耀。”

    瓦裏斯麵部表情豐富的像個演員,尤其是眉毛和臉部肌肉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

    “不過恕我天生賤命喜歡多嘴多舌,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嗬嗬,狐狸尾巴藏不住,給自己主子當說客來了吧?

    我都懶得再裝下去,索性聽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能得到瓦裏斯大人的金玉良言,那可是我天大的福分,人家尊稱的金手指,說的不就是您指點當局者迷的功夫。”

    瓦裏斯竟然羞澀的笑了,他拿起插在亭柱上的火把,轉身引導我並肩同行。

    “要說這世界上哪裏最黑暗和令人絕望,不是惡魔的地獄,而是國君的後宮,那裏時刻在進行著你死我活的較量和無聲無息的戰爭,每個人都隻有一次機會,要麽平步青雲,要麽死無葬身,相信我,那些醜陋的罪惡從小經曆得多,我早已見怪不怪了。”

    閹人將火把往前探著,照亮一處破損的石階,提醒我小心腳底,無微不至的像個老嬤嬤,但他身上時濃時淡的騷氣,卻愈的讓人作嘔。

    “看看我這可笑的殘疾,不正是宮闈吃人的鮮活寫照嗎?蘭迪大人,您是個聰明人,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應該比我明白,放心,我今天說這些並不是要拉您入夥或者有什麽陰險的目的,隻是好心的提醒,以一個朋友的角度,我們是朋友,對吧?現在舉國上下都清楚陛下和皇後之間的爛事,內戰的爆隻是時間問題,不甘寂寞的貴族們都摩拳擦掌的準備著,混戰的亂世貌似難以避免,如果沒有卡林西亞公爵冒冒失失的打破這個平衡的話,戰爭也許永遠隻是顆懸在葉尖欲墜未墜的水滴,被各方勢力平衡著。”

    “既相互覬覦又相互製約,完美的均勢對等。”我不由得被他牽住思路,脫口而出自己的想法。

    “沒錯,均勢對等,恰當的形容。”

    瓦裏斯的笑容在火光下顯得更加猙獰,兩個眼窩的陰影映襯著肥厚的臉頰,很像一個恐怖的骷髏,他長長的袍角劃過路邊的鮮花,生生帶下幾片柔嫩的花瓣。

    再往前走就是衛兵駐防的內城大門,通明的燈火下依稀可辨幾個扛槍烤火的背影,閹人側身閃到一邊,火把照亮一叢朦朧的植物,卻映不出燈下的黑暗。

    “由此看來內戰真是難以避免了,自以為有了必勝把握的陛下定然會迫不及待的休妻,然後笑看奈梅亨和敵人廝殺爭鬥,等著下手的最佳時機。”

    聽到這裏我才隱隱覺得哪裏不對,抬起頭認真的盯著他那張陰柔的笑麵,一字一頓的問道:“請恕我愚鈍,瓦裏斯大人,您既然不是奉主子的命令來遊說我入夥的,那到底要提點些什麽呢?”

    “擦亮您的眼睛,蘭迪大人,擦亮您的眼睛!”

    瓦裏斯伸出兩隻手指點著自己的雙眼,語氣低沉的回答:“這雙明眸是上帝賜予我們分辨是非,趨利避害的寶貴禮物,如果不好好利用,豈不是辜負了主的良苦用心?”

    他直視著我反問道,好像變了個人,突然關心起我這個從未巴結過他的外人。

    他指的是皇帝陛下!

    我心中一驚,馬上反應過來,猶豫著說道:“我不明白您想讓我看清什麽?”

    瓦裏斯將火把插進路邊的泥土裏熄滅,嫋嫋青煙泛起刺鼻的味道,他背過身指著城門的方向,整個人縮在寬大的袍子裏。

    “要擦亮眼睛分清是敵是友,有些時候,站在背後的未必是信得過的人,現在的我背對著您,可是您就那麽確定我沒有自衛的殺招嗎?過分自信等於武斷,我的大人。”

    閹人沒有道別便一步步走遠,聲音也變得不那麽清晰:“其實我來還有個不情之請,既然您接受諫言而且稱我為友,那可不可以理解為,如果支持皇後的叛軍被打敗,我這條殘廢的爛命還能繼續苟活?您知道我是個膽小而怕死的人,日夜祈禱能安安穩穩的活下去欣賞第二天的日出,我想生存下去,所以這世上就沒有自己的敵人或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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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閹人瓦裏斯的預言不幸成真!

    就在我剛剛回到奈梅亨不久,壞消息便接踵而至……

    一條又一條不僅累壞傳遞信息的鴿子和密探,也讓這個本來平靜的五旬節變得風起雲湧。

    導火索已經燒到最後一段,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為時不遠!

    亨利陛下果然休掉相濡以沫的皇後庫尼貢德,而且是毫無征兆的在一次在皇室宴會上,突然宣布自己的決定。

    在眾多貴族和教會代表的錯愕聲中,庫尼貢德皇後自覺受到奇恥大辱,當場憤怒的摔杯而去,同時離開的還有幾位眾所周知效忠皇後的大貴族和所謂的姘頭情夫。

    據說場麵一度陷入失控,不過瘋狂的亨利陛下再度做出驚世駭俗的事情,把詭異的氣氛推向頂點。

    他當眾牽著菲古拉公主的手,將其引到皇後的位置上坐好,毫不在意的命令宴會重新開始,小醜們繼續表演歌舞助興,全然不照顧離場的庫尼貢德皇後的麵子,可以想見雖然當時燈紅酒綠,但在場的貴族們心中定然如十五個木桶打水,七上八下!

    第二天亨利陛下便正式前往教堂,要求大主教解除他和皇後的婚姻關係,嚇得那位見多識廣的老油條也慌了手腳,最後隻能支支吾吾的把這燙手山芋推出去,聲稱兩者的婚姻是當年在柏林大主教的見證下締結的,現在如果要解除,也必須由柏林大主教或者教皇霓下親自主持。

    後來幹脆耍賴稱病不出,弄得亨利陛下碰個軟釘子,悻悻的又返回寢宮。

    這邊氣急敗壞的庫尼貢德皇後也沒閑著,當天便收拾細軟擺足排場,搬出德累斯頓的皇室行宮,在眾多自願追隨的騎士的保護下啟程回娘家,亨利陛下明知她這一走內戰難以避免,卻又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曾經的皇後離開,我們不知道的是,沒準這正中皇帝的下懷呢?

    柏林大主教也是個聰明人,不敢接下德累斯頓大主教踢過來的定時炸彈,分分鍾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它丟給教皇霓下……

    你們大人物的事情,還是內部解決得好,省得到時候自己殺雞不成,還濺一身騷血!

    十五天後……

    快馬傳來教廷的回複,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西爾維斯特二世竟然拒絕解除亨利皇帝和庫尼貢德皇後的婚姻關係,不僅如此,激動的教皇還嚴正控訴和譴責皇帝荒誕不經的行為,批評他將統一的德意誌帝國帶向分裂和戰爭。

    而這還不是今日最猛的料,不知道哪來的硬氣,讓霓下挺直腰杆,他威脅一旦亨利陛下膽敢單方麵宣布解除婚姻,那將是非法和不被教廷承認的,婚姻解除之時也是皇帝教籍和皇位革除之日,屆時所有虔誠的基督徒都必須與被詛咒的皇帝劃清界限,人人得而誅之!

    這個消息俟一傳出,無疑像是燃盡最後一截導火索的炸藥桶,立刻劇烈的爆炸!

    “瘋了!都瘋了!”

    我本來準備趁著怒氣,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擺個帥氣的造型,但是現這杯子是自己珍愛的玩物,便輕輕地放在桌上。

    “不幸都讓那個閹人猜中,奶奶的搞什麽飛機!”

    萊昂納多依舊坐在窗邊的位置,腿上蓋著細羊絨的毯子,望著窗外街市上忙碌的人群,半天沒有接我的話,倒是坐在一邊的公牛忍不住插嘴:

    “要我說是禍躲不過,這仗早晚要打,晚打不如早打,小打不如大打,反正我們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秣兵曆馬的就等這天呢,不是嗎?”

    科勒正捏著根箭杆認真的用小刀削著,時不時還停下來眯起眼睛校準是否筆直,腳邊一地的細碎木屑。

    自從結了婚,他遇事變得更冷靜也話更少了,整日忙著自己做箭矢,日積月累的滿滿插了一盒,我曾問過他為什麽這麽做,他隻言簡意賅的回答了一個單詞:“用著順手……”

    “我看這未必是件壞事,亨利皇帝一定想借此機會來個釜底抽薪,故意讓所有潛在的敵人都跳出來一網打盡,我們隻要守住自己的底線便可以。”

    萊昂納多還是堅持他對整件事情的看法,就像對某筆生意近乎偏執的頑固,哪怕價格跌破也咬著牙不減倉,總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時候逆而行之,最後成倍的翻本。

    “兩位陛下幼稚的跟孩子一樣,我就納悶他們哪裏來的自信和篤定?”我把椅子往前拽拽,支著胳膊問道。

    “亨利陛下應該一半來源於奈梅亨搞定卡林西亞,另一半來源於迎娶菲古拉後波蘭人的支持,前段時間波西米亞大公和邁森伯爵,在皇帝的仲裁下達成和解,這下他的後方徹底穩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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