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咬咬牙，對準納爾西斯腳趾一腳砍下，納爾西斯強忍著暈過去的痛楚，對傻愣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的東羅馬士兵大喊：

    “快！快點關上城門！”

    整個過程發生的很快，從刺客動手到納爾西斯下令，不過十幾秒鍾的時間，信息量太過巨大，東羅馬這麽多兵士一個個愣愣的，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直到聽到納爾西斯命令，東羅馬士兵這才反應過來，再也顧不上鬧事，爭先恐後的跑下城牆。

    一部分士兵大喊著，讓外麵的東羅馬士兵不要再進來。

    另一些則努力推動厚重的橡木城門，想要將城門關上。

    然而外麵的東羅馬士兵，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放棄跑進來的打算？

    再不關門野蠻人就要順勢衝進來？但城外東羅馬士兵想的確是：

    多一個少一個能有什麽大礙？我才一個人，讓我進去耽誤一秒鍾又有什麽關係？再說落到野蠻人手裏，就算最終能夠被贖回，那也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的，戰俘的待遇可以想象，肯定吃的比狗還差，幹的比牛還多，起的比雞還早，稍有不慎就要挨打，挨罵。

    如果對方心情不好，還有可能被當作出氣筒活活打死。

    同時還有一些心理比較陰暗的東羅馬士兵，想著自己受罪，預先逃進城裏的王八蛋也別想好過，幹脆堵住城門，等到野蠻人進城大家一起完蛋，臨死也拉個墊背的。

    這時候天主教聯軍中，蘭迪爬上城郊的一處小山包，用單筒望遠鏡一看，也明白了城門口的事態。

    城門小，根本裝不下上萬潰兵，城裏的家夥貌似也害怕將敵人招進來而想要關門，這一會全部堵在城門口。

    “該死的，也不知道刺客有沒有成功。”

    蘭迪一咬牙下令道：“不要光顧著抓俘虜，給我衝擊城門，進入那不勒斯後大索三日，希臘人城裏有的是好東西，那可比贖金值錢多了，快點學我喊。”

    衛隊騎士馬上扯著嗓子大喊，同時鼓動更多的諾曼士兵大喊，縱兵搶劫，這是中世紀激勵士氣的不二法門。

    頓時，聯軍士兵激動的臉紅脖子粗，丟下被趕得像兔子一樣的東羅馬潰兵，抄起家夥向城門口殺去。

    想要進城的東羅馬士兵，全部都背對著聯軍，殺起來甚至完全不會反抗，比殺豬都容易，聯軍士兵殺心大起，更顧不得什麽贖金不贖金。

    那不勒斯城門口，一下子倒下一大片希臘人。

    東羅馬士兵眼看如此屠殺，和納爾西斯所說的俘虜完全不一樣，更加恐慌起來，拚了命想要進城，一些靠後的東羅馬士兵轉過頭去，看聯軍士兵眼看就要殺過來，一咬牙也拿起武器朝前麵的袍澤砍去，想要用他們的屍體做墊腳石，讓自己逃出生天。

    這種舉動很快被其他東羅馬士兵效仿，失去紀律的軍隊比野獸更不如，為了活命他們殺起自己人，甚至比對待敵人更凶殘。

    那不勒斯城下瞬間成為一片人間煉獄，如此巨大密度，甚至連友軍和敵軍都分不出來。

    就這樣互相砍殺……

    接著又被敵人砍殺……

    那不勒斯城下的東羅馬潰兵，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飛快減少著。

    “衝！快衝！衝進城去搶tm的。”

    和那些殺紅眼的東羅馬士兵一樣，聯軍士兵也同樣紅著眼睛，各種被負麵情緒所籠罩，殺戮、性yu、貪婪、這一切都必須得到緩解，如今的聯軍士兵已經不需要任何鼓勵，他們本身的移動，已經足夠支撐著他們以最大的努力向前。

    “放箭！放箭！射死他們！”

    眼看城牆之下，變得如此混亂，為了尋求生存，東羅馬士兵如同野獸一般自相殘殺，草草包紮一下傷口的納爾西斯心痛的差點暈過去。

    此刻這位東羅馬帝國能夠排進前三名的名將，已經完全癲狂，頭盔也被扔到一邊，披頭散發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聲嘶力竭的呐喊著，匆匆更換弓弩的東羅馬士兵也急紅眼，納爾西斯所說的他們，被他們理解為在城樓下的所有人。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非常時期非常辦法，閉著眼睛咬牙鬆手就行。

    眼看城裏的人不但不讓自己進城，反而還放箭殺死自己，那些在外麵的東羅馬士兵也急了，對著阻攔自己進城的同僚也殺氣來。

    “讓你不讓老子進來，讓你放箭射老子，要死大家一起死。”

    東羅馬士兵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慘叫，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恐怖畫麵不斷上演著，眼看失去紀律的潰兵衝進城內毫無目的的殺人，納爾西斯聲帶溢血頭暈目眩。

    因為砍掉腳趾流血過多和眼前這一幕的雙重刺激，讓這個可憐的東羅馬將軍，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完了！全都完了！”

    納爾西斯殘嚎的同時，站在城外的蘭迪忍不住放聲大笑：“贏了，這場仗是我贏了，誰都阻止不了我，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王。”

    然而，就在一者放棄希望，另一者確認勝利的時候，異變突起！

    最先逃回城中，並且保留完整建製的瓦蘭吉傭兵，在哈羅德的帶領下開始向城門衝鋒，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戰斧，將所有擋路的東羅馬潰兵砍翻，用血腥的手段一點點控製住局勢。

    緊接著分出一批瓦蘭吉人殺出城去，咬牙拚死將那些羅馬潰兵抵擋數十秒鍾，城內的瓦蘭吉人趁著這會工夫，把城門徹底封死。

    眼看城門被徹底封死，城外的東羅馬潰兵哭嚎一片。

    天主教聯軍眼看功虧一簣，也在心裏不甘的喊叫著。

    “就差那麽一點點！就差那麽一點點！”

    眼睜睜看著關閉的城門，蘭迪最終功虧一簣。

    不過這些話也隻能在心裏說一說，作為一個國王，聯軍的統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振奮士氣，讓覺得氣餒的聯軍士兵重新振作起來。

    所以……

    蘭迪策馬繞著被血液浸濕，泥濘不堪的戰場跑了一圈，大喊道：“今天我們勝利了，士兵們，不要沮喪，我們最終隻不過稍微獲得了一個有瑕疵的結局罷了，但這無損我們的榮耀，我們戰勝了東羅馬帝國。”

    伴隨著蘭迪意氣風發的呐喊演講，聯軍將士歡呼起來。

    沒錯！不過是沒有攻破那不勒斯罷了，我們在正麵對決中大獲全勝，連續追擊十幾公裏，即使最終沒有打下城池，也不過是一點小瑕疵，戰利品、戰俘、我們已經收獲的更多，那不勒斯城又不會自己長腿跑掉，那些已經被我們嚇破膽子的希臘人，難道還能守住城池不成？我們能夠擊敗他們第一次，就能夠擊敗他們第二次，該是我們的誰也搶不走。

    想通這些之後，聯軍士氣大盛，奮戰一天後的後遺症也襲來，大多數士兵興奮勁一過，被累得差點直接趴下，再也沒有精神打那不勒斯城的主意。

    相互攙扶著，端著武器，將強盜的戰利品裝起來，掛在戰俘的脖子上命令他們背著，之後驅趕著自己的戰俘，向北麵聯軍軍營處走去、

    這次的那勒斯之戰，才算正式結束！

    蘭迪仰頭望天，發現太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落下，聯軍之中已經有人舉起火把，掏出懷表一看，原來已經將近下午六點鍾，雖然上戰場的時間很少，但蘭迪覺得自己所耗費的體力，一點都不比那些士兵少，一個沒留神差點從馬背上摔下去，看起來前一段時間的養尊處優，的確有一些過頭了。

    那邊的聯軍將士得勝回營，這邊的東羅馬將士卻頗有劫後餘生之感，有幾個神經大條的一看周圍一片死寂，也訕訕閉嘴，有些士兵的精神和肉體都疲憊至極，直接頭一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更多的士兵好像丟魂一樣，雙眼無神漫無目的的走動著……

    “我們到底是怎麽了？結束了嗎？”

    緊接著一個丟魂似的羅馬士兵腳下一飄摔倒在地，腦袋被磕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想起戰陣上那令人恐懼的聯軍士兵，猙獰的諾曼鐵騎，恥辱的戰敗，好像牲口一樣自相殘殺，死在自己手裏的袍澤，還有生死不明的兄弟，這個年輕的士兵悲從中來，哇的一聲哭嚎起來。

    好像傳染病一樣，其他東羅馬士兵被悲哀的情緒感染，也都哭嚎起來，整個那不勒斯籠罩在一片蒼涼的氣氛中。

    “哼！”

    瓦蘭吉傭兵頭子哈羅德輕哼一聲，抬起頭看向仿佛蒼老二十歲，麵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的納爾西斯，之後又掃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發現這些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野蠻人傭兵，此刻似乎也被這些悲哀的情緒所感染，一個個麵色難看的很。

    “死了爹媽是嗎？哭喪著臉幹什麽？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再大的風浪也不是沒有見過，不就是輸了一場戰，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哈羅德這樣給屬下打氣，之後又跑上城牆，到納爾西斯麵前報道。

    經曆白天的戰敗後，納爾西斯對這個傭兵頭子再無好感可言，盡管他率領著瓦蘭吉傭兵在最後關頭拯救了那不勒斯城，但這與其說是出於對帝國的忠誠，還不如說是自保之舉，畢竟一旦城破玉石俱焚，他們這幾千名傭兵也肯定好不到哪裏去，哈羅德肯定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才會有這樣的舉措，如果就此信任他的話，說不定他轉眼就能把所有人都賣給那些野蠻人，換一個好價錢。

    同樣，納爾西斯更不可能忘記，是哈羅德在最關鍵時刻，帶著他的手下逃跑，才導致全線崩潰的情況發生。

    “切！剛才我可是拯救了那不勒斯全城上下，包括你這個小兔崽子的性命，你就是這麽跟我說話的嗎？”哈羅德完全沒有將這兩個侍衛放在眼裏，大大咧咧的以恩人自居，好像訓斥自己的孫子一樣，訓斥那些侍衛。

    納爾西斯勉強恢複一點精神後，揮揮手讓那兩個侍衛退後：“你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雖然納爾西斯心裏和這個家夥打交道，簡直惡心到極點，但是納爾西斯明白，如今想要守住那不勒斯城，就必須借助這些該死的，反複不定，毫無節操的瓦蘭吉傭兵團的力量，至少在東羅馬軍隊稍微恢複士氣之前，納爾西斯不得不依靠這批靠不住的傭兵。

    “賞錢！”

    哈羅德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直接伸出他毛茸茸粗糙的大手，對納爾西斯說道：“我要賞錢！”

    “賞錢？”

    雖然已經猜測出對方的意圖，但納爾西斯完全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如此無恥，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自己虧欠他似的。

    “沒錯！賞錢！東羅馬大爺，我們賣命，你們出錢，這是我們瓦蘭吉傭兵加入東羅馬帝國之前就約定好的，如果今天不是我們拚死抵抗，那不勒斯就會被攻破，所以給我手底下一些小兔崽子賞錢，難道不應該嗎？”

    “你這家……”

    聽到哈羅德這樣無恥的話後，納爾西斯的一個侍衛實在忍不住，想要上去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混蛋，但卻被納爾西斯給製止住。

    “在這之前……皇帝陛下不是已經給你們支付過傭金了嗎？”納爾西斯說道。

    “的確！但是之前的是之前的，現在的是現在的，我們現在要的是英勇作戰，保衛住那不勒斯城的獎賞。”哈羅德狡辯道。

    “你想要多少？”納爾西斯咬牙切齒的問道。

    “我算了一下，一百個死在城外的瓦蘭吉傭兵，我給他們的安家費是一個人三百佛羅林金幣，還有在之前的戰役中死掉的一千六百五十二個瓦蘭吉傭兵，他們也要每個人一百佛羅林金幣的安家費，受重傷，今後不能參戰的一百二十八個手下，同樣是一百個佛羅林金幣，受傷，但是還能參戰的，一共八百六十個，每人二十佛羅林金幣，還有之前跟我一起衝殺的三百個兄弟，每一個人十佛羅林金幣，最後是我自己要五千佛羅林金幣的賞錢，加起來總共是二十三萬八千八百枚佛羅林金幣，如果你一時半會沒有那麽多錢，珠寶、地契之類，我也可以接受，不過這要打八折。”

    不得不說，哈羅德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傭兵頭子，甚至在數學方麵也很優秀。

    “你怎麽不去搶？”納爾西斯脫口而出。

    “怎麽，你很希望我親自動手搶嗎？這還真是個好主意。”

    納爾西斯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那不勒斯城再也經受不起更多的風浪，如果真的惹怒瓦蘭吉人，說不定這些人真的會在那不勒斯城內縱兵搶劫，之後順手將自己和東羅馬大軍賣給天主教徒。

    “我的耐心有限，兩天時間過後，我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哈羅德說完後，看著納爾西斯沒有在說話，便將他的態度當成默認，之後得意的笑著跑下城牆，對著他的下屬大聲宣布，他所爭取到的錢財。

    納爾西斯看著那些和東羅馬軍隊悲涼氣氛成反比，歡呼的瓦蘭吉人，麵部陰沉不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