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線的瑞士衛隊付出大量傷亡，卻仍舊不能擋住牛頭人的時候，希爾德樞機主教歎口氣，轉過身去，看著渾身是汗，身體不停哆嗦的安德魯，緊緊握著拳頭，指甲已經刺進肉裏流出了鮮血，卻也渾然不知。

    “用弩！用弩！”

    說完這句話後，希爾德樞機主教仿佛瞬間蒼老十歲，他身邊兩個北意大利城邦國家的領袖，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仿佛不認識他一樣。

    “您說什麽？用弩？可是對方雖然是異端，但也是基督徒，我們真的要這麽做嗎？”

    雖說自己早就想這麽做了，但是如此公開，而且是在教皇國樞機主教麵前違背教皇諭令，安德魯頓時覺得壓力山大。

    “我記得教皇所說是和基督徒的戰爭，不允許使用大量弩箭，但是我也聽說過，希臘人曾經有過類似的規定，隻能在和異教徒的戰爭中，才能使用米諾陶斯雇傭兵，是對方先違背了規則，所以天主會原諒我們的罪惡，阿門！”

    說到這裏，樞機主教閉上眼睛，摸著胸口的銀質十字架。

    有樞機主教的保證，大批量從開戰到現在，一直處於半醬油狀態的巨盾弩兵，終於有了事情可做，他們高舉起手中的弩箭，弩的彈道一般都是平射，在前方有己方士兵阻攔的時候無法使用，但是現在卻不一樣，那些牛頭怪比一般的士兵高出太多，弩兵可以輕易的瞄準他們，並且不必擔心說中己方士兵。

    “瞄準他們的頭部！那你是他們的弱點所在，上弦！上弦！”

    上千名巨盾弩兵一輪齊射，雖然有不少人射偏，甚至還誤傷友軍，但是大部分的弩箭都射中了牛頭怪物的頭部，雖然這些牛頭怪物的頭骨很硬，但是巨盾弩兵手裏的重型弩威力也不是蓋的，最前排的幾十個牛頭怪哀鳴著，捂著腦袋倒了下去，前線的壓力頓時為之一輕，意大利聯軍趕忙組織反擊，牛頭怪則畏懼於敵方的弩兵，從而不敢上前。

    “幹掉那些該死的人類！幹掉他們！”

    米諾陶斯族長大吼著，帶著一票身材格外高大，僅次於他自己的牛頭怪發起衝鋒，他們彎下腰將牛角和最堅固的頭蓋骨放在最前方，對準意大利人撒開蹄子，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起來，撞翻所有阻攔他們的敵軍、友軍、士兵、戰馬、以及亂七八糟的石頭、樹木、殘肢斷臂等阻礙物。

    “射！快射！射死那群怪物。”巨盾弩兵的指揮官看著這些怪物越來越近，聲音也帶上顫音，吞了吞口水後用沙啞的聲音大喊。

    巨盾弩兵也感覺到非常大的壓力，在這樣的巨大壓力下，他們填裝和發射的速度，也比平時快出一倍。

    如果說這些牛頭怪其他位置如同鐵石一般堅硬，那麽他們的頭蓋骨和牛角就如同鋼鐵，絕大多數的弩箭都會被彈開，少數弩箭也不可能射穿對方的那層頭皮。

    “注意各位、我想到主意了！我們先上弦，但是先不要發射，等對方跑到我們前麵時，如果他們起身攻擊，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如果他們繼續衝鋒呢？”

    “我們為耶穌基督奮戰過，我們會上天堂！”指揮官這樣說道。

    這樣的回答自然遭到大多數人的白眼，但是這種情況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那些家夥看起來的確是衝著自己來的，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好了。

    接下來意大利士兵們驚喜的發現，這群牛頭怪物也不是能夠一直衝鋒下去，衝鋒一段時間後對方就會氣喘籲籲的停下，之後直起身來，每當這個時候，這些家夥就會享受到上百支弩箭集火的待遇，但仍舊有部分巨盾弩兵衝到麵前。

    “聖母瑪利亞！”

    巨盾弩兵的指揮官低語者，眼看狂奔的巨獸越來越近，心裏幾乎被恐懼感充滿，之前說過的計劃幾乎已經快從腦海中忘記。

    但是那頭巨獸還真的在自己麵前停下，就差那麽一點點，這家夥就好像其他攔路的家夥那樣被撞飛，內髒破裂口吐鮮血。

    牛頭怪族長站起來咆哮著，左眼正中心插著一支弩箭，那位指揮官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舉起手中的弩箭射擊，並且命中目標。

    “啊！！！”

    眼看那位牛頭怪痛苦的嘶吼著，弩兵指揮官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脫力，手一抖將重弩扔在了地上，砸中他的腳背，痛得他直抽抽，但是他忽然發現自己失蹤了，忽悠一下上升到了半空中。

    “你把我弄疼了！雜種！”

    一隻眼睛還插著弩箭的牛頭怪族長米諾陶斯張開嘴，對他這樣說道，那滿口的尖牙證明這個畜生，絕對不是一個和平的素食主義者。

    “你tm才是雜種！”指揮官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指著米諾陶斯大罵。

    牛頭怪怒吼著張開臉盆一樣大的嘴巴，直接將指揮官的上半身塞進去，撕拉一扯，把他扯成兩半。

    戰爭仍然在繼續著，但是意大利人再也無法組織起進攻，甚至他們連防禦都變得非常困難，三千人的教皇國最強衛隊，在牛頭怪的猛烈攻擊下，陣型被打亂，之後被數倍乃至數十倍的東羅馬軍隊分割包圍，這三千人馬便這樣和意大利主力部隊隔離開，盡管奮力抵抗，拚死反擊，但終究無法擺脫失敗的命運。

    米諾陶斯第一聯隊同樣傷亡慘重，總共四百餘名牛頭怪陣亡，三百餘名牛頭怪負傷，其中半數以上是重傷，盡管米諾陶斯的恢複能力驚人，但是考慮到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恐怕傷亡數字會有大幅度的提升。

    但是這些已經無礙大局，將最精銳的教皇國衛隊擊潰後，牛頭怪的任務就已經完成，接下來的勝利和勝利的榮耀，是屬於希臘人的。

    希臘人開始反攻，說起來非常可笑，雙方幾乎將所有的精銳，都投入到正麵戰場中去、

    那些意大利重騎兵、鐵甲聖騎兵、近衛騎兵、拉丁騎兵、十字軍騎士、教皇衛隊、瑞士衛隊、東羅馬禦林軍、米諾陶斯聯隊，這些形形色色，隨便拿一支出來，就足以傲視群雄的精銳，被先後投入正麵戰場，在絞肉機一樣的戰爭中被消耗殆盡，然而最終決定這場戰役勝負的，卻是兩翼而非正麵。

    兩翼……

    希臘人經曆短暫的混亂後，重新集中起大批量的騎兵。

    這些騎兵並非精銳，而是軍團中常見的東羅馬槍騎兵，那些輕量化，戰鬥力並不強的騎兵，被成百上千的組織起來，隨著一次次衝鋒，一點點削弱意大利兩翼防險。

    意大利人也試著想要防禦他們的進攻，他們的長矛兵聚集成密集的方陣，並且調遣弓箭手和弩兵來射擊他們，但是東羅馬騎兵的數量實在太多，擊敗一批之後，又會很快再來一批，他們的每一次衝鋒都會大量削弱意大利人的兵力，讓這些家夥身心疲憊，陣型也隨之散亂。

    隨後，日耳曼蠻族雇傭兵，還有拉丁軍團，來自德意誌地區的阿拉瑪諾雙手劍士，再次向意大利人發起進攻，這些衝擊力強勁的蠻族軍隊，進一步削弱意大利人的防線，在這之後才是東羅馬引以為傲的重步兵方陣，連續不斷的輪番進攻。

    陣線開始一點點後退，意大利人已經逐漸意識到，自己的末日或許已經到了，這些人開始惶恐、害怕、丟下武器和同伴開始逃跑。

    “不許退！不許退！我們要死戰到底！耶穌基督看著你們，意大利人，你們難道要做一輩子的懦夫嗎？”

    前線軍隊紛紛敗退，逐漸已成潰退姿態，熱那亞總督安德魯高聲大喊，同時和他麾下的衛隊一起斬殺數十名逃兵，但是這樣微薄的努力，根本不足以挽救傾頹的戰局，逃亡的意大利人越來越多，數不勝數，即使那些教皇國主教、總督、貴族、再怎麽努力的喊叫，再怎麽屠殺，再怎麽許諾好處，再怎麽激勵士氣，他們也不想回到那個漫天血腥的戰場上去。

    “完了！”眼見此情此景，安德魯絕望的閉上眼睛。

    最終，在希臘軍隊徹底將前鋒三千名教皇國軍隊殺死後，得以騰出手的正麵部隊，再次組織起數千騎兵衝鋒集群，鐵甲聖騎兵、拉丁騎兵、近衛騎兵、拜占庭槍騎兵，形形色色的重裝騎兵端著騎槍或者長矛，漫山遍野的向著意大利軍團發動衝鋒。

    最終留在原地仍然堅持作戰的意大利人不足八千，他們經曆一天的苦戰，經曆各式各樣的攻擊，體力殆盡，身心俱憊，找不到各自的指揮官，排列不出像樣的陣型，甚至連手中的武器都拿不穩，但是他們仍然選擇戰鬥。

    意大利軍隊的首腦一開始最後的，為士兵們鼓舞士氣，用沙啞的聲音做最後的嘶吼。

    “足夠了！意大利人，我和你們在一起，與超過我們數量好幾倍的軍隊作戰，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甚至有著傳說中怪物的幫助，但是我們還是一次次擊退他們，甚至一度占據上風，我以你們為傲！”

    希爾德樞機主教同樣喊道：“你們會上天堂，我向你們保證，你們每一個人都是耶穌基督最好的戰士，天父愛你們，耶穌基督愛你們，世間的一切天使和聖人都愛你們，你們問心無愧。”

    “我和你們在一起！”

    不遠處，東羅馬騎兵開始衝鋒……

    ————————————

    “你說什麽？那個牛頭人一口下去，把那個家夥半個身體都咬沒了？”

    “教皇國把壓箱底的軍隊都拿出來了？最後一個都沒跑掉？”

    “意大利軍隊幾乎全軍覆沒？”

    “維特傷了一條胳膊，希爾德斷了一條腿，安德魯死了。”

    “馬費奧是誰？”

    援軍根本就沒有趕到，事實上就算想趕到也來不及。

    蘭迪的諾曼軍團距離戰場差不多有三百公裏的距離，就算遊騎兵的偵察距離都到不了那裏，不過這些都不妨礙蘭迪的密探，發過來的這些消息。

    蘭迪實在沒有想到意大利軍隊居然這麽能打，到最後那八千名意大利軍隊幾乎全軍覆沒，但是在最後關頭維特和希爾德兩個人都拚命逃出來，安德魯也最終實現自己的諾言，和他們死在一起。

    至於馬費奧……這個跑龍套的不知道在哪次東羅馬人進攻的時候就死了，甚至沒能堅持到最後。

    東羅馬軍隊同樣損失慘重，兩個職業軍團被打殘、三個臨時征召的軍團幾乎全軍覆沒，鐵甲聖騎兵軍團、近衛騎兵軍團也都損失慘重，一個日耳曼軍團、一個拉丁軍團同樣傷亡不小，作為最後王牌的禦林軍減員兩百八十五名，米諾陶斯第一聯隊傷亡大半，加起來東羅馬軍團一共損失六萬以上的軍隊。

    東羅馬軍隊總人數加起來也不過二十萬出頭！

    十八個職業軍團、十個臨時征召軍團、兩個傭兵軍團，近衛騎兵軍團、鐵甲聖騎兵軍團、七個禦林軍大隊，三個米諾陶斯聯隊。

    二十二萬人的軍隊在匈牙利轉一圈，損失不過1/10，但是這一戰卻損失四萬！

    再加上因為軍隊編製的損失，士氣的磨損，武器折舊，這支軍隊現在能不能有全盛時期戰鬥力的1/2都難說，這時候不上去痛打落水狗，蘭迪就不叫蘭迪。

    “意大利人和那些烏合之眾，你們還真是辛苦了，你們的事沒有白費，我會為你們報仇的。”

    神態安然正常的蘭迪國王，從自己的營帳裏走出來，淡然的看著他手下的心腹。

    “你們想必應該已經知道，意大利人已經戰敗，雖然他們很勇敢的作戰，但仍舊不是希臘人的對手。”

    說到這裏蘭迪停頓了一下：“他們勝利的一場！意大利人已經努力作戰過，現在該輪到我們了，諾曼戰士們，現在我下令向南方全速前進，我不敢保證那些希臘人是否會被巨大的傷亡，以及天主教徒的陰影所震撼，因此龜縮進他們自己的領土，所以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趕上他們，纏住他們，把他們擊潰，否則的話與異端作戰的最大榮耀，便屬於意大利人，他們將享受整個天主教世界的祝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