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之所以能夠獲得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寶座。

    第一，靠的是他的個人能力。

    雖然最近一段時間昏招頻出，但那是因為年老體衰的緣故，至少在幾年前，他還是一個非常睿智的君王，最近一段時間雖然有些偏執，並且妄自尊大，但是整體上來說仍舊處於一流末等，二流頂尖的級別。

    第二，便是他自己所掌握的施瓦本公爵領和巴伐利亞公爵領。

    這兩塊地盤的人口、軍隊、經濟、農業，都非常不錯，論單挑的話，隻有已經兵敗生死的馮四世能夠壓他一頭。

    德意誌諸侯畏懼兵威，推崇能力，最終讓他成為皇帝。

    但是現在……

    論能力，他先被諾曼人割走北德意誌大片領土，隨後又敗在東羅馬皇帝巴西爾二世手中，最後又武斷的發動對諾曼帝國的戰爭。

    論實力，兩大公爵領，作為大本營的施瓦本公爵領被奪，施瓦本士兵大量叛逃，另一個公爵領巴伐利亞，作為前任公爵的亨利比他威望更高，在這樣的情況下，腓特烈幾乎急得吐血，再加上他的年齡，他的身體狀況，現在的局勢，越來越多的神聖羅馬帝國諸侯們覺得，或許已經到重新選擇皇帝的時候。

    不過腓特烈現在仍舊有機會，如果他能夠在這場戰爭中逆轉，打贏這場白癡都不看好的戰爭，那麽他這個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或許還能夠當下去。

    反之……最近流傳很廣的：

    “殺盡霍亨施陶芬家族”的誓言，就很有可能實現。

    腓特烈放棄繼續圍攻漢堡分兵攻打不來梅的戰略目標，留下勃蘭登堡公爵弗雷德裏克二世對陣波美尼亞的諾曼守備軍，以及隨時有可能前來支援的諾曼皇後軍團。

    弗雷德裏克二世接到命令後，當即在軍事會議上嚎啕大哭，他曾經在馮四世手裏，與諾曼皇後有過交手的經曆，並且對那個如同地獄般的皇後記憶猶新。

    “她會殺了我的！肯定會殺了我的，除此之外還有整個勃蘭登堡，乃至整個北德意誌的日耳曼人，她肯定會殺了我的，在她手裏隻有兩三萬人的時候，她就想這麽做了，現在她手裏有將近十萬人，十萬殘暴嗜血的諾曼軍隊，皇帝陛下，您不能丟下我，我的手裏隻有一萬兩千人，陛下，好歹支援我一些軍隊，否則整個北德意誌會完蛋的。”

    弗雷德裏克這樣哭喊著對腓特烈大喊，當然作為皇帝的腓特烈，是不會在乎下屬諸侯的困難的。

    隻有一萬兩千人的勃蘭登堡選帝侯，究竟會遭遇到何等的蹂躪，他一點也不關心，事實上他現在都自身難保，哪裏還顧得上別人？

    當下，神聖羅馬帝國大軍無視散發絕望氣息的勃蘭登堡人，繼續南下……

    這會，逃跑的可就不是施瓦本人了。

    眼看，腓特烈做出如此愚蠢的決斷，他麾下的諸侯也都心灰意冷，特別是和阿爾布雷希特一同投奔腓特烈，升級為選帝侯的黑森公爵路西維德，因為他與阿爾布雷希特領地接近，所以當看到爾布雷希特這樣的下場後，頗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而且黑森的領地同樣屬於北德意誌，如果勃蘭登堡被消滅，那麽對方的下一個目標說不定就是黑森，因此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路西維德向腓特烈提議，希望自己能留下來進行守衛，這樣一來加上自己的一萬九千人，北線就擁有三萬大軍，與敵軍比例為3:1，用來防禦足夠了。

    路西維德這個提議最終被腓特烈否決，因為和他的大本營南德意誌比起來，北德意誌顯得並不是那麽重要，在必要時可以舍棄掉，如果將這將近兩萬黑森軍隊留在這裏，的確可以將阿爾托莉雅的軍隊，阻擋得更長一些。

    但是那有意義嗎？完全沒有！

    因為沒有足夠的兵力，就不能夠戰勝盤踞在施瓦本的諾曼皇帝軍隊，這才是這場戰爭的關鍵所在，北德意誌糜爛有什麽關係？反正那些諸侯不會給他一毛錢的稅收。

    甚至說得直白一點，這些德意誌諸侯的實力被削弱，對腓特烈也有一定的好處，這樣一來他就不用擔心這些諸侯會叛變了。

    腓特烈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巧妙，但其他諸侯也並不是笨蛋，看上去覺得兔死狐悲的，也不隻有路西維德一個人。

    南下這一路上，從腓特烈軍中逃跑的並不隻有施瓦本一人。其他諸侯的軍隊士兵也開始不斷逃亡，那些諸侯，貴族領主，似乎也默許這種行為，畢竟這些人逃亡的方向是自己的家鄉，也就是自己的領地，排除天災人禍，能逃回去的占到大半，如果是在戰場上戰敗逃亡的話，那損失可就大了。

    就這樣走一路，跑一路，等走到一半，距離法蘭克福還有將近五十公裏的時候，腓特烈盤點自己原本七萬大軍，到現在竟然隻剩下不到一半，刨除一萬兩千勃蘭登堡軍隊不算，以六萬軍隊作為原本的數量，也隻剩下不過一半。

    最可怕的是黑森公爵路西維德，這位選帝侯在神聖羅馬帝國之中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公爵，竟然也臨陣逃脫，當了逃兵。

    “這樣的軍隊、這樣的士氣、叫我拿什麽去和諾曼人交戰？”

    得知這樣的消息，腓特烈揮退左右，隻留下皇太子亨利在身邊，對自己的兒子這樣哭訴道，聲音中充滿悲涼之氣，讓太子亨利也忍不住眼淚濕潤，有心想勸勸父皇，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終父子二人相擁而泣，情景異常淒慘。

    這場戰爭，雖然雙方主力軍隊未交鋒一次，但是勝負似乎已經揭曉。

    諾曼大軍突襲施瓦本，將整個施瓦本平定下來後，諾曼軍隊的勝算有六成左右，而腓特烈不能把握軍心，致使軍隊大量逃亡，此刻諾曼軍隊已經有七成勝算。

    等諾曼皇後阿爾托莉雅十萬大軍西進，北德意誌局勢反複之後，勝算已經達到九成。

    “但是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要小心，如果得意忘形，就很有可能會被對方抓住破綻，甚至逆轉戰局，整個世界範圍這樣的案例實在太多。”

    蘭迪一邊這樣提醒自己，一邊看著巨大的，占據整張桌子這麽大範圍的立體沙盤，上麵用白色旗幟表示己方軍隊，而黑色旗幟則表示神聖羅馬帝國的軍隊。

    這是蘭迪花費五百點卷兌換出的非常方便，能夠隨著戰爭不同，而表現出不同局勢的立體地圖沙盤。

    “大約五天前，神聖羅馬帝國軍隊便放棄對漢堡與呂貝克的攻擊，選擇南下。”蘭迪將漢堡的七麵黑色小旗拔出。

    “而現在，根據密探回報，北方的腓特烈主力部隊，分出一萬左右防禦在勃蘭登堡附近。”蘭迪將一麵黑色旗幟，插在勃蘭登堡那裏。

    “按照對方的速度推算，目前應該走到法蘭克福了。”

    六麵黑色旗幟被插在代表法蘭克福的城市模型上……

    “不過對方的逃兵現象非常嚴重，將近兩萬黑森軍隊已經逃跑大半，近一萬五千施瓦本軍隊逃跑一半左右，其他軍隊也是，逃亡數量驚人，就算三萬……不！四萬……”

    蘭迪想了想，最終還是保守一點，隻抽走兩麵旗幟。

    “至於慕尼黑……想不到眾虎歸山是這麽嚴重的事。”

    總共五麵黑色旗幟插在慕尼黑城市模型上……

    施瓦本，總共十麵白色旗幟插在上麵。

    整個沙盤外麵，同樣有十麵旗幟存在。

    而波美拉尼亞，則有一麵同樣白色三角旗存在，象征波美拉尼亞守衛軍團、安德森將軍的五千守衛部隊。

    南麵的因斯布魯克和薩爾茲堡，也各有一麵黑色三角旗幟，象征著兩個要塞的守衛部隊。

    “整個局勢就是這樣，擁有施瓦本，並且穩定施瓦本後，我方全麵占優，無論是向北攻擊法蘭克福，美因茲，還是南下進攻因斯布魯克，薩爾茲堡，或者東進進攻慕尼黑，都能對任何一處敵軍方麵軍，形成碾壓，現在唯一的問題便是，朕究竟應該先攻擊哪一個自不量力的倒黴蛋？”

    最終蘭迪選定他的目標！

    法蘭克福！

    放棄和慕尼黑的神聖羅馬帝國交戰，北上與腓特烈決戰。

    蘭迪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原因顯而易見。

    雖然北方的法蘭克福一帶是腓特烈的正規軍，但實際戰鬥力卻要比聚集在慕尼黑的那些烏合之眾還要弱，僅僅隻有四萬數量，比起慕尼黑軍還要少一萬，而且因為大量的逃兵，施瓦本被占領加上腓特烈錯誤的決定等諸多的因素，從而導致士氣低落，蘭迪甚至覺得己方軍隊一次衝鋒，便能將對方完全擊潰。

    而慕尼黑軍隊看起來稍微抗打一些，雖然或多或少也受到失敗主義悲觀情緒的影響，但是仔細分析……

    來自奧地利和波西米亞的軍隊，直接效忠阿爾布雷希特。

    來自巴伐利亞的軍隊，視亨利為統帥。

    來自四麵八方的傭兵，僅僅是因為老將軍蒂利而聚集在這裏。

    所以這支軍隊至少還可以保證有一戰之力，與之交戰或多或少都會有損傷。

    除此之外隻要將這支軍隊擊敗，將腓特烈擊敗，那麽聚集在慕尼黑的這支軍隊，就沒有了意義。

    皇帝戰死，在神聖羅馬帝國這種政治混亂的國家裏，是一場最為劇烈的政治動蕩，糾結皇位，想要在今後帝國內占據更好位置的各路諸侯，會急不可耐的將蘭迪想要的東西送給他，關起門來，一通亂打，在決定出新的皇帝之前，不會再有任何的作為。

    這樣一來，神聖羅馬帝國的威脅將得以解除。

    帝國與帝國之間……

    神聖與神聖之間……

    也將以蘭迪-馮-霍夫曼，神聖的北方諾曼帝國全麵勝利而告終！

    “所以向北，全軍向北，去擊敗、去俘獲、去殺死那個狂妄的德意誌人皇帝。”蘭迪這樣將他的決定告訴他的士兵，諾曼軍隊高聲歡呼著，興奮的揮舞手中的兵器，士氣之高明顯和腓特烈的軍隊成反比，在全麵占優的情況下蘭迪實在想不到，他究竟有什麽理由會失敗？

    與此同時蘭迪下令，北進摧毀法蘭克福時……

    腓特烈最終下定決心，經曆一連串失敗和背叛後，這位皇帝並沒有被這些失敗打倒，相反，褪掉狂妄和固執後，這位縱橫歐陸數十年的皇帝似乎又一下回來了，身體上的疾病和傷痛，好像被某種莫名的力量壓製，腓特烈皇帝如今沒有在灰心喪氣，在沒有渾身疲憊，頭痛欲裂的感覺，他身體健康精力充沛，一天能連續工作十四個小時，而不用休息。

    頓頓飯都能吃掉一整隻燒雞，他不斷的鼓舞士氣，不斷的寫信給教皇，希望教皇聖座能夠調停此次戰爭，並且恢複他的教籍。

    給蘭迪寫信，希望蘭迪能夠原諒她的冒失和平共處，給他的下屬諸侯寫信，希望他們能夠不計前嫌，在這種危難關頭團結起來，共赴國難。

    給每一個歐陸國家寫信，法蘭西、勃艮第、北意大利、伊比利亞、立陶宛、匈牙利、有可能的，沒有可能的都寫，希望他們能夠和自己聯合起來，共同對抗暴虐的諾曼人。

    “北方諾曼蠻夷，野狼之性，餐餐無度，食英倫不飽、食波蘭不飽、則食德意誌、倘若德意誌葬身狼腹，請君三思，其下者何人？”

    腓特烈想盡一切可以想到的辦法，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但是軍隊仍舊在逃亡，其他國家回應冷淡，甚至連回信都沒有。

    羅馬教廷似乎也厭倦這個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開始積極的物色新皇人選。

    至於蘭迪，直接回答一句：“白癡，去死。”

    然後就堅定不移的向著法蘭克福前進……

    “完全沒救了！”

    各個方麵的壞消息越來越多，腓特烈終於作出決悟，之前的那些努力看起來與其是中興，還不如說是回光返照，握著又一位伯爵拒絕出兵的報告書，腓特烈癱倒在自己的座椅上，發出這樣的感慨：

    “看來，朕的大限真的到了。”

    “父皇不要氣餒，我們還有希望，還有法蘭克福堅城，以及三萬精銳大軍，隻要能夠在防禦一段時間，局勢一定會發生變化的，父皇。”皇太子亨利聽到父皇說出這樣喪氣的話，不由得跪倒在他旁邊大聲喊道。

    “好了，我的孩子，在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你騙誰呢？”

    “父皇？”是不是因為腓特烈不同尋常的狀態，亨利有些不知所措。

    “我原本想要將一個完整強大的神聖羅馬帝國，交到你的手裏，現在看起來似乎不太可能，你去羅馬教廷請求他們的庇佑，那些教士會保護你的安全，畢竟蘭迪……”

    “可是父皇……我們為什麽不一起？”

    “一起走的話，誰都走不了！這場戰爭的失敗，總得有個終結，比如一個皇帝的性命，今後霍亨斯陶芬家族的榮耀，就看你的了。”

    “父皇……”或許是因為老父親說的話，又或者是想到今後淒涼的下場，皇太子亨利跪在腓特烈身邊嗚嗚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