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一幕，士兵們終於明白阿爾托莉雅為什麽會把敵人放進了在打。

    守備防禦方的好處很快便凸顯出來，一塊石頭扔下去就能砸死一大片人，即使當場沒砸死的，往山坡上摔下去不死也得重傷，還有不少人在攀爬過程中為了躲避落石和友軍屍體，不小心自己也掉下去摔傷的。

    “真tm的憋屈！”

    一個左磨右蹭，就是爬不上去的胖子放棄努力，一刀刺進旁邊的樹幹裏，罵罵咧咧的喊叫著，隨後就被從天而降的一塊巨石砸中腦袋。

    這些散兵遊勇接連發動兩次進攻，都被諾曼凱爾特人輕鬆擊退，軍心士氣嚴重受挫，已然不堪再戰。

    “換第二批隊！”

    莉莉安奴皺著眉頭略有不滿，但也不以為意，炮灰就是炮灰，不過是消耗品，讓他們打頭陣就是想用來消耗敵軍彈藥，雖然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已經被打得屁滾尿流，著實有些丟人，但好歹也對他們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消耗。

    由東羅馬民兵預備役組成的第二縱隊，馬上投入戰場。

    因為之前的烏合之眾已經搬開路障，用屍體鋪平道路，更重要的是敵軍隻有兩百號人，彈藥在之前就已經消耗大半，因此這一次進攻看上去要比上一次順利不少。

    一個技術過硬的釘錘兵隊長舉著盾牌，擋住幾支橫飛的箭矢，總算和一個諾曼驃騎兵打上照麵，但很快就被獰笑的驃騎兵一刀抹了脖子，一腳踹在他的胸口上，讓這個家夥連同他身後的標槍手摔下。

    但是不管怎麽說，短兵相接已經代表著雙方已經進入近戰肉搏階段，一開始諾曼人占據地利優勢，裝備優勢，占盡便宜，雙方你來我往將近兩個小時，諾曼人愣是沒有幾個傷亡人員產生。

    但東羅馬人也不是沒有辦法，折損一批輕裝步兵後，東羅馬人也學乖了。

    這回調遣一批標槍手上去，根本不和諾曼人進行肉搏，隔著五六米距離就是一輪標槍投擲過來，這麽近的距離根本不需要瞄準，標槍呼嘯而至，大部分眼疾手快的驃騎兵要麽躲閃，要麽用手上的盾牌格擋，東羅馬標槍手用的都是輕型標槍，而驃騎兵手裏的盾則是硬木質的複合盾牌，可以被刺進去，但刺穿卻絕不可能。

    但是也有一些諾曼驃騎兵沒能躲過標槍，在這處無名高地奮戰四個多小時，諾曼軍隊第一次出現士兵傷亡。

    隨著諾曼士兵的陣亡，山路上的血腥味開始越發的濃鬱，隻是還沒等這些標槍手來得及慶祝，諾曼驃騎兵一躍而起，亮出手中的彎刀，敵方還沒反應過來進行第二輪標槍投擲，自己的人頭便順著山道咕嚕咕嚕的滾下。

    戰爭繼續……

    驃騎兵的悍勇出擊，一個照麵便擊殺半數以上的標槍手，那些位置靠後的標槍手，這會也反應過來繼續投擲標槍，當場又有兩個驃騎兵中標，喉管直接被刺穿，手握槍杆咯咯咯哆嗦好一會兒，才無力的倒下。

    戰鬥開始愈發的激烈，東羅馬標槍手看起來比一般的士兵，更適合這種山區地形作戰，驃騎兵因此損失三個士兵，在這總數不過兩百人的諾曼凱爾特軍隊中，已經算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但不管怎樣這次進攻仍然是驃騎兵大獲全勝，他們擊殺了足足六十個標槍手，趕跑的數量更是和擊殺的數量差不多，自身僅僅隻損失三個，受傷的比例也不多，這樣的戰損比例不管拿到哪個地方，都會讓人覺得有麵子。

    “各位準備一下，很快就天黑了。”

    敵人大概還能組織一次進攻，在這之後我們就安全了。

    阿爾托莉雅看著天色，掏出蘭迪給她的懷表確認時間，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或者是在之前的戰爭中弄壞了哪個部件，指針哢嚓哢嚓的彈跳就是不走，阿爾托莉雅真想把這個東西給摔了，但是想了想這又是蘭迪送的，又有點舍不得。

    的確！像阿爾托莉雅所說的那樣，上午的時候狹路相逢，雙方騎兵一場鏖戰，阿爾托莉雅損失大部分的兵馬，一路向北逃到這塊山地，緊接著雙方繼續打，到現在也是黃昏太陽快要落山的時間，整整六七個小時的連續作戰，阿爾托莉雅人困馬乏，莉莉安奴估計也差不多，但是雙方士氣都還算高漲，莉莉安奴人數眾多，盡管在進攻中損失幾百號人，但架不住莉莉安奴總人數多，再加上可以輪流進行作戰的優勢，體力維持的不錯，仍舊可以保持絕對的優勢，這就是他們士氣高昂的原因。

    而阿爾托莉雅雖然人困馬乏，但因為之前成功擊退敵人好幾次進攻，自身損傷輕微，讓士兵們覺得這樣守下去不成問題，盡管行軍幹糧較少，但是也能勉強堅持個三五天，到時候基輔城的皇帝陛下應該已經得到消息前來救援，這回和皇後陛下共患難一回，回去怎麽也得升官加爵，在這樣的心理作用下諾曼凱爾特士兵同樣士氣高漲。

    這些中下層士兵可以盡情的樂觀，但是上層指揮官必須深謀遠慮，想到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事實上阿爾托莉雅和莉莉安奴兩個人都在部下麵前強作鎮定，但是心裏都清楚。

    一個公主……

    一個皇後……

    都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莉莉安奴心裏想著：“如果再過幾天，還是不能攻破對方防線，那麽基輔城的諾曼人，或者克拉科夫的凱爾特人必然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大軍壓境，必然失敗。”

    這一敗，若是死了一了百了。

    若是活，還能如何？隻能滾回東羅馬看那個老家夥的臉色。

    即使老家夥真的死了，憑借現在的威望，想要登基非常困難。

    但我要是被俘了怎麽辦？對方會如何對待一個敵國公主？

    雖然諾曼人最近的文明進程發展的很快，但歸根結底也還是野蠻人。

    想到這裏莉莉安奴不寒而栗，看著那座山頭，雙眼露出仿佛毒蛇一般的光芒。

    “進攻！務必將那個女人活捉！”

    莉莉安奴這樣聲嘶力竭的大喊，如果不是山地作戰太過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死掉，她都想要親臨一線指揮作戰了。

    五百名東羅馬重裝步兵與禁衛軍被組織起來，這些士兵是少有的跟著莉莉安奴成功逃脫，又很快被收攏起來的士兵，所以身上的裝備並沒有太多的遺失，一個個一副重裝步兵的樣子，長矛大盾看起來十分威武。

    那邊阿爾托莉雅也在想：“如果孤守不住，或者基輔、克拉克夫兩地的軍隊並沒有得到消息，該死的間諜，在第一時間就被哥薩克騎兵追上射殺，自己的信鴿也全部丟失，到時候自己帶的食物全部吃光，就隻能吃一吃這座山上的草根樹皮了，但是開玩笑，吃那玩意兒怎麽打仗？”

    “如果我被俘虜了怎麽辦？對方會怎麽對待一個敵國皇後？雖然東羅馬人自詡文明種族，但是巴西爾二世攻打保加利亞時所幹的事，比起最野蠻的野蠻人還要野蠻人。”

    因此阿爾托莉雅同樣十分擔心，看著山下逐漸緩緩爬上來的重裝步兵，麵上表情顯得憂鬱不定。

    “大家不要擔心，山路難行，這些重步兵身著重甲，手持長矛大盾，行動緩慢，怎麽可能爬得上來？”

    阿爾托莉雅見對方出動重裝步兵，自己身邊的士兵都顯得有些緊張，這樣喊道：“山地作戰並不比平原作戰，平原作戰的一些裝備，拿到山地未必管用，對方的大型裝備和長矛，在山地地形根本施展不開，對方身著的鱗甲也導致他們機動性不強，不適合做大幅度的動作，攀爬山地非常困難，大家不用害怕，沒事的。”

    一眾諾曼凱爾特士兵聞言稍安，在看過去時，對方果然如同阿爾托莉雅說的那樣，手上的大盾長矛十分礙事，根本不適合抓握樹枝山體攀爬，再加上身上的鱗甲極重，下擺擋住腿部，根本跨不高，這些重步兵很難上山。

    阿爾托莉雅當年還是愛爾蘭威爾士聯合王國女王時，專門在英倫三島上四處遊蕩發動戰爭，無論是威爾士地區，還是蘇格蘭地區，全都是山地地形居多，因此阿爾托莉雅的山地作戰經驗十分豐富。

    但莉莉安奴卻差不少，當年征服保加利亞的時候，倒是有不少山地，但是她沒有趕上，之前參與的小亞細亞戰爭，都是高原平原居多，輕騎兵和重騎兵的戰術倒是得到不錯的鍛煉，但山地作戰的經驗仍然是零，所以才會露出這樣的笑話。

    最終的結果分外讓人覺得可笑，莉莉安奴想象中的最終決戰，還沒有發生就已經結束，特別是那些身著全蓋式鱗甲的重裝步兵，連爬都爬不上來，更別說打仗，最終在諾曼凱爾特士兵的哄笑聲中，灰頭土臉的離開。

    山下……

    莉莉安奴臉色氣的煞白，之前克拉科夫之戰氣出來的傷還沒好，這會兒又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

    公主殿下說到底還是公主殿下，能做大事者不拘小節，強忍著把一口熱血咽下，灰溜溜的下令：“停止攻擊，就地紮營，布置好崗哨，別讓敵人跑了，明天繼續運動，對方堅持不了多久。”

    這場戰役雖然打成這樣，但莉莉安奴還是照舊鼓勵軍心。

    山頭上，皇後殿下也趁機鼓舞軍心：“放心吧，士兵們，他們不能拿我們怎麽樣，隻要再堅持三天，最遲三天，就會有援軍趕到。”

    雙方就這樣暗地裏提防著對方，崗哨三班倒，時刻不停的監視著，山上的人害怕對方趁機夜襲，把他們一鍋端了，而山下的人害怕對方趁夜突圍，讓他們白忙活一場。

    不過這兩種情況都沒有發生，歸根結底，雙方的士兵全都累得不行，戰役進行一天，實在有些扛不住，雙方主帥的情況都不是很好。

    莉莉安奴半夜咳血，覺得自己恐怕落下了什麽病根。

    而阿爾托莉雅身中兩箭，再不處理傷口恐怕要惡化，於是找出一個同性戀幫忙，讓他幫自己把背後的箭頭挖出來，又拿著在火上燒過的匕首把腐爛的肉切下，往傷口處一燙。

    隨著一陣嘶嘶聲，一陣青煙嫋嫋而起，一股烤肉燒焦的味道傳出……

    “會不會留下傷疤？該死！”

    阿爾托莉雅一邊嘟囔著，一邊自己把小腿處的箭頭挖出來，之後如法炮製，那副無所謂的樣子，讓人覺得她好像沒有痛覺似的，重新包紮完畢後阿爾托莉雅站起身來伸伸腿，感覺不是那麽難受，總算安心了一些，幾腳把火堆熄滅，雖然這樣會冷一些，但是這片山林太過密集，萬一一陣風刮過來，把火頭引到別的草木上可不是鬧著玩的。

    反複檢查火堆，確認完全熄滅後，阿爾托莉雅打個哈欠，吃了點幹糧和肉幹，便對旁邊圍了一圈的士兵說道：“除非敵人殺過來，否則不要叫醒我。”

    之後便依靠著一棵大樹歪著腦袋，過了幾分鍾便傳來她均勻的呼嚕聲。

    “還真是心寬啊……”

    幾個諾曼驃騎兵相對無語，說出這種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貶損的話來，不過總之阿爾托莉雅這樣的態度，在一定程度上也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大家看到主帥皇後殿下都這麽不著急，自己也沒什麽好急的，睡覺的去睡覺，除了站崗的人員之外，其他人都紛紛倒頭就睡，一時間山頂上酣睡聲一片，偶爾夾雜著幾個傷病低沉輕微的呻吟聲，讓這裏顯得更像是個戰場。

    這個夜晚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過去，但是事情並不像阿爾托莉雅想得那麽簡單，憑她的身體素質稍微睡一覺就會好，或者因為傷口感染，或者因為別的什麽原因，早晨起來後阿爾托莉雅感覺渾身都沒有力氣，一摸額頭滾燙一片，渾身上下都覺得非常冷，腦袋既痛又暈，感覺很差，勉強吃了一些幹糧後覺得難以下咽，喉嚨裏似乎腫了一樣。

    “這種狀態還以為自己好一點，可以上陣殺敵了呢！”

    阿爾托莉雅這樣自嘲的笑了笑，晃了晃腦袋，振作精神：“士兵們，今天也不要鬆懈。”

    士兵們轟然響應，阿爾托莉雅又逞強的在幾個士兵的幫助下，將她的詛咒鎧甲穿在身上，原本三十幾斤重的板鏈複合式詛咒鎧甲，穿在阿爾托莉雅身上幾乎感覺不到重量，但是這一會阿爾托莉雅卻感覺這副鎧甲十分沉重，好像山一樣差點把她壓垮。

    阿爾托莉雅一咬牙，拔出勝利與契約之劍高高舉起：“士兵們，這場勝利必將屬於我們。”

    見識過全副武裝的阿爾托莉雅究竟如何強悍的士兵，瞬間士氣高漲，認為己方有如此勇將，敵軍自然不在話下，如同土雞瓦狗一般，但是他們都不知道現在這個勇將，是摻了水分的。

    士兵們趁著朝陽再次收集一些石彈，補充彈藥，經過昨天的戰爭後，標槍還剩下三根，弓箭手的箭矢平均隻剩下四支了，彈藥已經失去大半，看來接下來要拿命去拚了。

    山腳下東羅馬人匆匆吃過一頓早飯，與困在山上的諾曼凱爾特士兵對拚起來，這些家夥吃的還算可以，不用害怕失火，所以晚上能夠吃一口熱的，士兵們將那些野菜、黑麥、肉幹、全部放在一起，用大鍋煮的稀爛，勉強算作是肉湯，一個士兵一晚，不幹不稀的勉強吃個半飽，莉莉安奴聽見士兵們抱怨吃不飽，在看著鍋裏煮的東西皺著眉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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