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事實上爭論最多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在雙方行文的時候，要如何稱呼對方的問題。

    東羅馬帝國堅持諾曼人的行文要以臣僚自居，而諾曼人則堅持雙方采用平等的稱呼。

    最終佛斯特驚訝的發現，蘭迪所說的羅馬人最重視麵子這個言論，居然是真的。

    羅馬人！無論是軍方還是元老院，君士坦丁堡派、皇帝派、地方派、又或者是貴族，無一例外的堅持這項原則，甚至願意在其他方麵做出更多的讓步，也不願意放棄這個條款。

    “真是一群奇怪的家夥，再這樣堅持下去，或許這些人在某一天醒來之後會發覺，他們除了他們的高傲之外，已經一無所有。”佛斯特忍不住這樣想到，同時在此請示蘭迪。

    蘭迪回信：“姑且念在對方皇帝年邁，可以稱其為大叔。”

    東羅馬帝國最終也勉強接受這個，不知道算不算是尊稱的稱呼。

    加上之前簽訂的有關接受蘭迪宣稱沙皇，開放達達尼爾海峽兩條條約，諾曼帝國與東羅馬帝國之間，最新的為期十年的盟約新鮮出爐。

    “這標誌著一個新的紀元開始，從今天開始，諾曼人與羅馬人將結為兄弟之國，攜手共進，共同維護這個世界的和平，分享統治這個世界的權利。”

    被諾曼人所買的羅馬史官，分外激動的這樣記錄著。

    事實上絕大多數的羅馬人，都不是這麽想的，他們將這份盟約歸功於己方帝國的向心力，以及安撫蠻夷的政策得當，將諾曼與羅馬之間的盟約看作是主動投靠，毫無阻礙的將諾曼帝國，這個實際疆土已經超過東羅馬帝國的龐大國家，當成東羅馬帝國的附庸國。

    東羅馬帝國收獲了麵子……

    諾曼帝國收獲了實惠……

    雙方可謂是皆大歡喜！

    ——————————

    公元1104年11月15日，基輔羅斯城張燈結彩，在被稱之為夏宮的龐大宮殿中，在大主教伯多祿的主持下，諾曼帝國皇帝即將被加冕成為羅斯沙皇。

    來自東歐各地的數百名羅斯貴族，安安靜靜的穿著諾曼皇帝贈送的豪華禮袍，端坐在一個個能夠容納近二十人公坐的圓形餐桌旁，看著桌麵上不斷增加的美食，卻礙於禮節不能吃。

    和這些土包子似得羅斯貴族不同，來自諾曼原本領地的諾曼貴族，甚至來自更遠地區的不列顛貴族代表、法蘭西貴族代表、德意誌貴族代表、這些早已享受過諾曼帝國福利待遇的人，無視自己之前也是這個丟人現眼的德行，一致用鄙夷的，高人一等的目光看著這群羅斯土鱉。

    整個夏宮的國宴廳裏，來自諾曼帝國各地的近千名貴族，宛如眾星拱月一般，將一座臨時搭建的，鋪著波斯地毯的高台圍在中間，同時不斷看向旁邊的一處小門，愈發期待主角登場。

    “好不好看？”準備室裏，阿爾托莉雅不知道是第幾次問阿爾托莉雅。

    “好看！朕的皇後穿什麽都好看。”蘭迪這樣不知道是第幾次回答阿爾托莉雅。

    “我看還是再換一套！”阿爾托莉雅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是不滿意，又跑到旁邊的掛衣架上挑了一件又一件。

    “還真是有活力……”

    旁邊的大主教伯多祿一邊擦著汗，一邊這樣說到一半，但看到蘭迪突然瞪著眼睛，趕忙把後半句咽下。

    “陛下，您還是催一催皇後吧！這都已經折騰兩個多小時了，再這樣下去，天都要亮了。”

    蘭迪苦笑道：“平時皇後開朗的很，沒想到這會卻和別的女人沒什麽兩樣，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樣的事情恐怕一生也就這一次，注重一點也沒什麽。”

    聽著君主如此寵溺的語氣，伯多祿有些無語，暗暗歎了口氣轉過身去，眼不見心不煩。

    雖然大主教礙於身份不好多說什麽，旁邊坐著另外一個的歐若拉卻輕哼一聲：“你就寵著她吧！”

    這樣毫不客氣的數落著蘭迪，蘭迪翻了個白眼，既不讚同，也不反對，看起來是無視歐若拉的話。

    歐若拉是在登基典禮的前三天過來的，照樣是比蘭迪還大的排場，照樣是無數的女仆隨從，鮮花鋪道淨水掃街，一身白色低胸禮服，讓一眾土包子羅斯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你怎麽來了？”

    有些敏銳的貴族也發現他們的君上蘭迪，似乎對自己的皇妹長公主來這裏，並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本宮怎麽就不能來？”歐若拉翻了個白眼，一時間風情萬種，旁邊兩個小年輕羅斯貴族瞬間大腦充血，就想撲過來跪下求婚，結果被一眾諾曼間諜拖到牆角一頓暴揍。

    不過不管歐若拉安的什麽心，她明麵上的身份就是諾曼帝國的長公主，並且貌似，大概，也許，可能，是諾曼帝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她出席這樣的典禮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因為歐若拉的出場一貫比較高調，所以諾曼帝國的長公主，一個超級美人已經來到基輔的消息就這樣傳了出來，蘭迪想趕她走也不好。

    “你走了，國內的政治怎麽辦？皇家執政院怎麽辦？”

    “哦？現在想到我的好處了嗎？”

    “不！我隻是可惜那全國商業稅收25%的加成，以及商業貿易額50%的加成罷了！”

    “那種東西無所謂了，一個來回幾個月的時間，也就損失二十幾萬金幣的樣子。”

    “二十幾萬？你開什麽玩笑？”

    “哼！本宮免費給你打工好幾年，稍微花點錢公費旅遊怎麽了？”

    “你是我妹妹，免費給我打工是應該的，別說你那可憐的腦力，你整個人都是我的。”

    “什麽？你這家夥……”

    歐若拉的臉瞬間紅的發燙，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裏一團亂麻。

    不過後來蘭迪轉念一想，反正今後首都要從哥特堡搬到克拉科夫，也就是說皇家執政院也要搬走，那麽歐若拉也不用回哥特堡，便讓她住下就行了。

    此刻這位皇室長公主也有些不耐煩了，輕哼一聲道：“算了，等那個女人換好衣服出來，我來勸她。”

    “你不是……”

    蘭迪張開嘴剛想這麽說，但想到這會在準備室裏的人不少，讓別人聽見皇室內部紛爭也不好，於是便將後半句，跟她關係不怎麽好，這句話給咽下去了。

    “哼！你看著好了！”

    歐若拉自然明白蘭迪想說什麽，於是翻個白眼，端的是風情萬種，就算旁邊圍著的多半是女仆，也是一副迷醉的模樣。

    “不愧是皇帝陛下的妹妹，兄妹兩人都是美人呢！”

    類似這樣的聲音馬上響起，過了一會，換上一套深紫色禮服，帶著從同一顆藍寶石上切割下來的，包括項鏈，耳環，戒指的全套首飾，整個人看起來光彩奪目。

    “隻是皇後殿下就差很多了，不知道為什麽皇帝這麽喜歡她。”

    不過這樣的話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隻是女仆們相互對視，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類似的意思。

    阿爾托莉雅還真是不幸，生在這個不符合主流審美觀的世界，但是遇上蘭迪這樣會欣賞自己美麗的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隻是正當蘭迪準備按照慣例，誇獎一下阿爾托莉雅的時候，他身旁的便宜妹妹歐若拉卻搶先開口了。

    “真是難看死了！就像是個從鄉下來的笨蛋女人一樣，完全不符合諾曼帝國皇後的身份。”

    “你說什麽？”阿爾托莉雅自然而然的生氣了，如果這會勝利與誓約之劍掛在腰上的話，恐怕早已經出鞘將歐若拉給砍了。

    “哼！本宮說的就是這樣！”

    歐若拉抽出腰間的小扇子，手一抖刷拉一聲打開，遮住自己的嘴唇，轉過身對著蘭迪說道：“哥哥，皇帝的加冕典禮，就算皇後不出場也無所謂吧，幹脆我們就把這個沒有女人味的家夥留在這裏算了。”

    “額！這個當然不行，皇後她……”

    “哦！對了，說起來，皇後的確是很重要的點綴，好像哥哥這樣的人，身邊怎麽能沒有女伴呢，實在不行的話，本宮就勉為其難的湊合一下好了。”

    “閉嘴！”

    看著歐若拉拉著蘭迪的手臂，令人犯罪的胸部蹭來蹭去，阿爾托莉雅大喊一聲，強行將他們兩個分開。

    “我們走吧！”拉著蘭迪的手就往外麵走。

    “親愛的，你輕點……”

    “閉嘴！”

    諾曼帝國的皇帝與皇後就這樣越走越遠，打開門走了出去。

    “搞定！”

    歐若拉輕笑著轉過身，看著目瞪口呆的大主教伯多祿道：“還不快點跟上？主持加冕典禮可是刻不容緩啊！”

    “哦！哦！”伯多祿聞言緩過神來，連連點頭跟著走出去。

    走出一段距離後，因為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注視這隊整個歐洲最尊貴的夫婦，阿爾托莉雅才勉強裝出笑容，挽著蘭迪的手也不再那麽用力，這讓蘭迪鬆了口氣，對歐若拉的惡作劇也不再這麽生氣，至少她成功讓阿爾托莉雅走出來了，否則的話還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時間。

    蘭迪這樣安慰自己，嘴角上翹露出半真半假的笑容，舉起左手向貴族們招手示意。

    緊接著整個國宴廳裏一片歡騰，貴族們仿佛看到聖賢一樣不約而同的站起來，連同女仆和侍者們還有諾曼帝國的衛兵一起大聲歡呼，拚命鼓掌，聚音效果非常好的廳室，頓時將這個效果放大數倍，聽上去如同數以萬計的人在這裏一樣。

    看著這一大票貴族諂媚討好的笑容，蘭迪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嘴角的笑容一時間變成三分真七分假，之所以反過來少了兩份真誠，是因為蘭迪必須增添兩分力量，不讓嘴角的笑容隨他的心情愉快而擴大，畢竟他是皇帝，不是喜劇演員，笑容必須含蓄且兼顧神秘。

    雖然現在沒有發明聚光燈，但是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對夫婦身上。

    上身穿著深紫色連衣裙，佩戴淺藍色寶石首飾的諾曼皇後，以及身穿黑色禮裝，外套深藍色披風，腰間懸掛著鑲嵌大量寶石軍刀的蘭迪皇帝，直到他們緩慢的沿著紅色地毯，走上位於國宴廳中間的高台，蘭迪連續幾次將手向下壓，示意大家可以停止，掌聲又稀稀拉拉的響了幾分鍾，這才算完。

    緊接著一直跟在蘭迪身後，簡直毫無存在感的大主教伯多祿馬上上前一步，開始主持蘭迪的加冕典禮，開始的時候仍舊是一連串聽上去肉麻至極的阿諛奉承，同時向貴族們，特別是東歐的羅斯貴族們保證，他們的生活將會越來越好。

    事實上貴族們對於所謂生活越來越好這一點，還是有不同意見的，的確，因為諾曼帝國全力提高科技樹的效果，他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確實有所提高，但那隻是體現在吃穿住行，這些生活娛樂方麵，但是在政治經濟方麵，他們的特權卻越來越少，甚至有流言說皇帝陛下要實行新的法律，將帝國內所有的農奴赦免，成為自由人。

    到時候這些祖宗八輩都是奴隸的家夥，就可以隨意的選擇他們的工作，離開他們的領地，甚至在法律意義上取得與他們相等的地位，甚至經過幾代人之後就可以爬到貴族階級的位置上，甚至更有甚者可能會爬到他們這些之前的主人頭上。

    這怎麽能行？這不是亂了套了嗎？皇帝陛下的腦袋被門夾了嗎？

    總之對於這樣的政策，無論是所謂好的貴族、壞的貴族、聰明的貴族、傻瓜貴族、權力大的貴族、權力小的貴族，隻要是屬於貴族這個階層的生物，絕對不會喜歡這樣的政策，這無非人品，純粹是階級屬性問題。

    但蘭迪並不想趕盡殺絕，複活後在這個世界度過五年，如今已經二十五歲的蘭迪，早已經度過那個看不順眼就砍的階段，知道一昧的左傾或者右傾都不是一件好事，現階段維持一支比較有實力的貴族階層，同樣有益於國家的穩定，畢竟他是封建帝國的皇帝，不是***共和國的暴民頭子，為了帝國的繁榮和昌盛，他的確可以要求貴族犧牲一些利益。

    事實上說白了，隻是換一種剝削的方式罷了，成為自由民的農奴們還不是一點生產資源都沒有，隻能在貴族的領地上幹活，隻是這樣耍個花樣，讓他們的生產積極性提高一些，然後創造更大的價值，更好的剝削而已，至於特權，這年頭既沒有電視報紙，又沒有互聯網，手腳幹淨一點誰能查得出來？就算查出來也沒人曝光，這群什麽都不懂的傻貴族，居然對這種好事也阻攔，真是蠢的不可救藥。

    當然，這種事情並不適合在這種喜慶的時候談起，不過現在這種貴族大集合的情況，也給了他們一個很不錯的機會，如果一兩個貴族單獨覲見並且阻攔這個法令，多半會被性格暴躁的皇帝砍了腦袋，但現如今聚集在基輔的貴族，加起來將近有一千人，而且那些來自更遠處德意誌、法蘭西、不列顛的貴族，還代表著與他們利益相同，數量更多的貴族，這樣子串聯一下，隻要有1/3的貴族聯合起來集體上書，就算是皇帝陛下也需要認真考慮。

    因此最近一段時間，貴族們私下裏聯絡的次數越來越多，有些人並不了解諾曼間諜網的恐怖，甚至有的時候直接將這些事，完完整整的告訴表麵身份是諾曼貴族的諾曼間諜，很快蘭迪便得知了這樣的消息。

    “所以朕說，這些家夥是一群白癡。”

    蘭迪一邊罵著，一邊哀歎，並且決定將解放農奴的法案時間推遲。

    “皇帝陛下是那樣的偉大，如同恒古永存的太陽，放射出無比的光芒，照耀著人間的萬物……”

    此刻或許是大主教的演講太過精彩，台下又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打斷略微有些走神的蘭迪，讓他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現實世界中。

    “你在想什麽呢？現在可是關鍵時刻，別鬧笑話！”歐若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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