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些朗姆酒，能驅逐寒氣。”

    法漢啜飲著朗姆酒，心中百感交集，維多·柯裏昂親自在為他包紮傷口。

    “閣下的體魄真是健壯啊。”

    “隻是勤加苦練的結果。”

    剛才還勢如水火，刀劍相鋒的兩人何以會坐在一起握手言和呢？

    “我為卡拉讚伯爵尤裏安·邁卡維大人服務。”

    這一句足以令法漢暫時放下手上的利劍。

    “你殺了他們。”

    “這隻是個意外，而且我本應連同你一起抹去的，你差點壞了大事。”

    酒杯停滯在唇邊，“那你為何放過我呢？”

    “或許隻是感到惋惜吧。”

    “惋惜？”

    “沒錯！我欣賞你，法漢。你身上有這種時代所缺乏的熱血與剛毅，這個時代已經腐朽了！帝國三百餘年春秋盛世，無小宵小之輩膽敢窺覷，三百年的平安盛世，三百年的安逸，三百年的不思進取，三百年的徘徊不前，三百年的迷茫與困惑，庸碌無能之輩身居高位屍位素餐，而優秀的年輕人卻無出頭之日，帝國以如一灘死水。”

    法漢凝視著飄忽不定的燭光，陷入沉思。

    根據族譜的記載，法漢的先祖是北境的領土貴族----一名伯爵，高貴的血脈並不能給予他帶來什麽，因為與他同樣境地的貴族子嗣太多了。

    “三百餘年裏，帝國歌舞升平，貴族們沉浸於犬聲馬色的糜爛生活中，三百年前的騎士會披甲上陣殺敵，三百年後的騎士隻懂得追在貴婦人豐滿屁股後麵阿諛奉承，想著當入幕之賓。”

    柯裏譏諷道。

    貴族們沉浸於酒色當中，帶來的不幸就是誕生了大量的子嗣。父親有是個兒子，卻隻有一塊領土，不受偏愛的子嗣被遣散，在帝國的土地上流浪，尋覓著機會，鬣狗太多，而獵物太少了。即使是法漢這般的雄獅，都難以吃到一頓殘羹剩飯。

    這些血脈高貴的子嗣幾乎淪落為賤民，他們擦亮寶劍，騎著駿馬，卻隻能給行走於荒野的商隊充當護衛，還時常因為雇傭金的問題而引發爭吵，遭到商人們的辱蔑。

    何其不幸的時代啊！騎士的悲歌！

    法漢黯然的垂下眼瞼，他就是被驅逐的子嗣之一。他在荒野上流浪與徘徊不知多久了，過著風餐露宿、饑寒交迫的生活。

    “所以，你能夠告訴我為什麽要在這裏建造艦隊嗎？”

    柯裏昂露出微笑。

    “這些船隻即將揚帆起航，帶來風暴與新的希望。”

    “跟我來。”

    法漢放下就被酒杯，跟隨著柯裏昂走出房門。

    匠人們晝夜不停的建造著船隻，即使就在剛剛死於近百人的衝突也沒有幹擾他們分毫，他們的緊握的鐵錘毫無躊躇的敲擊著。

    鏗鏘！鏗鏘！鏗鏘！

    一艘艘龐大的船隻佇立在法漢的身前，法漢不由得仰望，這隻艦隊不懼任何的狂風暴雨，法漢篤信道。

    “所以你為何要建造這支艦隊？”

    “並非我要建造，而是邁卡維大人的命令。”

    “伯爵大人？！”法漢意外的驚呼道。

    “噓！安靜！”

    柯裏昂環視一周，見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從事著自己的工作，不由得放下心來。

    “這件事，你知，我知，即可。”

    “為什麽？既然為伯爵大人工作何必這般遮遮掩掩的。”

    法漢不由得驚奇，這裏是卡拉讚伯爵領，尤裏安·邁卡維貴為怒浪潮公爵之子，未來南境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為何要偷偷摸摸的，在暗無天日的洞穴裏建造他的船隊呢？

    “因為......”

    柯裏昂知曉，若是接下裏自己無法說服法漢，那就隻能殺了他了。

    不遠處，就有一名弓箭手在暗地裏待命。那名弓箭手弓術上的造詣極高，可謂百步穿楊。

    “這支艦隊即將前往的是一片蒙昧與野蠻的荒涼之地。”

    法漢抬頭向遠處的海麵望去，連群的白鷗在海麵上展翅，“------西部荒野？”

    柯裏昂微微頷首，默認了法漢的話。

    “這是極其嚴重的叛國罪，一旦被發現了，即使是邁卡維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也難逃其咎。”

    法漢不敢置信的說道。

    “沒錯，法漢，你說的沒錯。但是我等侍奉的主公絕非是那種庸碌與狹窄之人，那位大人從西部荒野荒涼的土地上覷見一絲希望。”

    “什麽意思？”

    見法漢還稱得上冷靜，柯裏昂稍微安下心來。若是法漢是那種迂腐之輩，恐怕早已暴起。

    “就像三百餘年前那個英雄輩出的年代一樣，腐爛的東西已經被丟進火焰裏燃燒，而不應該在繼續汙穢這個世界了。”

    三百餘前，獸族的大舉入侵將不可一世的法迪爾王朝摧毀。

    如今的帝國就像曾經的法迪爾王朝，過久的安逸讓貴族們腐爛，他們沉浸於酒色，霸占街道、田野與湖泊，欺壓平民剝奪財產，豢養奴隸，貴族與平民階級的衝突愈來愈劇烈，在貴族的統治下整個王國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等待獸族入侵入國土時，肥胖的貴族們甚至騎不上馬，他們強征平民入伍送上前線，而自己卻躲在城堡裏過著奢靡的生活。

    即使在國家危在旦夕之時，貴族們仍然克扣士兵們的軍餉，強占士兵們的妻女，最終憤怒的士卒們掀起了叛亂，獸人還未攻入王城，貴族們就已經被自己的士兵們送上了絞刑架。

    “不行，一旦獸族入侵，那麽屆時就會庶民塗炭。”法漢激烈的反對道。

    “難道現在的你就聽不見人們痛苦的悲鳴嗎？”

    柯裏昂麵色冷峻的問道。

    他的部下是妓女、小偷、強盜、流氓、惡棍，是一切從事著最為卑賤的職業的賤民，是最為貧苦的底層。

    若問底層的人民生活如何，柯裏昂幾乎無所不知。

    過著十幾年的流浪生活的流浪騎士法漢，自然懂得柯裏昂的話，他見過太多因為貴族而家破人亡的悲劇了。

    “無論付出怎麽樣的代價，時代總是要前進，腐爛的腫瘤必須被拔除，無論是善還是惡，人總是要前進。

    你我皆是柴薪，而那位大人就是燃燒的火焰。跟隨那位大人吧，將這個腐爛的時代燃燒殆盡，人類怎麽能因為恐懼而停滯不前呢。不要拒絕改變，即使厄運纏身。”

    痛苦不過是短暫的，這隻不過是個新的輪回，是王國的宿命。

    ......

    法漢隻身返回安土城，他告訴埃德加，山裏的強盜已經被他全部殺死了。

    無論是善還是惡，人總是要前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