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何歡的內心有一絲慶幸，慶幸陸商替自己做出了抉擇，讓自己能夠還了李明遠這一次。是她欠他的。

    這邊何歡丟了一個案子，卻在慶幸自己沒有和李明遠搞的太僵。

    而另一邊，李明遠很自然地成功並購了千星，要壯大市場。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麵進行。

    但同時，何歡也察覺到了事態的不對。陸商這麽傲的一個人，他挑釁羞辱李明遠，何歡都能理解，但是陸商為了什麽？僅僅是挑釁嗎？何歡不信。

    陸商那麽理智的一個人，他怎麽可能單純地為了挑釁而挑釁。

    何歡翻出當天的會議錄音，反複地聽。

    ‘可惜沒在我這做下去，不然我公司這個位置她也坐得上。’

    李明遠這是要提拔她的。

    ‘安娜在李總這做的也很好啊，想來坐副總這個位是綽綽有餘的了。’

    陸商在暗示李明遠自己已經是他的了。

    ‘李總那麽喜歡犧牲一個人來保全另一個人，可惜啊，沒有成功。’

    李明遠要犧牲誰，他又想保全誰？為什麽沒有成功？

    何歡不知道。

    他想犧牲這個人，卻失敗了。他想保全的人，沒有保全。

    這個能把李明遠和陸商串聯在一起的，這個李明遠想保全卻失敗的人，好像，隻能是自己了。

    那他要犧牲誰。

    這個局裏，隻剩下安娜了。李明遠想保全自己，但他怎麽犧牲安娜？

    何歡好像掉到了一個死胡同裏，無法自拔。

    咚咚”陸商似乎從來就沒有等待別人說“come in”的習慣，他敲門也隻不過是告訴別人一聲：我進來了。

    何歡對此已經習慣了。

    還沒走？”

    什麽事？”何歡麵不改色地把錄音筆收起來，攤開文件。

    在做什麽？”

    看文件。”

    陸商在何歡麵前坐下，拿過她桌上攤著的文件夾，是千星的計劃案。

    都結束了，還看什麽。”

    欣賞一下自己的大作，被付之一炬。”何歡麵無表情，語氣保持著至始至終的冷淡。

    在生氣？”陸商合上文件夾放到桌上。

    何歡沒有抬頭看陸商一眼，收好自己做給千星的計劃案，“怎麽敢。老板說什麽就是什麽，哪輪得到我們這些小嘍囉說話。”

    陸商拿出一瓶紅酒舉到何歡麵前，“美酒，配美人。”

    何歡斜著眼抬頭看陸商，“怎麽，我就是用來配你這酒的？”

    不不不，應該說是美人配美酒。”陸商拿了酒杯倒上兩杯酒。

    何歡晃了晃酒杯，低頭輕嗅，最後飲入一大口含在口中，讓紅酒充分接觸味蕾，“是好酒。”

    兩個人相對著，不說話，也不碰杯，就一口一口地品著酒。落地窗外的霓虹晃了人眼，街邊的路燈照得黑夜燦若白晝，這一方屋子裏安靜的像是融入了這個黑夜。

    一瓶酒慢慢地快要見底，兩個人都裝作微醺。明明都是能喝酒的人，卻偏偏演的跟真的一樣，連眼中的光都有些恍惚。

    陸商一直在等著何歡先開口，果不其然。

    陸商，你老實回答我，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你幾次三番地挑釁李明遠？”何歡肯定陸商在裝傻。

    昏暗的燈光裏，何歡半眯著眼，雙唇微張，半撐在桌上，露出整個潔白的小臂。

    陸商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尤物，克製住衝動，“前任和現任。你說為什麽？”陸商的回答隻有這幾個字。

    嗬嗬，”何歡突然笑起來，“你自己信嗎？”

    想聽實話？”

    想。”

    攪亂這趟渾水。”

    做什麽。”

    陸商緩緩吐出兩個字，

    收購。”

    何歡的眼神突然聚焦，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其他目的。”

    變聰明了。”陸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所以這單你會給我做嗎？”何歡異常認真地看著陸商。

    不會。”

    你不信任我嗎？”

    我來做。一個已經離職的員工和她的前上司，固然尷尬。”

    你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水準。”

    等你什麽時候不再問為什麽了，你就可以一個人挑大梁了。”

    為什麽？”何歡下意識地問出口。

    陸商笑了笑，不予回答。

    可是李明遠不可能同意收購的。”

    什麽同意不同意，不過是價錢沒有到位。”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就聽到何歡說：“你不會成功的。”

    我會。”

    何歡相信陸商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你要怎麽做？”

    怎麽，你打算向李明遠開刀了？”

    何歡“嗯”了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

    陸商站起來，拿上酒杯，“你的計劃案不會白做的。”說完，陸商走出何歡的辦公室，燈光下隻留下了何歡一人。

    嗬——”何歡長歎一口氣，整個人躺倒在辦公椅中。逃不掉，都逃不掉。

    利益麵前，沒有感情可言。何歡終於還是向現實屈服了。

    李明遠，我們再也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