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實在太尷尬了，萬裏和晴空並肩坐在空曠廣場的長椅上，手裏拿著一罐飲料，不停的喝著。

    晴空安靜的坐在那裏，她握著手裏的飲料，不動也不說話，就這麽盯著地麵發呆。

    萬裏憋了一肚子的疑問想問，但是看著晴空的樣子，什麽問題都問不出口了。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的坐著，蓬萊島上的夜景是很漂亮的，尤其是那些飄揚在夜空中的閃著彩色光的“風箏”。

    說是風箏，其實是一麵麵飄在空中的“熒幕”。這種熒幕是啟明星學院的一大標誌，製作的材料其實跟作風箏用的竹篾是一樣的，隻不過加入了啟明星學院研究出的先進技術，以致可以使它們一直飄在空中而不需要線的牽扯。

    這種技術萬裏其實不算特別了解，隻是知道一些皮毛，“風箏熒幕”身上有一根大梁作為支撐，那根大梁裏被裝入了發動機，發動機由太陽能發電帶動，讓風箏可以持續的靠發動機產生的浮力飄在空中。

    “風箏熒幕”的屏幕則是在竹篾中加入s-led離子，使得它可以發光，像是電視機一樣顯示影像。

    這是目前世界上頂尖的技術，在蓬萊用來投放廣告、宣傳、新聞等信息。不同地段投放的廣告每個時段不一樣，就像是電視台不同播放的內容也不同。不過在每天固定的時間段內也是統一播放新聞的。

    萬裏抬頭看著正上空飄著的風箏，現在是播放新聞的時候，內容是關於醫學領域的最新研究，涉及到心髒衰竭等極難痊愈的疑難重症的研究成果。

    專心看著新聞，萬裏以事不關己的態度打發著時間。

    身旁一直沉默著的晴空突然輕聲說了句：“蓬萊的星星是整個華夏最亮的地方，大概是因為這裏空氣好吧。”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萬裏有點懵，他把視線從新聞上收回來，有些詫異的看著晴空，眼神裏詢問的意味很濃。

    “但是，我很討厭晴天的時候看到夜空中的星星。”

    “誒？為什麽？”

    萬裏看著晴空的臉，她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波瀾，就像是戴著一副毫無表情的麵具一樣。

    晴空抬手指了指北方的天空，道：“那顆最亮的星，你知道它叫什麽嗎？”

    萬裏順著晴空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北方的天空確實掛著一顆又大又亮的星星，在整個夜空中顯得極為明顯。

    “那是……北極星？”按照一般常識來說，北方最亮的星應該是北極星吧，萬裏的認知裏是這樣的沒錯。

    但是晴空搖了搖頭，說：“北極星在它旁邊，比它稍微遜色，但比其他星星都亮的那個。”

    萬裏順著她的手指移了下視線，確實看到了那顆北極星。北方有比北極星還明亮顯眼的星星，這可確實不多見。

    “這顆星星叫‘守護者’，其實是啟明星學院發射上去的衛星，並不是真正的行星。”

    這還真是第一次聽到，萬裏好奇的盯著那顆最亮的星，一般人工發射上去的衛星會讓肉眼看到麽？而且還看的這麽明顯？

    似乎是了解萬裏的疑惑，晴空直接解釋道：“啟明星學院的科技技術有多先進不用我再多說了吧。在航天技術上能做到這個水平，其實一點都不稀奇。就像是炫耀一樣，要讓自己發射的衛星比行星還要明亮，這大概是理事會莫名其妙的自豪跟驕傲。”

    “嗯，這確實像是理事會喜歡做的事。”萬裏有些想笑，其實覺得理事會某些舉動很小孩子氣。

    會這麽想就意味著萬裏根本不知道‘守護者’這顆衛星真正的用途。

    晴空瞥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帶著一些意味不明的含義，萬裏雖然隻看到一瞬，但卻覺得那眼神隱藏著一些難以啟齒的傷感。

    到底是怎麽回事？萬裏很想直接問出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麵對晴空的時候，他反而有些問不出來。

    “我不喜歡這顆星星，所以就不喜歡一抬頭就能看到它的夜空。”晴空吐了口氣，似是想要發泄出心中的鬱悶。

    那天關於‘守護者’的話題就談論到了這裏，直到兩個人一起回到公寓，晴空也沒有再開口提這件事，包括傍晚遇到侯研的事。

    萬裏心裏的疑問越來越大，從白銀要塞開始他就一直對晴空的事在意的不得了，現在接觸的越來越多，就越來越在意。

    當初晴空不讓自己去管，自己也沒違背她的意思，但現在讓人在意的地方越來越多，萬裏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說是好奇心，其實也就是愛管閑事的毛病，萬裏對此還是有些自覺的。

    多管閑事也罷，萬裏想到今天晴空那空洞的表情，就再也無法說服自己不去管這個閑事了。

    翻了個身拿出手機，萬裏迅速給鍾聲發了個信息，很多事他不能去問晴空，但卻可以問鍾聲。

    ……

    第二天早上，鍾聲照例開車接萬裏去學校。

    “昨天大晚上給我發個信息，讓我今天千萬別忘了接你，怎麽？是不是有事兒？”一邊控製著方向盤，鍾聲一邊笑著問。

    萬裏點點頭，也不跟他繞圈子，直說道：“‘守護者’這顆衛星，是用來做什麽的？”

    鍾聲顯得有些驚訝，反問：“你怎麽知道這個的？”

    “昨天晴空和我說的。”

    鍾聲稍稍沉默，關於‘守護者’，在蓬萊也不算是太機密的事情，隻不過大部分知道這顆衛星存在的人都不清楚它的真實作用。

    看鍾聲沉默，萬裏皺著眉追問：“所以，果然有什麽特殊的作用嗎？”

    鍾聲歎了口氣，說：“確實，隻不過，知道這個對你也沒什麽好處……也不是什麽特別有趣的事情……”

    “這跟有趣不有趣沒關係，我隻是……在意晴空的反應。”

    鍾聲瞥了他一眼，問：“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準備怎麽辦？”

    萬裏哼了一聲，道：“我再去問別人，比如高鑰？他正一個勁兒跟我套近乎，不會隱瞞我的，總之我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別別！”鍾聲露出惡寒的表情，道：“你可別去問高鑰，算我怕了你，我告訴你。不過，我先問問你，晴空怎麽跟你評價‘守護者’的？”

    萬裏得逞般的吹了下口哨，放鬆的靠在座椅上，道：“她說她討厭這顆衛星。”

    鍾聲露出並不意外的表情，道：“倒是不意外，她確實是那種不能接受人類輸給機器的類型。”

    萬裏沉默不語，隻是等著鍾聲繼續說下去。

    “簡單說，‘守護者’是一個鋼鐵大腦，算是個人工智能衛星吧。”鍾聲一邊開車一邊解釋著，“隻不過和普通的人工智能不同，它隻是個衛星，並沒有人工智能機器人那樣的情感思維。”

    萬裏靜靜聽著鍾聲的解釋，心裏總算對‘守護者’衛星有了整體的了解。

    總體來說，‘守護者’是世界上最聰明的電腦，被譽為鋼鐵大腦，是啟明星學院整個研究層依賴的‘大型計算器’。

    啟明星學院的研究層直屬於理事會，由理事長全麵直接領導，除了理事長之外再不聽從任何人的調配。

    而那顆為研究層服務的‘守護者’衛星，就是由航天部門發射上去的，連接到所有研究中心的電腦上，協助研究人員進行研究。

    除了協助研究之外，‘守護者’還扮演了一個類似雲端儲存的功能，研究中心所有的實驗結果和數據，都儲存在‘守護者’之中。這樣最大的便利就是安全性的提高，要知道研究中心的數據和結果都是絕對的機密，隨意儲存在研究中心的電腦中的話，危險性絕對很高。但是如果儲存到高高掛在天上的衛星裏的話，那就再也不用擔心輕易被人竊取或破壞了。

    除非有人連同‘守護者’一起破壞掉，但是先不論破壞衛星的難度，單單是要與整個啟明星學院理事會為敵，就需要讓對方掂量一下。

    “所以啊，總的來說，‘守護者’就是這麽一顆大型的鋼鐵頭腦，它可以幫助人類進行所有複雜且高難度的演算，可以為研究實驗節省極大的時間，提高效率。”

    聽著鍾聲的總結，萬裏沉吟道：“聽上去確實很厲害啊，可是這有必要讓晴空這麽厭惡麽？雖說是超越人類大腦演算能力的鋼鐵大腦，但說到底，這種機器也不可能背叛人類啊。”

    萬裏說的沒錯，像這種需要人類按個按鈕打開開關的人工智能，再怎麽厲害也無法輕易背叛人類的。

    但是鍾聲沉默起來，他清楚晴空厭惡‘守護者’的根本原因，那和這台強大的機器沒有關係，而是源自於對控製這台機器的，人類的厭惡。

    這話他沒有當著萬裏的麵說出來，隻是選擇沉默的開車。

    然而，萬裏卻支著腦袋看向窗外，若無其事的說了句：“唯一的解釋大概是，她真正厭惡的，其實是操縱著‘守護者’的那些人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