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突然想起高喊聲。

    “老板——”

    林小石回過頭望去，猴子衝在最前麵，黃毛緊追在後。

    然後是跑得氣喘籲籲的程夕南、何向陽、高毅、秦楓。

    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全都追了出來。

    櫻落走到最後頭。

    猴子一躍跳起要來勾肩搭臂，可腳下步子太急，沒能刹住，林小石險些就被他一拐子帶倒在地上。

    “你們怎麽來了？”林小石本來是想飆髒話的，可看到其他人也都前腳跟後腳跑到自己跟前停下時，脫口而出的話就變了這個。

    看著喘著粗氣的眾人，林小石擔心他們以為自己真不樂意他們跟著一塊來，趕忙補上一句：“不是還有頒獎典禮麽？”

    雖說確實是想一個人靜靜，其實是為了避開頒獎典禮。

    雖說是為了避開頒獎典禮，其實是怕被人認出真身來。

    雖說外貌和以前判若兩人，但難保不會有“金睛火眼”。

    老實話，之前在走廊和金胖子對峙那會兒，確實是爽，但一轉過身去，也確實是悔得不清。

    所以剛才全場都高呼自己的名字，整整一萬個人在台底下為自己瘋狂，林小石也沒辦法真正的跟著一塊兒高興，因為他一直在糾結金胖子是不是真認出了自己。

    其實就算真被認出來也不要緊的，櫻落總有辦法能讓他閉嘴。

    但一想到簍子是自己捅得，林小石就不是很高興，所以他才想一個人靜靜，沒想到一個人靜靜之後反而就真的不高興了。

    為什麽？

    因為全場高呼的是他的名字，可是竟然沒有一個觀眾注意到他走了！

    這場比賽是因為他才打贏的，竟然沒有一個隊友注意到他悄悄離開！

    這他（…）媽就實在不能不讓人傷感了。

    什麽叫卸磨殺驢？

    這就叫！

    高毅說：“你都走了，還領個屁的獎。”

    何向陽也說：“我們一起來的，要領就一起領，要走就一起走。”

    程夕南悶悶地叫了一聲：“老板！”

    不說林小石也知道，他是在埋怨自己怎麽一個人偷偷的走了。

    秦楓一直插不進話，等到能插進話發現要說的已經被說完了，隻好微笑。

    老實話，林小石真的沒想到他們四個人看到了！

    畢竟剛才那樣的場麵，哪怕滴酒不沾也是能讓人醉的。

    自己算是身經百戰了，沒見過一百，也見過九十九了。

    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忍不住想伸手把台下的一切的一切去抓住，去留住。

    別說身邊一直敗了五年的那四個人。

    可是他們四個人竟然放棄了在狂熱歡呼聲中舉起獎杯的機會，放棄可能是這輩子最風光的時刻，跟著他跑出來了。

    林小石當下真的是心頭一熱，想罵髒話，罵他們不懂珍惜。

    老實說，林小石真的沒想到他們兩個人也看到了！

    明明坐在那麽遠的觀眾席！

    於是也就知道了，隔得再遠，黃毛和猴子的目光也一直跟著自己，緊緊地跟著自己，從沒離開過。

    林小石想到那天自己對他們兩個說：“我可沒拿你們當朋友。”

    想到對他們說：“不要一口一個兄弟了，我聽著光覺得惡心”。

    想到自己摔門指著鼻子叫他們：“滾。”

    想到那天自己半夜想出去買煙，看到程夕南、黃毛和猴子擠成一團在走廊背靠背的睡著了。

    林小石當下真的是心頭一抽，想罵髒話，罵自己不懂珍惜。

    看著他們四個人，看著他們兩個人。

    實在有太多話要說，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實在是一句都說不出口，隻好說：“去喝酒吧！”

    那就別說了，去喝酒吧！

    等他一人自罰三杯再說！

    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怕三六一十八。

    ………………

    ……………

    …………

    林小石領著一行人來到了江邊的大排檔。

    這間大排檔門前霓虹的燈牌閃爍著的是“光輝歲月”這四個大字，但是店裏經常播的卻是beyond那首《海闊天空》。

    所以林小石覺得店老板——就是那個留著八字胡大腹便便外號叫“和珅”的胖子，一定是把兩首歌搞錯了。

    這裏以前是夢之隊五人的秘密基地。

    這裏凍著林小石太多的回憶，從來都不敢輕易的觸碰。

    這一次他敢來，純粹是仗著人多勢多。

    林小石怎麽都沒想到胖子和坤居然把自己認了出來，雖然他扯著嗓子嚷嚷的第一句就是“差點沒認出你來”。

    “你小子現在怎麽黑得跟塊碳似……這板寸頭精神啊！喲，現在長壯實了啊——”和坤捏一捏林小石的胳膊，又是拍一拍他的後背。這些親昵動作並不讓林小石反感，因為是和坤。

    “媽的，小子我還以為你出事了。我家婆娘後來也偷偷問我，這一班子怎麽差一個了，搞搖滾的那小子怎麽不見了——那時候你不是留長頭發嗎？我也問過他們你去哪了，結果他們也不吭聲，四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愣愣地看著我，眼睛都看紅了。我哪還敢接著問？”

    林小石的嘴角突然變得很僵很僵：“他們四個後來還常來嗎？”

    “四個人還來過幾次！後來就變三個人，最後隻剩兩個人，就少來了，來了就一聲不吭的坐那喝悶酒。我家婆娘還想開導開到他們，說年紀輕輕心裏憋那麽多事，哪能成啊……”和坤扶著腰“哎喲”地叫喚了一聲，像想起了急事：“婆娘，你快快看誰來！”

    猴子眼睛一亮：“哇靠，老板以前你是搞搖滾的啊？還組織過樂隊？還長發飄飄？看不出來啊！”

    林小石實在笑不出來。

    老板娘一邊往抹布上抹手，一邊匆匆趕來，作勢就要抬手擰林小石耳朵。“哎喲，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喲。你不來這吃飯了，打聲招呼也行啊！你和死胖子在心底幹著急，就怕你出事！這些年逢年過節在廟裏燒香真沒少你那一份，隻求佛主保我幹兒子平安——”

    林小石差點忘了自己是認過她做幹娘的。

    說到動情處，老板娘直要抹眼淚：“我一想到你啊，就想到你第一次來我們這裏的樣子，那麽小一人兒，年紀和我家睿子差不多吧，都是小學五六年級。我家兒子還在家裏無法無天，你就得背那麽大一個包自己坐飛機出國去。我就覺得哪家爹媽這麽狠心啊。所以你每次來這邊，我都讓死胖子給你多添點……”

    林小石鼻頭有點兒酸，“我沒事兒。”

    老板娘破涕為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要吃什麽盡管點，這一頓幹娘請。”

    剛剛坐下，林小石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本來是打算直接掛斷的，想了一會兒還是接了。

    竟然是鬱仕桀！

    然後，林小石從他的語氣聽到了一種非常熟悉的痛苦，於是知道了這小子想在今晚和自己做一個真正的了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