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落領著莉莉安和白書允來的時候，程夕南正靠在林小石肩上哭。

    他們是衝著鬱仕桀來的，林小石並不知道。

    但光看著莉莉安從門後探出半個身子，他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自從上次酒店的事過後，別說是見到她本人了，光是想一下林小石都覺得尷尬的想死，就更別說是看到櫻落和她手挽著手情同姐妹般出現在自己麵前了。

    白書允問：“傻大個這是怎麽了，是走路踢到腳趾頭了嗎？”

    “你趕緊哄哄吧，他真的很需要你的安慰！”林小石頭都不敢往莉莉安的方向轉，把程夕南往白書允懷裏一推，落荒而逃。

    白書允一臉莫名其妙，但還是硬著頭發安慰了幾句。

    但程夕南猶如行屍走肉般生無可戀哭哭啼啼的樣子終於是徹底惹毛了他。

    “你是水龍頭妖怪還是噴泉成精啊，一個大老爺們能不能有點出息，別哭了！男人流血不流淚啊！……這些也算了，關鍵是你哭這麽慘，搞的我也很想跟著哭誒！”

    林小石裝作若無其事的躲到鬱仕桀的身旁，這小子自帶生人勿進的氣場，以為安全了，沒想到莉莉安步子都沒頓一下，殺氣騰騰的直衝而來。

    林小石強撐鎮定，眼睛都要睜不開。

    沒想到莉莉安正眼都沒瞅他一眼，徑直從他身邊穿過，揚起手對著身旁的鬱仕桀就是一耳光。

    “啪”地一聲脆響，嚇得眾人齊齊引頸相望。

    林小石悻然地倒咽了幾下口水，看著莉莉安從手袋抽出幾頁合同，看著她三兩下把合同撕的粉碎，看著她抬手往鬱仕桀臉上一摔，看著她微笑著說：“滾吧！”

    她很鎮定，她麵前的他也很鎮定，倒是周圍的人都嚇壞了。

    “盡管去lpls追夢吧，到時候可別晉級失敗了，讓我笑死！”

    莉莉安的話仿佛把什麽東西引爆了。

    一時間猴子隻覺得太陽穴嗡嗡作響。

    黃毛也是一樣。

    除了幾位知情人士，其餘的人背脊都已經被冷汗給浸濕。

    他們現在知道，殺神……真的退賽了！

    沒有人敢去問“為什麽”。

    每個人都在問“怎麽辦”。

    奶茶妹沒想到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陳良允開口了。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俱樂部的經理，對他的事跡也略有所聞。

    現在那個傾家蕩產打遊戲中年男人唯唯諾諾的問她：“我們死了，電競圈就會好起來嗎？”

    奶茶妹親口在電視裏說過的，淨化電競圈第一步就是要殺一儆百。

    傳奇俱樂部就是她要殺的那個“一”。

    奶茶妹想，如果這個男人是在故意報複自己，那麽可以說是非常成功。

    但她知道他不是，他是真心在問自己這個問題。

    所以奶茶妹有點喘不過氣來：“會的吧！”

    那個堅持了五年淪為業界笑柄仍舊沒有放棄的男人問：“你保證嗎？”

    奶茶妹唇已經發白了，氣弱浮絲道：“我……保證。”

    那個被萬夫所指依然不肯低頭的男人，現在終於低下頭，喃喃了一句：“那我就放心啦！”

    林小石看出來了，紫霞也看出來了，俱樂部的其他人全都看出來了。

    之前陳良允認，是不得不認。

    現在他認，是心甘情願的認。

    因為奶茶妹答應過他，向他保證，中國電競會好起來的。

    所以他剛才說話時嘴角是帶著笑的。

    雖然他死了，但他愛的東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高毅紅著眼怪笑道：“好起來有什麽用？別人會說你半句好話嗎？不會！別人隻會說我們是秦檜，是害群之馬，是釘在恥辱柱上的罪人！”

    “會平反的！”

    眾人齊齊回過頭望去，都被奶茶妹現在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她強忍著淚水，緊握著雙拳，渾身顫抖個不停。

    柔弱的女性輪廓從她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鬥士一樣堅毅的表情。

    此時此刻，哪怕是她胸前搖曳的雙峰也不會讓人勾起絲毫邪念，因為散發出的是肅穆關於母親的光輝。

    往後的很多年裏，很多人都無法理解，明明是一個千金小姐，為什麽會願意為一個電競遊戲而殫精竭慮。哪怕受盡白眼譏諷仍然在替“電競申奧”的道路上奮勇前行。

    別人不懂，但林小石懂。

    今晚在場每一個人都懂。

    她說：“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不會讓你們白白犧牲！”

    “我一定會替你們平反的！”

    陳良允莊重其是的點頭了點，本來不想哭的，但一開口卻還是哽咽了。

    “好，我等著！”

    何向陽上前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教練，別哭了，我是你做夢的花都得笑醒……要名留青史了哇！”

    陳良允破涕為笑，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別逗我了！”

    “笑就對了，現在就該笑！”

    “媽的，按我說現在就應該找個場子唱歌喝酒，好好慶祝一下！”

    秦楓比較理智的：“明天還得早起呢！還得當著上萬人的麵低頭認錯呢！”

    高毅強嘴道：“是啊，明天就要砍頭了，還不準人吃頓好的啊！”

    奶茶妹情緒總算是平靜了下來，說：“我請大家喝酒吧！”

    “還是我請吧！”莉莉安上前一步攔住她，“畢竟我人長得比你漂亮，家裏又比你有錢！”

    聽到喝酒唱歌，黃毛和猴子一下子來勁了，立刻毛遂自薦相熟的ktv。

    白書允望向莉莉安，提議道：“不如去你家頂樓的泳池。”

    莉莉安眉一鄒：“外麵在下雨！”

    林小石說：“沒關係的，大家現在都想淋一淋！”

    莉莉安下意識的看了過來，林小石並沒有回避。

    在目光對視的那一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尷尬，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仿佛他們已經是老熟人了。

    林小石舒了一口氣。

    因為那一眼，他可以確定，莉莉安也釋然了。

    林小石突然想起小時候跟著父親在南沙群島遇到的一個美國人

    他們曾經明明在戰場上差點要了彼此的命，但再次重逢時居然可以笑著坐下來喝一杯。

    當時的他不懂，但現在他隱約明白了。

    因為能做對手的，一定是知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