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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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有要求?”宇文睿聽了宇文玨的回答似乎鬆了一口氣,可還是問道。

    宇文玨輕輕的搖了搖頭。

    “如此,便珍重吧。”宇文睿拍了拍宇文玨的肩頭:“玨,為兄在帝都等著你。”

    “皇兄安心。”

    宇文玨一貫的雲淡風輕。

    宇文睿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宇文玨一眼:“你出宮時,我就不送了。”

    說完,轉頭便去了。

    宇文玨看著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輕輕的說道:“出來吧。”

    林惜文裹緊了身上的鬥篷,迎著漸漸的升起的朝陽走了出去。

    宇文玨看著她。

    林惜文也看著他。

    “都聽到了?”

    林惜文點了點頭。

    “怕嗎?”宇文玨笑著問。

    林惜文搖了搖頭,也笑了。

    宇文玨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為什麽呢?”

    “宇文玨,你有辦法的對不對?”林惜文才不會相信宇文玨毫無準備的去睢國,雖然偷機密是項很危險的任務,可他一定有了想法才對。

    宇文玨搖了搖頭。

    “我不信。”

    宇文玨緩緩道來:“睢國的細作和探子在我父皇在位時便已經深入到了大周朝的王公貴族之中,而大周朝也是在皇兄登記之後才安排了一些細作過去,並且因為地域的差異,大都被識破斬殺了,剩下的一些也不成氣候,所以,在睢國,我們,沒有絲毫的優勢。”

    林惜文一聽,不禁瞪大了眼睛:“那你剛才讓皇上放心?”

    “不這樣說還能怎樣?”宇文玨輕笑一聲:“難道告訴皇兄這件事我也全無把握?”

    “那你現在不一樣辦不了,宇文玨,你可知道你給皇上這一句放心是什麽意思嗎?”林惜文不免有些生氣:“你應了他!你應了他你就該做到,若你做不到,是不是你要提著你的腦袋來見你的皇兄呢!”

    宇文玨搖了搖頭,輕輕的道了一聲:“試試吧。”

    “試試!”林惜文倒吸了一口冷氣:“宇文玨,你知道嗎,你這是拿命再試!”

    “命啊。”宇文玨輕笑一聲:“有關係嗎?”

    他竟然這樣的不在乎!

    林惜文怔在原地,一時間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怎麽能這麽不在乎呢!

    宇文玨轉過身去,迎著朝陽認真的看著。

    晨輝落在他的身上,有一種難言的溫暖,還有希望吧。

    他,還是有希望的吧?

    林惜文看得出來,宇文玨不是那樣不在乎的人,可他在乎的並不是自己的命,而是,他在乎的是太多事。不是自己的,是大周的!他希望活著,好好的活著。

    可就是他,剛才在說那有關係嗎的時候,竟然有一種飄零而落之感。

    宇文玨不該是這樣的。

    林惜文看著看著,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

    宇文玨回頭看她。

    林惜文歎了一口氣:“沒辦法就沒辦法吧,到了在說,伺機而動唄。”

    如今,她也隻能這樣說。畢竟,這不是她所熟悉的年代,她也在學,學他想讓她做的事。她不願意他死,最少,不該是現在死。她還要知道誰是無憂,她要求他放了他。宇文玨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無論怎樣,都不能放棄。

    想到這兒,林惜文握著宇文玨的手不免緊了又緊,像是怕失去他一般。

    宇文玨感受到的林惜文的異常,他偏過頭看她,而她的眼睛那裏麵所閃爍的光芒,卻是比他還要堅定的,無形之中,她握住他的那隻手,像是傳遞了某種力量。

    “你不怕丟命嗎?”宇文玨笑侃。

    林惜文聳聳肩:“誰說不怕,當然怕!不過,有個王爺陪葬,好多了。”

    宇文玨笑了:“惜文,此次去睢國,你不會死的。”

    林惜文詫異的看著宇文玨。

    不是沒辦法嗎?

    宇文玨反握住了她的手,肯定道:“因為,我不會讓你死!”

    林惜文卻微微動了動兩個相握的手,改為了十指相扣。

    宇文玨第一次被人這樣牽著手,他看著她的時候,她也在看他。

    朦朧的朝陽印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看起來稍稍有了幾許血色,但那顏色似乎是虛的一般,像是層單薄輕紗,隨時可以揭了去,依舊露出底下的蒼白,她才十五。

    可就是這張羸弱的臉上,卻有一雙亮的驚人的眸子,眸光如凝的這天地間冉冉的朝陽,溫暖的像是能滴出水來。

    “宇文玨,我們一起去睢國。”林惜文笑著說。

    聽了這話,宇文玨扣著林惜文的手突然鬆了幾分,他轉開臉去,淡淡的說:“一起去睢國。”

    兩人並未在此地多做逗留,宇文玨帶著林惜文到了毓麟宮沒多久,宮中的儀仗便已經準備妥當。

    早些日子,皇帝將安州賜給宇文玨為封地時便已經昭告天下,宇文玨今日從宮中出發上路,自然是排場十足的,宮中的大隊人馬執禮大臣,上百名的宮女太監擁護著,一路浩浩蕩蕩,鳴鼓齊放。

    林惜文上馬車前換了身衣服,不如泣血繡那樣招搖繁複。

    是一襲櫻色的窄窄春宮裝,可能因為太過瘦弱的關係,穿在她的身上也顯得有些寬大,領口和袖口都繡著一小朵小朵的淺緋色花瓣堆堆簇簇精繡繁巧,仿佛嗬口氣,便會是落英繽紛,繁亂如雨零落衣裾。

    宇文玨也是換了一身衣服,是明黃色的繡龍官袍,頭上的紫金冠閃閃發光,正中鑲著一顆明晃晃的東珠,看起來玉樹臨風,好不威嚴。

    林惜文明白,這是樣子,做給大家看的。

    當碩大的鎏金馬車緩緩的駛出宮門的時候,林惜文看到,原本端坐的宇文玨突然伸手挑了車簾的一角回頭看去。

    林惜文微微側了側身,順著宇文玨的目光看了一眼。

    高高的宮牆上,明顯有道纖長的影子,依稀中,能辨別出他的目光是深深注視著這輛馬車的。

    林惜文雖然看不真切,但從衣著和形態看來,該是宇文睿不錯。他還是穿著來見宇文玨時那身衣服,他說,他不送了。

    可他還是來了,遠遠的看著。

    這一日的天真的很好,碧藍一泓,萬裏無雲。初夏上午的陽光帶著溫暖的意味明晃晃如金子一般澄亮。

    從她這個角度去看大周皇宮,盡是飛簷卷翹,金黃水綠兩色的琉璃華瓦在陽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睜不開眼睛,一派富貴祥和的盛世華麗之氣。

    宇文玨隻是看了這一眼,便放下了簾子。

    林惜文悄然的觀察著宇文玨的神色,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疲倦,微微的垂了眼在休息。

    當下,林惜文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心中默默:此去安州出行便如此張揚,恐怕這每日走多少力路,途中經過那個驛站,下麵的人都已經打聽的一清二楚。

    而且,安州算是大周邊遠之地,如果按照宮中這樣的計劃走過去,途中各路官員的獻媚與討好,幾時才能到達安州。

    更何況,此去最重要的事雖然是在睢國的那份名單上,但是安州與睢國僅僅一海之隔,當真就那麽平靜嗎?

    林惜文微微歎了一口氣。

    宇文玨睜開眸子,看著林惜文一眼,笑道:“怎麽?是不是有些倦了?”

    林惜文看了宇文玨一眼,她倒是不覺得,倒是他,方才看隻是略顯倦色,現如今再看,明顯是有些憔悴了。

    “我倒是不累,你怎麽看起來一副很累的樣子?”林惜文問道。

    宇文玨摸了把自己的臉:“是嗎?本王,是真的有些累了。”

    話語間,眼睛又閉上了。

    林惜文隻當是他昨晚一夜未睡導致的結果,也不多問,瞧他閉眼的樣子,恐怕是不僅是沒睡更是因為想的太多也給累著了,所以便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好讓他好好休息一番。

    也許是因為馬車行駛的太過平緩,也許林惜文昨晚也沒睡好,晃晃悠悠的,宇文玨沒睡著,她倒是靠著車窗睡過去了。

    宇文玨掀了掀眼皮,看到林惜文睡著了,輕笑一聲:“惜文,你知道嗎?昨夜顏玉回去之後身上奇癢無比,他自己給自己配了好幾方的藥都不管用,都快把自己給抓破一層皮了,今天早上才轉好。”

    “是嗎?”林惜文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道:“或許是吃什麽過敏吧。”

    她心裏呢?早就笑瘋了!可惜啊可惜,她是不能親眼看到那個死孩子是如何的奇癢難耐了!不過聽聽就解恨!林惜文別過臉,忍不住竊笑。

    宇文玨看了,唇角溢出一絲幾不可查的笑容。他搖了搖頭,從一側抽出了一襲狐裘蓋在了自己身上,微微向後仰著,手裏緊緊攥著的,是一枚鎏金的暖爐。

    而現在,正是初夏時節,草長鶯飛。

    迷迷糊糊的,林惜文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被一個太監傳膳的聲音給驚醒的。

    睜開眼之後,林惜文第一眼看的便是宇文玨,也不知道剛才他睡了沒有,隻是還是那副樣子坐著,臉上的倦色並非緩和多少。

    “請王爺示下。”

    馬車外,該是膳食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太監的聲音,估計是想問宇文玨是否要下車用膳吧。

    宇文玨抬了抬眼,聲音平靜如水:“飯菜傳進來吧。”

    “是。”

    不一會兒,有一雙手隻推開了半扇的車門,太監一律是低著頭的,將托盤裏的吃食遞進來之後便關了車門下去了。

    飯菜還算豐盛,林惜文自然是餓了,端起自己那份便吃了起來。

    而宇文玨,依舊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林惜文見了,輕聲的問道:“這麽累?連飯都不吃嗎?”

    宇文玨並沒有回答。

    林惜文自討個沒趣幹脆閉嘴不管,自己吃了飯也沒出聲。

    宇文玨看她吃完,才說道:“對外麵說一聲,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