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玉叱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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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處闊大的別院,建築古樸清淡,本是個修養身心的好去處,可現在平添了森嚴,因為駐軍太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滿院子裏都是藥香,林惜文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三夜才回神。
碧痕一直在她身邊伺候,宇文玨那邊,有顏玉。
而宇文玨,聽碧痕說,他第二天就醒過來了。
到底與她是不同的,她是受了傷,而宇文玨,正好是趕在那時候毒發了而已。更何況,他毒發的時候,她給他吃了一株人參,外加喝了她差不多快兩千的血。再加上得救後連忙喝了顏玉的藥,顏玉又施針替他調理,若再不醒可就真的是天理不容了。
倒是林惜文自己,渾身是傷就不說了她也不知道那天宇文玨是把她怎麽弄下山的,身體上到處都是淤青,其實她很懷疑她是被拖下來的。胳膊骨折,加上後期沒有及時治療,她這兩天隻要稍微有點亂動的跡象,碧痕就會對她說:“大夫說,你這斷骨很長時間才來醫治,加上中間有大幅度的挪動過,若稍微不小心,很有可能會接不好給張歪嘍。”
這麽一說,倒是嚇得林惜文動都不敢動了。
現在,這胳膊才是林惜文現最關心的事宜她以後會不會變成畸形?!
“惜文。”
靠在床上,林惜文順著這聲毫無力氣的聲音瞄過去,還真的像是見了鬼一般!
宇文玨那張精致的臉像是被放了血一樣,站在門邊還靠在顏玉的身上,一絲陽光照在那臉旁上,竟是透明的,比起她來,他這更象是個剛從鬼門關裏出來的!
林惜文真想對著他笑,到底是活回來了,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恐怕這隨行的一大幫子人,都會被讓宇文睿給弄死吧!
還好,還好,都活過來了!
林惜文閉上了眼睛。
這幾日,林惜文雖然在床上躺著,可碧痕帶給她的消息並不少。
那日,她與宇文玨墜崖之時,長攻與江玉珩便已經衝了上來,刺客全部被殺,江玉珩手下留有一活口,這些人都是曹寅的餘孽,也是安州地界上細作的最後一股勢力。
現在,整個安州的巡視宇文睿已經下旨交給了楊子厚來完成。
而江玉珩則是因為護主有功,被宇文睿親自封了個玉叱將軍。
鬧了這麽一場,宇文玨也沒有在巡視的意思了,便在這園子裏歇了下來。
宇文玨的身子估計很不好,或許是因為那日毒發時沒有好好的用藥,總之,林惜文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樣的虛弱過。
她自己也是,胳膊斷了,不能亂動。
每次想去看宇文玨,碧痕總是攔著。
碧痕說:“姑娘,爺很好,他隻是需要休息。”
林惜文便也不在多說什麽,更何況,她自己的身體確實也不怎麽好。
這一停,便停了兩個月。
大周,都城,皇宮。
深夜,夜涼如水。
更鼓聲遠遠的傳來,聽不真切,遠離正殿的暖閣中,宇文睿身著便服,斜臥在錦榻之上,榻前擺放著一長條小幾,幾上奏折,堆的跟山一般高,而他手裏也拿了一份,神色微倦。一旁潘放察言觀色的送上參茶道:“皇上,歇會吧。”
宇文睿接過茶盞卻不喝,目光依舊膠凝在奏折之上,從潘放的角度望去,可見那份奏折最是與眾不同,別的奏折全是淺藍封麵,惟獨這份,是無比華貴的金紫色,右下角還繪著一個精妙細致的圖騰。看見這個圖騰,他頓時明白過來,那哪是奏折,分明是睢國送來的國書。
宇文睿將茶盞擱過一旁,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喃喃道:“他終於要去睢國了。”
宇文睿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宇文玨。
潘放垂目,並不多言。
宇文睿道:“前日你不是奇怪朕為何突然要封江玉珩嗎?”
潘放聽了宇文睿的話連忙跪下垂首道:“微臣不敢。”
宇文睿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模樣:“潘放,你起來。你過來看看這個。”
潘放不敢起身,又說了一句:“微臣不敢。”
宇文睿彎腰,親自將潘放扶了起來,將那睢國送來的國書展到了潘放的眼前:“看,朕讓你看的,有何不敢。”
潘放的目光落在那國書上朱筆字體間,從開始的平淡漸漸的蹙眉,最後訝異一聲,道:“原來如此。”
宇文睿笑嗬嗬的說:“玨自然是無心在睢國的,他既然找了這江玉珩,朕便成全這江玉珩又如何呢。”
潘放微微躬身,往後退了兩步,他說道:“這是這江玉珩”
潘放話並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他看到宇文睿搖了搖頭。
“江玉珩”宇文睿低低的笑了一聲:“章鴻的愛女章嫿不是對他癡心一片如今還待嫁閨中嗎?”
潘放點頭道:“是。”
“潘放。”宇文睿叫他。
潘放低頭應道:“是。”
“你見過那章嫿嗎?”宇文睿這樣問他,帶著淡淡的笑意。
潘放的背上一寒,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微臣微臣曾遠遠的見過。”
宇文睿眯著眼睛,道:“這樣啊,如何呢?”
潘放垂目,隻道了四個字:“天姿國色。”
“是啊,章鴻會養女兒啊,天姿國色!”宇文睿眯了眯眼:“這樣的天姿國色,若當日真的嫁給了那江玉珩,還真的是可惜了呢。”
潘放彎身,不語。
宇文睿接著道:“潘放,不如讓這章嫿入宮吧。”
“是。”潘放最終,輕輕的說了這樣一個字。
也就是宇文睿這樣一句話,如此輕易的便改變了一個女子的一生。
翌日。
聖旨便入章府。
皇帝若曰:於戲!谘爾文閣大學士章鴻之女,慶承華族,禮冠女師,欽若保訓,踐修德範。既連榮於姻戚,且襲吉於龜筮,是用命爾為嫿妃,擇時進宮。其率循懿行,懋昭令德,祗膺典冊。
同日,八百裏急詔發往安州。
睢國君主壽辰,特命煜王宇文玨為使臣赴睢國為睢國君主賀壽。特命玉叱將軍隨行。
待此急詔到達安州時,已經是第三月了,而睢國君主之壽辰,便是在半月之後。
而就在急詔到達的當天,宇文玨來見林惜文了,當時她正縮在床的一角裏,嘴裏不成調子的哼著那首梁靜茹的戀著多喜歡。
曲調那樣歡快,可林惜文哼著哼著卻有些傷感
這世上你最好看,眼神最讓我心安,隻有你跟我有關,其他的我都不管,全世界你最溫暖,肩膀最讓我心安,沒有你我怎麽辦,答應我別在分散,這樣戀著多喜歡
那麽,在這樣一個時空裏,有沒有人像這樣一樣,讓她戀著,同樣如此戀她?
這三個月以來,她都是這樣,臥在床上,宇文玨不見她,來看她隻有碧痕。
顏玉也不曾來。
林惜文很想幹點什麽,她需要一個能發泄的出口!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恐懼,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抑鬱
她曾奢望的想誰的肩膀能最心安的讓她靠一下,一下就好
宇文玨沒想到,三個月不見,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林惜文。
“林惜文。”
宇文玨一步步的靠近她,那樣慢,他第一次這樣小心的叫著她的名字,像是在對待一件精致的瓷器一般,仿佛語調一重,她便碎了。
而林惜文卻像是完全聽不到似地,掙紮著,目光仿若沒有焦點。
宇文玨臉上一貫如雲淡風輕般的笑容斂去,他靠近了林惜文,輕輕的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裏,抬手輕緩地去撫她的臉頰,柔聲問道:“怎麽了?”
林惜文空洞的雙眼裏漸漸有了神采,掙紮的力度也小了許多,卻是死死地咬住唇,不肯回答。
宇文玨微微歎了一口氣,稍稍用力的攬緊了她一些,什麽都沒有再說。
難得,林惜文像個溫順的小貓一般伏在他的胸口,她似乎從來都沒有感受過像現在這樣的心跳。他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藥香,而此刻,她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
林惜文忽然想起,初時,她與他單獨去見楊子厚的時候,他們一起看到蔚縣的村莊那嫋嫋升起的炊煙,就是那樣滑在心頭的安心感,與此刻竟然有那麽一點的相似。
“惜文,我們走。”
“去哪兒?”
宇文玨也不再多少,伸手從屏風那兒拿了衣服,一件件的幫林惜文穿上。
林惜文也如同個娃娃般,任由他替她穿著衣服。
直到步出了房間,一路走到的大門之外,才看到,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長攻一身黑色的勁裝,身上不但帶著佩劍,還背上了弓弩,恭敬的對宇文玨道了聲:“爺!”
宇文玨略微點頭,將林惜文拎上馬車,車簾一掃,道了聲:“走!”
馬車飛速行駛已經將近一個時辰,林惜文看著車外越來越荒蕪的景致,不由問道:“你不會是想我給我賣了吧?”
宇文玨嗤笑:“論斤賣你都不值錢!”
又過了半個時辰,林惜文發覺馬車開始顛簸了,再看,才發現已經開始上山了,這趕車的人也真他媽的牛逼,硬是能把這馬車當成拖拉機使喚,就這麽著,又趕了半個時辰,頗越來越陡,馬車是徹底的上不去了。
宇文玨掀開車簾跳了下去道:“下來。”
林惜文跟著下車後,向西周看了看:“你幹嘛?荒山野嶺的,先奸後殺?!”
長攻默不吭聲的退至一旁。
宇文玨也不搭話,隻是示意林惜文跟著繼續往上爬。
“誒!”
林惜文氣喘籲籲走在他的身後,她簡直不敢相信宇文玨三個月不見她,剛見她說了兩句話之後就是讓她跟著他來爬這座山!
“宇文玨,我以前還真的是看錯你了,真沒看出來你還真夠情調的,真的,我真佩服你!領著我坐了這麽長時間的車就是為了來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