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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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文看著無憂,他的身體真的很差,就這樣站了一會兒,臉色便開始不自覺的慘白,林惜文握著他的手,沒有多久,便能感覺到他身體裏的那種燥熱,難怪,他每日都要呆在那冰室之內。
此刻,大殿之上所有的人都在霽月的身上,林惜文也懶得聽霽月與他們所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再看無憂的臉色,林惜文心生不忍,便扶著他將他扶到了偏殿之中,隨後,讓他坐下。
無憂睜著一雙眼睛看著林惜文,看她找來找去,像是要去倒茶,最後,茶倒了之後,放在他的眼前。
林惜文做完這些正好對上無憂的眼神,臉上有些不自然滑過:“這樣看著我幹什麽。”
無憂搖搖頭,他道:“長安,很難得,能這樣和你說會兒話。”
偏殿的窗戶是開著的,窗外,便是睢國皇宮的豐水湖。
風拂柳絲,蕩過湖麵,撩撥起,漣漪無數。
“要說些什麽呢?我倒是覺得你該對我說的,在那石室內都已經說完了。”林惜文也給自己倒了杯茶,坐了下來。
“可,我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啊,長安,你就沒有什麽想要問問我的嗎?”無憂期盼的看著她:“你一直都在找我,不是嗎。”
林惜文也不否認:“我是一直都在找你想見你,可我和你動機不同,我也講過了。”
“你就當真沒有一點話想和我說?”無憂不死心。
林惜文眯了眯眼睛,道:“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知道的,那夜,殺我的人,可是睢王?他為何要殺我?霽月,她是不是也知道睢王要殺我!”
無憂聽了林惜文所問的話,怔住了,片刻,他偏過頭凝望著窗外湖水上的那些漣漪,仿佛癡了一般,就那麽靜靜地看了半天,以至於林惜文不得不出聲提醒:“無憂,你是不是不想說?”
林惜文目光一悸,回過神來,再看向她時,就帶了淺淺笑意,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個匣子,遞到她麵前。
林惜文伸手接過,掀開蓋子,一股奇香撲鼻而至,裏麵盛著滿滿一盒子的藥膏,色澤黝黑,光亮異常。
“這是鴉玉。”無憂解釋道,“可接骨續筋療傷,乃吾國的秘寶之一,你拿去給你那婢女用,她的手筋腳筋自然和愈合,以後,不會武功全失。”
林惜文點頭道:“一個以殺戮聞名的國度,其療傷的手段也自然高明。”她說的不怎麽客氣,絲毫沒有感謝的意思。
無憂的眼底閃過一絲難過之色,但很快隱去,他輕輕的說道:“你已經認定了娘是知道陛下要殺你的嗎?”
難道不是嗎?
要不然霽月怎麽會趕來的如此及時,不光是霽月知道這件事,無憂也同樣的知道!
要不然,霽月怎麽會趕來的如此及時,不偏不倚,時間上趕的就那樣剛剛的好?
如果不是因為碧痕那樣的頑強,如果殺手不是對折磨碧痕上了癮的話,要早早的動手殺她,那麽,霽月公主肯定也也會早一點就來了!無憂這樣說,無疑是想解釋什麽迫不得已之類的話而已
林惜文心中冷笑世間,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無憂見林惜文並無所動作,又接著說道:“幸好也沒有釀成大錯,所以,長安,你收了我的禮物,就不要再生娘的氣好不好?”
“沒有釀成大錯?”林惜文很慢的重複了一遍,“無憂,你見過殺人嗎?你見過每天與你朝夕相伴的人當著你麵被一個個陌生的人用刀砍下去,血肉橫飛而你卻毫無能力,連哭都哭不出來,求都找不到門路那種感覺嗎!”
無憂的目光卻幽深了起來,緩緩道:“有。也許說起來會有些殘酷,但是,長安,你肯定沒有殺過人吧?”
林惜文想起了那個死在自己匕首下的刺客。
“我殺過,雖然我也不願意,可是行事所迫之時,我就殺過。”無憂接著道:“娘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她不默認睢王去殺你的話,那麽,或許你今天失去的也就更多,而娘的全盤計劃也會失策,我們,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還能坐在這裏喝茶。”
無憂抬了抬眼,自嘲的笑笑:“其實我很慚愧,不過如果這件事讓我來衡量的話,也許我也會這麽做。因為我可以保證你毫發無傷啊,隻是會受一些苦而已。而我,卻能爭取更多的時間,以及,獲得我之後想要達到的目的,或許,這種方式被你不齒,可是,作為一個掌權者,或者,是即將的掌權者,什麽道德啊,倫理啊,黑暗啊,都可以拋擲一邊的!為大義,舍小義的事情,才是正道。”
“為什麽你能如此坦然的說出這些事情?”林惜文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其實,無憂可以不承認,更不必主動提起,但他卻告訴了她,說了這些肺腑之言,為什麽?
無憂看著林惜文,笑笑說:“做都已經做了,有什麽不可以坦然的呢?更何況,你是我的姐姐,我隻是想要讓你認識一個更真實的我,難道不行嗎?長安,娘其實最大的心願不是得到睢國,而是和你團聚,我也是。可是,就這樣,也都太難了,你以為娘這十五年來不想將你帶回睢國嗎?是他不肯啊!”
無憂說的他,指的是睢王。
林惜文靜靜地看著無憂。
無憂朝她友好的伸出手。
林惜文看著她的手,然後,把鴉玉的盒子蓋上,還是拿在手裏了。
無憂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林惜文微微一笑,很平靜地說道:“我接受你的禮物,並不代表我接納了你們,而是因為,碧痕確實需要這東西,而這東西,是你欠我的!。”
林惜文的話剛說完,霽月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偏殿之內。
隻是,無憂和林惜文都沒有看到,霽月本想出聲,可卻被無憂這一段話給阻擋了。
“長安,你可知道為何娘一定要這樣得到睢國的江山嗎?”無憂突然出聲。
林惜文冷笑:“本就一個為權力的女人,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無憂搖了搖頭:“長安,你錯了。娘都是為了給我。”
林惜文並不以為意:“料得到。”
無憂慢慢的站了起來,輕緩的腳步聲慢慢接近林惜文,話出口,聲音悠揚而和煦,“帝業千秋,家業百年,我和娘瀝盡心血,十年用作百年才有了今日的睢國天下,不是為了哪日名揚四國國,不是為了有權問鼎天下,不是為了萬人之上九五之尊。”
林惜文正好轉身,看到他如同踩著雲彩般到她身前,他看著她,目光坦蕩而真摯:“我隻想盡我所能,護你平安,達你所願,償你所損。”
他伸出左手,淨白如玉,“長安,你就留在睢國好不好,至此,你就是真正的安憂公主,我不要睢國的江山,我隻要你留下,這江山,你來坐!你就這樣陪著我和娘,好不好!”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麵色慘白卻滿臉誠摯的病弱男子,笑容譏諷眸中冰冷的細弱女子,四目相對間,連空氣都仿佛凝固。
“不好。”林惜文微笑。
夜色很暗,濃如墨汁,那一抹笑容卻很是明媚,如同落在墨中的一滴清水,緩緩化開。
無憂垂下眼瞼,輕輕一笑,與林惜文截然相反的暗淡。
“護我平安,達我所願,償我所損”林惜文笑得愈發明媚,兩眼更是透出愉悅的光來,她一步步逼近無憂,揚聲道,“那是不是我想要的,你這個做弟弟的都會給?”
林惜文咬重了“弟弟”二字,也是這二字讓無憂抬眼,他接住林惜文的視線,眸子裏暗淡無波,隨即皺眉。
“我不要坐你睢國的江山,我要你把這睢國的江山送給宇文玨,你可願意。”林惜文也不待他反應,話說得直截了當,麵色明豔:“我想要的隻有這些,你把睢國的江山給宇文玨,我就跟你們隱居,自此,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生活,既然你說你不是為了江山霸業,不是為了萬人之上九五之尊。既然您一心為我好,可否不吝相讓?”
林惜文每多一句話,麵上的笑容就加深一分,眼底的冰冷也凝結一層,一口一個“您”字,更是讓無憂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慘白下去。
林惜文繼續笑道:“怎麽?舍不得了?漂亮的話誰都會說,公子說話之前,還是多多掂量掂量為好!”
“阿姐,我是你弟弟。”沉默半晌後,他突然輕聲道。
林惜文蹙起眉頭,不願與他多說。
無憂突然身形一動,站在了她的眼前:“長安,娘每夜每夜都很想你,她日日拿著你的畫像在看,她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可她不知道怎麽表達。每每她看著我的臉的時候,我能感受到,她在透過我看你。或許,你覺得娘對待你從未像對待我一樣的那樣的溫柔,那是因為,近鄉情怯!長安,娘很想你的。”
無憂的聲音,輕到仿佛淹沒在風中。
林惜文心中一睹,雙眼突然有些發酸。
“長安,你叫娘一聲吧!”無憂說起來很溫柔,卻讓人不容拒絕。
林惜文冷眼看著窗外,嗤笑道:“是啊,我差點都忘了,你和我長的是一模一樣的,她隻需要每天看著你就行了,又何必認我這個女兒呢!反正你自己都說,她都是透過你看的我了,既然已經看了十五年,不如再看十五年”
“長安!”無憂扯住了林惜文的衣袖。
“你們要我說多少遍,我不是長安!”林惜文猛地抽開衣袖,順勢將無憂推了一把,就要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