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產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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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玨激動的話語都在顫抖,可他知道,現在還遠遠沒完,還要繼續。
他的手,緊緊的抓著她的手:
“惜文!很好!我見到他的頭了,你要用勁兒,別在這時候勁兒斷了!他的頭發很黑”
已經快出來了,這多鼓勵人!
頭發眼睛鼻子脖子肩膀半個身子
宇文玨的心都能懸到嗓子眼的地方!
孩子出生了!
出生了!
是個男孩!
真好!
連著長長的臍帶,小胳膊不斷的揮舞著。
落地的聲音,呱呱呱的
看他哭的多響亮!
宇文玨手足無措了
林惜文聽到孩子的哭聲,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勁兒,竟然坐了起來:“臍帶,要剪斷臍帶”
手邊沒有剪刀,那臍帶是宇文玨咬斷的。
他連忙把孩子擁在懷裏,湊在林惜文的身邊,讓她看看他
“哇!”
小家夥哭的很響亮,林惜文和宇文玨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宇文玨看著極度疲憊卻依然帶著微笑的林惜文,看著她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光彩
宇文玨的心,能疼死。
當他親手經曆這一切宇文玨還放得下這個女人嗎!放不下,再也放不下了!
林惜文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提著的心勁兒,陡然的就垮了。
再也沒有氣,再也沒有氣
早產,難產,出血。
這一切就算是放現代也是棘手的足以要人命的事故,更何況現在!
阿福端著熱水,看著林惜文下體源源不斷流出來的鮮血,隻會喊:“爺!爺!爺”
宇文玨忙把孩子遞給了阿祥,吼了一聲站在一旁愣了許久的顏玉:“你還愣著幹什麽!”
“我”
也別怪顏玉膽子他本來就是一個孩子,一個從來都不知道和女子親近為何物的孩子,盡管他再聰明,再會玩弄權術,在這方麵,也絕對是張白紙。
他被生孩子嚇到也是正常的!
宇文玨有林惜文撐著,可他有什麽
別說顏玉,就連姬漓,此刻也是雲裏霧裏的,哪裏還有平時那種吊兒郎當的模樣。
這下,被宇文玨一吼,還不是在夢裏一樣。
宇文玨抓著林惜文的手冰涼的不成樣子,他忙自己貼著她,用棉被把他們包在一起,對顏玉說:“你身上有什麽藥?提神的,止血的,藥粉藥材靈芝仙丹全拿出來!”
“哦哦哦哦”
顏玉翻遍了全身,瓶瓶罐罐全拿出來了,能吃的,全交給了宇文玨。
宇文玨喂林惜文吃了藥,可她的下體仍然在流血。
他幾乎是膽戰心驚的摸著她手腕上的脈搏她的心脈這樣弱,弱的幾乎連他都感覺不到她在跳動。
宇文玨很害怕,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害怕過。
他怕的冷,怕的想哭。
可他還是撐著,撐著對林惜文哀求:“別死別死”
顏玉看著這樣的宇文玨,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怕成這樣的模樣
他走近林惜文,把了脈,說:“她的心脈弱,可不虛。關鍵,是要止血,她不能再流血了。”
顏玉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到止血的藥粉,遞給宇文玨。
宇文玨也知道,趕緊的撒在了她的傷口上。
顏玉又說:“找水,把這瓶藥粉全都給她灌進去。”
阿福連忙拿水。
這邊手忙腳亂,宇文玨被林惜文嚇了半條魂都沒有了。
姬漓也想過來幫忙,可眼下,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他們看著林惜文灌了藥就暈過去了。
毫無疑問,大量失血加上心力交瘁,別說這樣情況下生了孩子的女人,你就是照顧的跟寶一樣生了孩子的,照樣得暈。
宇文玨剛才那一顆心現在還在吊著。
這邊,有阿福阿祥看著孩子,倒是林惜文現在,成了最棘手的。
姬漓看了看宇文玨,問:“現在怎麽辦?”
宇文玨看向顏玉:“先去你那裏,救人。”
宇文玨所說的顏玉的地方並不是顏玉所住的府邸,而是他的一個藥爐。
離這宮裏不近也不遠,不近確實是不近,都城邊上,西山頂上,你要是乘馬車可得兩個時辰趕,尤其是到後半段這山路,一般人根本是上不去的。
不過,這山頂的草廬裏是顏玉的寶貝疙瘩,你別說,拿座金山給他換他都不願意,按照他的話說,就是將死之人,能放他這草廬子裏熏上半年,那也會延年益壽起來。
不遠就是說也算是經常上山下山,他的好輕功也就是這時候練出來的。一路,由姬漓抱著林惜文幾乎就沒沾過這地麵,借著什麽都是力點,踩著就上,馬車要敢兩個時辰的路,他們一個時辰就到了。
這裏的環境很清冽。
用顏玉的話說便是:一年刮兩次風,一次刮半年。
而這房子說是草廬子其實哪兒真是草做的,要麽就這麽個刮風法兒,早八百年就半根毛都不剩了。
姬漓將林惜文放在床上。
顏玉升了一盆炭火放床邊,仔細的把了脈,說道:“她生孩子的當口,骨頭縫都開了又灌了寒氣,這寒氣才是現在最難著手的。”
宇文玨在醫術方麵確實不精,他問道:“現在該怎麽辦?”
顏玉說:“我會用保守療法給她治,但不會很快醒。你也知道,若是這時候落了病根,恐怕她這一輩子就給廢了。”
顏玉說的廢了,姬漓多少明白一些。
林惜文這一路受的罪不少了,原本江玉珩的那把刀就快要了她半條命,一路上雖然有他照顧著,可落水的落水,入宮了入宮,這身子一直是顏玉在調理,她當時也沒在乎。
如今,若再用激進療法,就算是救活了,這後半生恐怕都要與藥為伍了。
每日泡在藥堆裏的感受,宇文玨知道,所以,這次,他不急,他也相信顏玉,能治好。
可還是抖著聲音,問了一句:
“她會沒事的,是嗎?”
顏玉搖搖頭,先替林惜文處理了刀傷,才說:“沒大礙,你照看她一會,我去用熬藥湯用來給她泡身子。”
看著顏玉處理完傷口,宇文玨輕輕的把林惜文放好,又細細的給她擦了擦臉和身子,穿了一層貼身的絹衣,才將被子蓋上。
屋裏,就剩下他和她。
宇文玨把炭盆往床邊挪了挪,臉上,滿滿都是痛。
這個男人,經曆了如此一場血的洗禮,眸中的光芒,霍然沉戾了許多。
孩子
他從未想過,自己在興蘭的這些日子裏,她一個人,在大周懷著他的孩子,與宇文睿周旋,朝堂之上,後宮之中,哪一件事不勞心勞力。
顏玉提出慢慢治療的方法除了是最穩當妥帖的外何嚐又不是希望林惜文能夠多休息幾天。
還有一點,恐怕,顏玉是有些怕林惜文的吧?他怕她醒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他來算賬。
這時,顏玉又進來了
後麵跟著姬漓。
真是內力深厚呐!
那麽大的一個木桶,抓著一點邊,就給端了進來。
穩穩的放在屋子中央。
顏玉又對姬漓道:“再去弄兩個炭盆來,就點這桶邊。”
姬漓辦了。
隨即,又按顏玉的吩咐,把暈厥的林惜文給扶進桶裏,用兩隻木架讓她的胳膊扶著,怕頭栽進去。
木桶裏有藥香還有酒香,宇文玨一看那水的顏色,就知道顏玉算是把自己的血本都扔進去了。
一時半會的,林惜文也不知道要在這盆裏泡多長時間。
安置好一切之後,原本三個人在留在一間屋子裏,就有些尷尬了。
尤其是是顏玉,剛才林惜文情況緊急的時候還顧不上許多,現在安靜下來了,他一直盯著宇文玨,一張笑臉的噌的一團黑一團白的
最後,是姬漓看不過去了,他說了一句:“你們兩個,要不要去外麵談一談?這裏,我看著。”
宇文玨還未說什麽,顏玉突然轉身,負氣道:“他都不願意見我,有什麽好談的!”
說著,人就走了出去。
姬漓看了宇文玨一眼,示意和自己無關。
宇文玨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走了出去。
很早以前,顏玉就有這樣一個習慣,自己坐在藥蘆的石階上,靠著那旁邊的石柱,發帶上的金色流蘇垂下來,印在他如玉般的臉上,那樣靈動。
而今日,宇文玨從往常這個角度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顏玉長大了。
“顏玉。”宇文玨輕輕的叫了他一聲。
顏玉別扭的別過頭。
“你辛辛苦苦的找我,現在我就站在這兒了,你反而不說話了嗎?”宇文玨說道。
顏玉別過頭,看著宇文玨的時候,滿臉的淚痕。
宇文玨看著他,慢慢的走過去,也坐在了他的身邊。
“你知道我在找你,可你避開並不見我,不是嗎!”顏玉的聲音聽起來很沉,像是在極力的壓製著什麽,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傷心。
宇文玨抬手想摸一摸顏玉的頭,可是,他突然覺得這個角度已經不合適了。
最後,還是放下了。
“我不是不想見你。”宇文玨說道。
顏玉看著他:“我知道,你想,既然我們都以為你死了,那你就幹脆當這四國之中再也沒有你這個人好了,是不是!”
宇文玨垂了眼。
顏玉的話還沒有說完:“所以,你知道,你知道林惜文要給三哥下毒。你知道他他成了活死人一樣躺著。知道大周在林惜文的手中,知道我是她的權臣,你什麽都知道,可是,你就是不出現,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