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還是不去，一行人登時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點……點燈人有請。”那錦衣少年也不過來，隻是神色木木的，口中念念有詞，說來說去反複就是這麽一句，待說了七八遍之後，突然，兩眼一翻，竟然“砰”地一聲倒地不起昏了過去。

    這……先救人要緊。”冥辰和蘇離之前就感覺到這個少年人身上似乎沒有什麽原力修為，此刻見他突然倒地，便也顧不上其他，趕緊奔上前去將他扶住。

    要不，我們先將他送回家裏再走，總不能由著他昏倒在路邊。”琴牧見少年突然暈倒一時也於心不忍，又看見此處離出鎮的門洞不過十數丈遠且天色尚早，心想也不差耽誤這一時半會兒，便扯了扯琴雲飛的袖子提議大家不如先安置了少年再走也不遲。

    那……我一個人送這少年回去。琴牧，你來趕馬車，你們大家先走，在鎮外等我匯合罷。”琴雲飛一直是琴氏三人中最能拿主意的，又生性謹慎，當即望了望前方不遠處的闕樓，權衡之後發話說道。

    幾個人扶著少年商議的時候，琴淵已經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心想，這闔閭鎮雖說規矩古怪，但到底是地處楚州邊界，況且這近數十年來倒也沒有聽說這裏發生過什麽不詳之事，於是微微沉吟了下，說道：“幾步路舉手之勞，還是我們一起送他回去，順便也見一見那……點燈人。”

    一群人中，琴淵輩分最大，又身為琴族的族長，之前因為他身體不好，所以沿途大小事務都由琴雲飛打點，現下琴淵開口，琴氏族人自然附和，而且這少年口中剛才口口聲聲提到的正分別是他們琴氏一族現下的四位族老，身為琴族之人怎麽會沒有一點好奇。而那冥辰和蘇離本來就好奇心重，昨日在鎮外初聽“點燈人”以及這闔閭鎮種種古怪規矩之時便已經是心癢不已，隻是琴雲飛關照過兩人少惹事趕路要緊才斷了想見上一見的心思，現在聽琴淵這麽一說，倒也正合了當初的心意，兩人當即不住點頭深表讚同。

    五人計議一定，琴雲飛便將馬匹與車輛就近栓在了一棵兩人粗的老樹之上，五人中琴雲飛和琴牧一人一邊架著錦衣少年，其餘三人緊隨其後，一起往那不遠處的闕樓走去。

    待走近細看，眾人才發覺這闕樓居然皆是由一段段一丈見高的巨型墨玉壘砌，嚴絲合縫可謂古樸中不失其精致，華美與壯偉並重之作。五人繞著闕樓嘖嘖暗歎，但卻突然發現一件怪事……這闕樓內無門洞外無牆梯，這倒該怎麽上去？

    幾人麵麵相覷……莫不是讓我們直接飛身上去？

    瀛洲大地，修習蔚然成風，修者眾多，但通常隻有培元境者才有淩虛作風之能，聚氣境界的修者都需要借助靈器才能飛行。冥辰雖往日一直自恃修為但此刻也不得不需要借助靈器，當下略一思索，便將腰中的天罡玉帶抽出，天罡玉帶乃是由冥氏族長冥戰擎的成名兵刃所改造，化身作長劍時青鋒一旦出鞘即便是白日晃晃裏也能掠起一片湛湛瀲影。琴牧側目稍稍一看，便忍不住脫口叫好。

    蘇離見冥辰拔劍，也不緊不慢從腕中解下一束五色繩絲，這繩絲平時一直結在蘇離的手腕上，旁人隻當是普通平安手繩，而冥辰卻是聽蘇離說起過的，說這繩絲是蘇離的太太太祖公早年從異域得來的奇寶名為“金剛如意索”。

    此繩可粗可細變化多端，傳聞中描述說是既可揮出作軟鞭又是一截“捆仙束繩”，隻可惜，當初花了重金購來卻無人會使，所以往日這寶貝便是被蘇家世代供奉著。蘇離是蘇家的三代單傳，蘇離出生之日，這“金剛如意繩“突然泛起五色金光，陣陣耀人眼目，於是蘇老太爺趕緊從供台上取下，從此就綁在了蘇離的腕上。

    更為神奇的是那“金剛如意索”像是突然認主有了靈性一般，蘇家的人常常看見那繩索忽長忽短，忽而飛至半空在後院陪著小少爺蘇離嬉戲，後來時間長了再見到那繩索滿宅子亂竄戲弄人時蘇家人也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冥辰和蘇離兩人將靈寶抖出，琴淵也將琴氏的“風雷鼎”取出，雙目微闔默念口訣，隻見口訣祭出的同時風雷鼎陡然間便一下子長了數倍。琴氏三人將那錦衣少年扶住，三人分別抓住風雷鼎的三隻鼎耳，風雷鼎呼聲大作騰空而起，帶著四人直往上去。冥辰和蘇離見狀也不落後，一個腳踏“天罡玉帶”，一個腰纏“金剛如意索”也一起往闕樓之上飛身上去。

    忽忽片刻，幾人前後腳落到了闕樓樓頂。

    眾人一一站定，那錦衣少年依舊昏迷著，另五人則快速收好各自靈器往四下看去，一望之下，這樓頂原來乃是一個空曠平台。平台四周立有角柱，上挑井字橫梁，再上則居然同樣施以墨玉築頂，好不氣派的樣子。

    而平台之上，居中放有兩隻蒲團，灰撲撲已經辨不清顏色了，看來是年代久遠。

    而那其中一隻之上……便有一人正端端正正席地而坐。

    那個人身形十分矮小，紫衫長袍，看上去年紀應是與琴淵相仿，臉上倒是無半點皺紋，麵若冠玉，長須三尺，一頭銀發梳成了一個髻，乍見之下隻覺得風采翩然。

    蒲團之上的老者雙目微闔，見到眾人飛身上樓後方才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有精光一現，待一一掃過眾人之後，最後才落穩穩在琴淵身上，沉聲問道：“你們剛才借力飛行的靈器可是琴氏的‘風雷鼎’？”

    琴淵心想，這老者倒是好眼光，今天的風雷鼎並沒有在煉丹時那般聚雲積雷，這老者卻一眼看出，於是客客氣氣說道：“正是‘風雷鼎’。敢問……您老可是這闔閭鎮上的……點燈人？”

    不錯，不錯……”老者眉頭大舒，撚須笑道。可眾人卻一頭霧水，不知他那句“不錯”到底指的是什麽。

    一群人愣愣站在那裏隻等那老者朗聲狂笑罷了之後，才聽他繼續說下去：“‘風雷鼎’雖然不及那……但也總是不錯了。”老者話說一半，眉眼一挑又自己一咬唇生生打住……接著便是雙肩抖動一個人狂笑不止。

    眾人見他兀自大笑不停狀若癲瘋，一時也不敢打斷，半晌，見他笑聲漸止，琴淵才再次開口確認道：“請問……您可是這闔閭鎮上的主事之人？”

    主事？”不知為什麽，那老者在聽到琴淵的問話後突然間勃然大怒，一臉乖戾地暴躁地叫道：“誰願意在這鬼地方作主事！”

    那——”琴淵見這老者神色忽喜忽怒，乍見時那仙風道骨之感也在他那陣瘋癲狂笑之後蕩然無存了，此刻心下倒有些後悔這麽貿貿然帶著一群子弟來到這麽個地方。

    你們不用怕……”老者見琴淵等人皆是退了一步後，突然便將臉上戾色一收，緩緩歎了口氣，幽聲說道：“你們不用怕，老夫不會害你們的，既然有緣來到此處，大家不妨坐下聽老夫講一個故事罷。”

    這老者性子捉摸不定，眾人麵麵相覷皆有些不安，但見他開口要說故事卻也不好推脫不聽。琴雲飛更是一直在抬頭觀察天色，心裏盤算著還有兩三個時辰便要落日了，屆時一定要提醒大家無論如何要在日落之前離開這裏。

    琴淵見老者相邀，心道，那人與自己年紀相仿，他端坐一蒲團，那相邀請自己坐的……勢必是那另一隻蒲團，於是，便大步往左廂的那隻蒲團走去。怎知琴淵一撩衣擺剛待坐下，突然，一道勁風撲麵，愣是將琴淵掀開了丈許。

    琴淵一驚，倒退了數倍，心中微慍，道：“老先生這是何意？”

    老者長歎一聲，說道：“這蒲團甚是不祥，坐不得，坐不得。”

    琴淵見老者這麽說，雖不知道原因，倒也不強求，隻遠遠推開半步，率眾人席地坐了下來。

    老者見眾人坐定，才神色一鬆，笑道：“你們不必緊張，要論緊張也該老夫才是，老夫已經多久沒有跟人講過話了，是二十年還是三十年……”

    沒有跟人講過話？難不成是跟鬼講話？老者行事作風古怪，冥辰心中頗有不爽，撇撇嘴拉著蘇離一邊坐著一邊暗暗揶揄。

    老人家，請講吧。”琴雲飛見老人一臉深思，好像突然間入定了一般，隻好咳嗽了一聲開口提醒道。

    嗯……說起來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應該，應該有五十多年了吧……嗬嗬，這裏的歲月啊。”老者皺了皺眉，深深呼吸了一下，“五十多年前，那時……老夫沉迷修煉之術，不問俗務。”

    冥辰瞄了一眼琴淵，暗笑，說道沉迷修煉……這不跟這位老爺子頗有些像麽。

    老者繼續說道：“有一日老夫修煉完畢，下人稟報族裏來了一個旁係弟子求見，已經候了許久。這名旁係弟子的修為頗高，為人又恭謹本分，平日裏深得老夫信任，於是，我趕緊命人快快傳他進來。那日，他形色匆匆卻神色鄭重，他說要進獻一份重寶給老夫。”

    重寶？”蘇離商賈性情，一聽重寶便立即兩眼放光。

    是啊……重寶！”老者見蘇離一臉財迷也不由輕聲一笑，頓了頓說道：“但老夫平素為人樸素生活上極為清簡，對金銀事物並不感興趣，那弟子素知老夫心性，那麽，他送的重寶自然不會是俗物。”

    不是金銀，那又是什麽？”琴牧也忍不住好奇。

    是……一個人！”老者說到此處神色忽而一凝，身子也跟著微微顫抖起來，許久，才終於平複住自己的情緒，“那弟子對我說他外出遊曆時遇到了一名仙人，那仙人指點了他一門法訣之後，他的修為便大有進益，隻是那仙人不許他將法訣私相傳授。那時，老夫在修煉上恰巧上進入了瓶頸期，一直尋不得突破之法，聽那弟子這麽一說自然高興，趕緊詢問他是否可以代為引薦那位仙人。”

    仙人？

    琴淵心中一動，心道，氏族古劄的確說萬千年之前瀛雲十二洲曾受仙神的眷顧，凡人得以被授予仙法，但這數百年神跡早已絕滅，仙人隻說也是渺渺不知蹤的“一說”而已。

    老者見眾人聽得仔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凡人修煉，人人皆是為了有朝一日登臨那大道成仙，我見那弟子原本的確修為平平，隻短短時日便突飛猛進，心想可能他果真是遇到了莫大機緣。而那弟子……素來對我忠心，我當下不疑有異，又生怕仙蹤飄忽，機緣稍縱即逝，於是趕緊簡單收拾一下便與他一起匆匆趕去拜見那位仙人……”

    那……你見到了嗎？”冥辰脫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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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