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壽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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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皇帝離開之後,整個墨玉軒就如期而至的陷入了死寂,傅芫淋了好久的雨,本就早春偏寒,再加上心力交瘁,不出意外的病倒在塌。
錦陶每日眼眶紅紅,她看著終日臥在榻上的小主,想起來了兩年前的那場變故,害怕舊事重演,沒日沒夜地伺候在傅芫身邊。
這次同那次不同,傅芫雖然傷了風寒,卻是每日都有太醫來診脈,開藥,來者還是上次那位林太醫。
而墨玉軒的周圍,也不知不覺的多了一些侍衛,麵容憔悴的傅芫聽到錦陶陳述這些的時候,隻是無奈地一笑:很明顯,皇帝估計已經將這裏軟禁起來。
錦陶捧著剛煎好的藥遞過來,黑糊糊濃稠稠的一碗,傅芫接過皺了皺眉頭,一抬頭全部喝了進去,苦的她眼淚都要掉下來,傅芫心裏一酸,想著自己真是個福薄命薄的人,什麽倒黴的事情都能集中在她的身上,可是卻為此連累了親如姐妹的錦陶,她心裏難過的不行,隻一雙眼睛看著錦陶。
“小主,你莫要再傷神了,索性皇上也沒有下旨將咱們如何,而且還每日都派著太醫前來,小主且放寬心養病才好。”
傅芫扯了一絲微笑,沒有說話。
眼前忽然浮現出那晚皇上毀掉那株芍藥,看向她冰冷至深的眼神。
傅芫到現在都有些不寒而栗,沒想到她竟也一失足成千古恨……
隻是她的心裏還有些擔心謝太醫,如果皇上該看到的全部都看到了,那麽謝太醫呢?!
他要怎麽處置他?
謝太醫縱然有錯,可是都怪自己騙了他!如果開始自己便告訴他真實身份,謝太醫怎麽會有那些心思和舉動!
傅芫越想越是懊惱和悔恨!隻想著如果謝太醫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麽她自己不用苟活了,一命抵一命,算是償還虧欠他的債!
傅芫將手慢慢緊握成拳,即使那些困苦難捱的日子裏,她都沒有如此無助過!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錦陶匆忙走了進來:“小主,李公公來了。”
李福安,這也是那日之後傅芫和錦陶才得知了此人原來是皇上身邊的近侍,本以為早已被皇上遺忘了許久,竟然在那次梅林相遇扭轉了她的命運,想起每次與皇帝見麵傅芫的舉動,當真是殺了她也不足惜!
李福安走近請安,隻是在門口站著,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美人萬安,千萬要養好身子!老奴這次前來,是為傳皇上口諭,三月二十六日太後娘娘壽誕,請小主務必前去。”
太後壽誕?沒想到皇帝竟然不殺她,還讓她出席太後的壽宴上,這次李福安說的肯定,傅芫又想起上元節那夜,她稱病逃脫卻被皇帝抓了正著,還甩了天子一巴掌!傅芫眼前一黑,不知道自己身上這些肉可以夠淩遲多少刀……
看來皇帝是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處置了自己,想到這裏,傅芫輕輕歎息。
“多謝公公前來傳話,我知道了、”
“美人客氣了,壽宴您所穿的宮服已經給您送來,太後娘娘壽辰已在不日之內,這幾天美人切要好好調理身子,千萬別失了禮數。”
這句話倒像是個軟釘子,看來這次皇帝是鐵了心了,警告傅芫不要再以稱病推脫。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傅芫在心裏暗自冷笑,應下了李福安的話。
待送走了李福安,錦陶連忙走到傅芫身邊,幫她掖了掖被角。
“錦陶,離太後壽辰還有幾日。”
錦陶愣了愣,想了一會道:“算算日子,還有六日的時間。”
“哦,好,這幾日我好好養病,你給我多講一些宮中的禮儀,我怕到時候再出了什麽差錯失了禮數可不好。還有,太後娘娘過壽,我們是不是也要備上壽禮?”
該有的禮數都要學會,即使是赴死至少也要死的有尊嚴,壽禮也是要備下吧,可是眼看著墨玉軒能有什麽拿的出手的東西。
“小主,這你且放寬心,太後壽宴,皇上親王還有二品以上宮妃都是獻上壽禮的,不過小主是美人身份,隻到時坐在自己的位置,壽禮不用當場進獻,隻派人遞到太後身邊的宮女手裏即可,過個麵子罷了。”
傅芫聽了心內稍安,隻想著到時候將自己這裏最名貴的東西送了去便是。
皇帝現在沒有處置她,並不是代表她的一顆懸著的心就可以放下。
傅芫苦笑一下,既然她什麽都不能做,那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聽話,聽皇上的話,也許天子一時心軟,會放過她身邊無故受累的人。
……
昭陽宮內,一位身著藍色織錦廣袖深衣的美人斜倚在榻上,頭上墜著一頂耀眼孔雀珠冠,印在富麗堂皇的宮殿內熠熠生輝。
身旁兩位宮女正跪在一旁細細為這位美人按摩,美人眼眸輕垂,一臉愜意。
她便是現如今寵冠六宮的榮妃。
此時一位宮女輕步走來,在榮妃耳邊低語幾句。
美人眉中點麵妝妖嬈動人,鳳眼微微一閃:“哦?皇上軟禁了墨玉軒?”
宮女立在一旁,環手低眉:“是的,娘娘,奴婢隻知道那傅美人病了,卻不知道皇上為何突然下令軟禁了墨玉軒,如今那個地方是誰也進不去。”
榮妃冷聲一笑:“一個罪臣之女,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來。”
“娘娘說的極是,本是罪臣之女,如今又惹得皇上盛怒將其軟禁了起來,看來這位傅美人還是閑宮裏的日子太清靜了些。”
“她那個性子能撐到現在還真是難為她了。”榮妃輕聲一笑,緩緩坐起了身子,一旁按摩的宮女也隨即站起身,“不日就是太後娘娘的壽辰了,本宮的壽禮可是籌備好了。”
“回娘娘的話,一切都已經備好了,娘娘的父親萬大人在江南求得一竹雕,那竹雕出自雕刻第一手吳祀之手,悄然天成,太後娘娘生性洗竹,而那竹雕上麵又似畫一般雕了一百零八個壽字,萬大人已經將此寶送進宮來,奴婢有幸看得一眼,還真是驚為天物。”
“父親果然好手筆。”
身旁的宮女輕輕一笑:“萬大人自然是極其疼愛娘娘的。”
榮妃眸光一閃,撫了撫發髻上麵的步搖,櫻唇輕啟:“這一次,本宮定要將曹默離踩在腳底下!”
“娘娘您放心,敬妃雖然生育大皇子,可是闔宮內誰不知曉大皇子生性懦弱,您如今風華正茂,又得皇上寵愛,以後何愁不為皇上添子加嗣。萬大人又是先皇親封的定安侯,如今傅家早已敗落,自是出不得皇後,這後位的寶座也隻有娘娘您能坐著了。”
宮女這番話說得有條不紊,自然是一字一句都說進了榮妃的心坎裏,另她的心情萬分舒暢,緩緩地露出明豔動人的笑容。
……
窗外的風乍起,似乎帶著春日的些許暖意,可是吹在人的身上還是有些寒冷,謝嵐立在王府的庭院內發呆。
那日離開了墨玉軒,他第二日便想再去找皇帝,想著盡快將令堯要了去,他也不知道一向沉穩的他為何如今卻是這麽著急起來。
第二日去求見,卻是李福安前來回話,說是皇上淋了雨著了風寒。謝嵐聽了心下有些著急,皇上怎麽會淋了雨還著了風寒?
誰知李福安愣是攔著不叫他進去診治,說皇上病無大礙,已著了太醫院開了藥服下,現在已經臥床休息。
謝嵐自然是擔心皇上的身子,便也沒有強求自行出了宮。可是隨後的幾日,每次求見皇上都被各種理由婉拒,這讓謝嵐頭疼了起來,想著令堯的事情隻能擱著了,他想著若有法子能去見她一麵也好。
可是如今卻是半步進不得後宮,宮內守備說是太後壽宴將至,宮內戒備森嚴,將他齊王也攔在了外麵。
這十幾日的時間,齊王除了早朝其餘時間隻能窩在王府內,皇上因病三日未上朝,後來恢複早朝,謝嵐在朝堂上見皇上氣色尚佳,才微微放寬了些心。可是下了朝皇上通常會留下他陪著下棋談話,這些日子卻是出奇的一次沒留,就連他自己的求見也被皇上推說陪伴太後而婉拒。
謝嵐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可是憑著他的直覺,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之間他也派過杜仲前去,看看能不能去到墨玉軒,可是一切都無果而終,杜仲即使拿著齊王的令牌也進不了宮。
現如今就隻有太後的壽宴了,到時候謝嵐自會入宮,想著那時就一定有機會見到令堯,謝嵐心裏才微微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