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避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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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無風,柳條無精打采的垂著,紋絲不動,宮道上的青磚被曬的泛出點點銀光,仿佛一切都要融化了。
宮人們也因為這樣的的天氣,顯得闔宮內慵懶四溢。
內侍監裏,傅芫正皺著眉頭收拾著行囊,半夏在旁邊也搭著手。
“姐姐,這次要去足足兩月有餘呢,這麽久不見,我還真是想你。”
傅芫含笑看了她一眼:“我也是啊,本來想著這次鹿林苑避暑的名單會沒有我,誰知……”
“不過也才兩月時間,眨眼間就回來了,所幸皇帝離開,你在這宮內也清閑,照顧好自己才是,有什麽事情就是找錦陶,太後留在宮中,她也就要留下來,剛好你們之間還有些照顧。”
半夏故意吸了吸鼻子,裝作可憐道:“姐姐就隻想著我,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才是,不然我可要心疼死了。”
傅芫哪裏看不出她的模樣,隻是心裏還是有些感動:“我知道的,你放心即可。”
“我自然放心,有咱們皇上照顧你,我哪裏有不放心的道理。”
這個半夏!
傅芫心裏給了她一記白眼,這些日子,傅芫已經被半夏這種話語說的開始麻痹了,縱然她百般解釋也無濟於事。
想想陪在自己身邊的半夏都有如此誤會,那宮內的人更不知要傳言到什麽樣子了。
傅芫心裏暗自歎息。
東西也收拾了差不多了,傅芫四處看了看,愣了片刻神,隨手將皇帝給她的那張字帖也收進了包袱。
這次隨行的人不多,宮妃裏也就榮妃一人前行,大皇子年幼經不住車馬勞頓,敬妃自然也就留了下來。
太後娘娘也道不喜陰涼,留在了宮內。
鹿林苑建立在越山西郊,是大梁太祖皇帝修建。
坐落山林懷抱之中,盛夏時分也清涼無比。自那以後,便成了曆代帝王避暑納涼的好去處。
傅芫心裏自然是十分期待的。
去過鹿林苑的宮人都道那裏就如同人間仙境一般,當年太祖皇帝修建時也花了許多的心思,一草一木渾然天成,就算是酷暑盛夏,也如同初秋的般的清爽氣息。
第二日清晨,眾人都整裝待行,傅芫身穿湖藍色的夏裝,立在皇帝轎攆的的旁邊,隨行的宮女太監是沒有資格乘轎的,從京城到越山要大半日的路程,傅芫低頭看了看雙腳,隻得投去了悲涼的目光。
和傅芫並肩而立的是宛絮,在養居殿內,同傅芫講話最多便是她了。
傅芫很喜歡這個溫婉如水的女子,每次看見她傅芫就感覺到一股如沐春風的舒適感。
兩人相視一笑,都安靜地立在原地,等待著皇帝的到來。
“皇上駕到!”
眾人連忙齊刷刷的跪下,不敢做聲。
蕭昱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由著李福安扶著上了龍攆,在看到跪在一旁的傅芫時,掀開轎簾的手微微一頓,伸手指向傅芫道:“你也上來。”
眾人麵露驚色,噤若寒蟬。
隻有傅芫一人還傻傻地低頭跪著,不知所雲。
一旁的李福安輕聲喚了傅芫的名字,才讓她驚醒過來,下意識地道:“啊?”
蕭昱似笑非笑地看了傅芫一眼,進入了轎內。
一旁的李福安連忙將傅芫拉起來:“還愣著作甚,皇上叫你入轎隨侍呢!”
傅芫懵在原地,幾乎是被李福安給推著上了龍攆。
驚慌失措間,傅芫看到宛絮投來了一道安慰的目光,看到身邊溫和笑著的宛絮,心裏才稍稍踏實。
跟在皇帝轎攆身後的榮妃,在進入轎子前恰好看到這樣一幕,傾城的麵容像是精美的瓷器一般裂開了一道道猙獰的縫隙,駭人無比。
“皇上起駕!”
隨著太監的叫喊聲,大部隊開始行動,整齊如一,無一不透露著皇家威儀。
此時的傅芫卻有些狼狽,被人趕鴨子架上了皇帝的轎攆。
雖說這轎攆大的出奇,但傅芫還是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皇帝看著她慌亂的模樣微微一笑,朝著傅芫伸出手:“坐到朕的身邊來。”
傅芫故作無視到皇帝的手,從一側悄悄地挪了過去,在離著皇帝不遠又不近的地方做了下來。
她的舉動立時讓皇帝有些不悅,二話不說一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傅芫被猛地一拽,撞到了皇帝的身上,腦仁一懵。
“皇上,您喝茶嗎?”
“不喝。”
“那,您要不要用些點心?”
“不用。”
“哦……”
沒有辦法,這皇帝的油鹽不進傅芫不止一次領教,看來暫時是離不開身,隻得如坐針氈般緊靠在皇帝身邊。
“皇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路程遠著呢,要不奴婢……”
“閉嘴。”
傅芫乖順地閉上了嘴巴,心裏變著花樣的罵著眼前這位爺,和眼前這位呆的時間久了,傅芫隻覺得她現在都開始走向腹黑的傾向。
皇帝安靜的靠在身後的氈墊上閉眼休憩,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安靜的樣子沒有皇帝的威嚴,沒有戾氣,沒有那不可一世的模樣,如同傅芫在梅林內第一次見他,透過陽光的縫隙,那偏偏公子的樣子。
被人當成了空氣,傅芫也樂得自在,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也微微閉上了眼睛。
轎攆內安詳靜好,可是轎子外麵卻是大相徑庭。
宮人們不能言語,目光內交涉間卻是溢於言表,曖昧的目光在眾人麵前來回飛轉,隻有安靜的宛絮依舊掛著溫婉不驚的麵容,讓人看不著頭緒。
而身後榮妃轎攆內卻是陰雲密布,榮妃鮮紅尖銳的指甲快讓將手中的絲帕撕碎,一旁隨侍的步月麵露憂色,擔憂道:“娘娘,當心身子。”
“殺了她!”榮妃幾乎咬牙吐出這幾個字。
“本宮一定要殺了她。”
鮮紅的嘴唇,猙獰的麵孔,讓榮妃的樣子似乎是從地獄內爬出來一般。
就連步月也打了個冷顫,想著進入龍攆內的傅芫,步月心道也難怪榮妃如此,自古除了皇後,就連受寵的宮妃也未曾見得能和皇帝同乘一頂轎子。
如今卻有了這麽一位特別的女子。
步月甚至覺得,傅芫時有意廢去宮妃,因此才會讓皇帝念念不忘,若真是如此,那麽此女子的心機還真是不容小覷。
眼下榮妃是萬萬容不得她了。
步月收斂了神思,恭敬道:“娘娘,一切來日方長,皇上這次隻帶了娘娘您一人,可見皇上對您的寵愛依舊無人能及,那些個小角色怎麽能與您爭輝呢。”
這話說到了榮妃心裏,隻見她慢慢平複情緒,優雅地撫了撫額上花鈿。
“你說的對,來日方長。”
……
世事如此,無論旁人如何評價議論,都對當事人構不成絲毫影響。
此時傅芫正睡得舒服,龍攆微微有些顛簸,可在傅芫看來就像那嬰兒的搖籃一般,反而睡得更加安詳。
她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蕭昱靠近她,很近的距離,靜靜地看著她,輕緩的呼吸時不時地落在傅芫的麵頰上。
讓傅芫感覺到些許癢意,朦朧地睜開眼睛。
一張冷峻的麵孔近在咫尺,傅芫下意識地就要起身避開。
誰知蕭昱眼疾手快,手臂一環,將傅芫圈進了懷裏。
“別動,否則朕就不止抱著你了。”
傅芫氣的啞口無言,可皇上卻是抱的理所當然。
蕭昱伸手撩開轎簾的一角,看了看外麵的景色道:“你看,這就是前往越山的路,小的時候朕隨父皇母妃來過,母妃最喜歡這沿途的景色,她說人生這條路,就該一直輕緩前行,將四季輪回,雨雪風霜刻在心中,一直走向隱匿風光。”
傅芫順著蕭昱的目光朝外麵看去,這是一條崎嶇的山路,卻不是一級一級的石階,而是平坦的沿向山林深處。
曲徑通幽處。
即使盛夏時分,也讓人透著清爽,幽幽的道路,有著一夜山林傾灑的晨露,雖然濕噠噠的,但卻透著清新舒適,前方的路看不見盡頭一般,正如皇帝的母妃而言,這種道路就如同人生,你永遠不知道會走向什麽樣的風景,可是這沿途的精美畫卷,卻是走完全程的秀美見證,不可辜負。
蕭昱口中的母妃自然不是太後,傅芫知道皇帝非太後所生,卻是從未知曉皇帝親生母妃到底是何人。
傅芫腦中突然浮現出那位傳奇女子,心裏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能說出這樣的話語的人,該是她吧?
蕭昱放下轎簾,思緒放佛回到了很久以前:“朕的母妃是父皇一生的摯愛,父皇最愛的不是母妃的異於常人的聰明靈慧,而是母妃忘掉所有凡塵俗世過後翩然起舞的樣子,朕年幼時候,最愛看母妃跳舞,像一隻蝴蝶一般,父皇為她撫琴,全然不似皇家夫婦一般,即使在森嚴的深宮之中,也如同身臨桃花源內一般。”
傅芫聽著蕭昱低沉的話語,夾雜著一抹憂傷。
果然如此,他的母妃竟然是那蘭貴妃。想著蕭昱的麵孔,傅芫似乎看到了那傾國傾城的奇女子。
傅芫安靜地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得做好她聽眾的角色。
蕭昱摟她在懷的手微微一緊:“朕最崇敬的人就是父皇,除了父皇擁有的治國的雄韜武略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父皇對母妃的深情厚愛,即使在這深宮之內也可伉儷情深。”
傅芫不曾想蕭昱也是個多情種,自古君王多薄情,身為一個皇帝,如果能用盡一切去珍愛一個女子,那麽那位女子,也必定十分幸福的吧。
不過這些事情都與她傅芫無關,她的心願說白了就是很沒有質量,就想著哪日出了宮,在宮內多攢些銀兩,然後四海皆逍遙就極好。
蕭昱感覺懷中的人安靜的很,低頭看了傅芫一眼,卻見她眼神熠熠,不知道在想些何事,心裏一慍,剛想開口,誰知被傅芫搶了先機。
“皇上福澤綿長,榮妃娘娘有著驚人之貌,又心思細膩溫婉,與皇上定也是一段佳話。”
傅芫打心裏覺得如此,說完還兀自有模有樣地點了點頭,似是很滿意自己的言語。
蕭昱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著傅芫的眼神裏猜不出情緒。
就在傅芫暗自得意時,卻發現她自己的下巴被蕭昱捏起,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他另一隻手扶住她的後頸,低頭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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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恭喜我考試通過,心情大好,送來二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