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是靜止的。

    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甚至比末rb身更加可怕。摩托車的轟鳴聲，車窗外愈發明亮的光影晃動著。有人猖狂的叫喊著，大笑著。當人們還試圖去抵抗的時候，車窗已經被劈裏啪啦的被砸碎，有人拿著手中的棍棒，肆無忌憚的敲打車身，有人往車裏丟石頭。這樣的遭遇，如同被幾十個人拿著機關槍掃射一般，張昭的腦海裏，隻剩下吵雜的聲響，最後幾近失聰。

    車裏的女人們尖叫著，男人們咆哮著，這一切的畫麵，就像是放慢鏡頭的黑白電影，隻能依靠表情來辨別他們的情緒。直到，一顆拳頭大的石頭砸中了張昭的額頭，那種疼痛感，頃刻之間襲遍全身，把他從中拉扯回現實。

    大客車外不知有多少人馬，黑暗中隻有光影，顯然對方在人數上和自己這邊相差無幾，甚至更多。車上的玻璃幾乎都被砸碎，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張昭抱著腦袋，似乎看見了老汪他們正端著槍往外射擊。

    “老大，他們有槍！”車外有人驚呼一聲，接著就聽到有人慘叫。看來老汪他們得手了，慌亂之中還能保持這樣的精準，張昭沒有想到，襲擊者更沒有想到。

    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其他人類襲擊，隻有拚死抵抗，更何況，現在已經殺掉對方的人，如果停止還擊，絕對沒有活路。

    在幾波射擊後，車外的襲擊者並沒有再繼續靠近大客車，而是迅速的往外圍跑去。他們躲到了加油站服務廳那邊，讓車內的槍手，無法發揮。郭榮伸出腦袋掃視了一眼，急忙中也來不及去拿他的那把散彈槍：“起碼有十幾輛摩托車。”

    這些人為什麽會襲擊自己的隊伍，難道，他們就是抓走啟封的那些人？

    好在對方並沒有熱武器，盡管來勢洶洶，在吃過苦頭後，並沒有像電影裏那樣，也拿出槍械還擊，而是選擇躲避。他們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開著車燈，就在那裏靜靜的對峙著。如果不是剛才還被玻璃紮了手，額頭上還有到傷口，張昭都不覺得剛才有發生過慘烈的衝突。

    “有沒有人受傷？”王影壓低身子，剛才他放了兩槍，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大客車內此時一片狼藉，大家熄了燈，隻能依靠襲擊者摩托車燈光來分辨情況。

    在得到回應後，王影才鬆了一口氣，剛才對方要是真的有槍，一陣掃射後，車內的人可能就傷亡大半了。

    “對方估計有二十多人，他娘的，一來就直接攻擊我們，看來他們沒少幹這種事。”郭榮吐了一口吐沫憤憤道。

    這些人是暴徒，張昭猜想，這些末日幸存者，以往應該都是靠打劫過路的人為生的。這個地方說偏僻也不算偏僻，是內陸到達項城的主要通道之一。如果東海群島營地所發布的信息，能吸引不少幸存者的話，那麽必然會有不少人著了這個道。

    “我去談談，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就交出一部分物資。”王影突然道。

    “你覺得合適嗎？現在衝突已經起了，他們也有傷亡，如果我們停止抵抗，他們會放過我們嗎？”張昭心裏其實還有些生氣，要不是王影太過於形式，根本不會發生現在這種狀況。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我們可以抵抗，可以逃，可他們怎麽辦？”王影道。車內的人早已驚慌失措了，有人還在低聲咽嗚，那種神情，仿佛是已經準備投降了。

    這個隊伍裏，二三十歲的青年居多，另外還有老人和女人，他們可以麵的成千上萬的喪屍，卻無法麵的人類的暴徒。也許每個人內心裏都隱藏對某種事物的懦弱。包括張昭也是如此，隻是，現在是末日，和之前的世界完全不同。盡管他也害怕的發抖，但是他知道，放棄抵抗的後果，可能比死亡更可怕。

    王影變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以往在張昭眼裏的形象瞬間灰飛煙滅，那個處事果斷，條理清晰，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影。不知道從何時，王影的想法就變了。很多事情，都隻是他以為怎樣就是怎樣，這樣子，難道真的可以在末世中，長遠的生存下去嗎？

    也許他一直都沒有變，隻是張昭了解的少罷了。從五河鎮上千人的營地開始，直到現在，他都過分享受那種榮耀。一個會為榮耀而生存的人，是不適合在末日裏呆太久的。距離東海群島營地越近，在王影的臉上，仿佛那種勝利的光芒，就愈發明亮。這讓張昭想到，在來時的路上，王影偶爾提到那種亂世之中出英雄，末日之中出偉人的話。王影沒有錯，那種理想的國度，並不是不可以。然後，在這樣的遭遇之下，在張昭看來，活命才至關重要。

    張昭無話可說，他現在根本不想看到王影十分認真的表情。當王影下車後，隻有郭榮把目光投向他這裏，張昭無奈的笑了笑：“我現在感覺我之前的決定是錯誤的。”

    “大不了一拍兩散，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郭榮揚了揚下巴。別看郭榮平時大大咧咧，他並不是很擅長猜測別人的心思，但不代表他就是個笨蛋。在這個世界上，處理張昭的父母，也許就是郭榮最了解他。

    王影舉著雙手，表示自己手裏沒有武器，他走進那個光圈後，不適應的遮了遮眼。對方出奇的沒有發動攻擊，直到王影開口喊話：“你們這裏誰是領導，我想談談。”

    因為是麵對著光源的，他完全看不到那邊的人影，眼裏隻有白茫茫的一片。不多久，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走進了他的視線，在車上的眾人都看到，那個人身上的衣服並不是很整齊，有點類似包裹著布條一般。等慢慢適應了視覺之後，才看清楚，那個人身上的服裝，居然真的是用許許多多黑色灰色的布條包裹的。

    “你想怎麽談？”那人的聲音有點沙啞，略帶中原地區的口音，抹了黑色顏料的雙眼，迸發出狠厲的目光。

    “這絕對是個狠角色。”陸洋緊張的抓著座椅。

    “我們給你一部分物資，我們的人也不會再抵抗，你們也不能再襲擊我們，我們馬上離開這裏。”王影把腦子了想的話，以最簡單的方式表述。在他看來，對方沒有在繼續攻擊，就是有談判的可能。

    “你們有什麽？”那人道。

    “我們有大米，有蔬菜。”王影道。

    那人沉吟了一會，在王影滿懷期待中，再次開口，隻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幾乎讓大家認為，這是一個瘋子。

    “你們有女人嗎？”

    這人絕對不懷好意，當他問出這句話時，車內的幾個女人身體一抖，李智慧向張昭投了求助的眼神。要是王影為了大家的安危，交出他們幾個，那要怎麽做？

    “有，但是我們隻能交出物資。”王影斬釘截鐵道。車內的幾人仿佛在他這句話後都鬆了一口氣，至少，在此時，王影並不會以這個條件來妥協。

    那個人也沒想到王影會這麽回答，蹬著大眼看著他。從眼前的形式來看，對方隻有一些刀棍作為武器，而自己這邊至少有幾把槍，在火力上還是有比較大的優勢的。然後，人類比喪屍，不知道聰明多少，盡管有唐娜和老汪這樣的神槍手，也無法保證，在沒有傷亡的情況下給對方造成重創。

    大客車是一道防護，在麵對人類時，卻沒有任何優勢。對方可以任意遊走，然後在鬆懈的時候，給你來一下。所以，火拚並不是最理想的方式。

    “嘿嘿嘿，哈哈哈。”那個人突然就大笑起來，燈光後麵的同夥也隨著略帶嘲弄的笑了起來。

    王影把藏在衣服下的手，握成了拳，指甲都要陷到肉裏去了。對方在無情的嘲笑，讓人摸不清頭腦。終於，王影還是鬆開了手：“你們難道不缺吃的嗎？難道我這個提議有問題？”

    “缺，我們當然缺吃的，要知道，我手底下的幾十號人，現在每天隻能吃兩頓飯。”那人道。

    “缺，那你們還笑什麽？”王影微微氣惱道。

    “這個白癡！”張昭低聲罵了一句，然後朝窗外喊道：“王影，快回來！”

    那人朝大客車看了看，道：“你是這支隊伍的領導者？”

    王影點點頭，他知道對方不懷好意，但是他想拚一拚，如果再繼續發生衝突，必定雙方都會有傷亡。

    “那你未免就太天真了。”那人道：“也許你應該聽你朋友的，回到你的車上去，至少……你們等會可以死在一起。”

    王影瞳孔收縮，瞪大眼睛看著處於背光身影，這個談判，看來並沒有這麽簡單。

    那人毫不在意王影的表情，而是自顧自的說道：“就這麽短短幾個月，世界就變了啊……也許很多人都在懷念那個世界，可我覺得，隻有現在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樂園。你知道嗎？我有一個外號，叫烏鴉，包括我們這群人，都是烏鴉。”

    “烏鴉？”如果烏鴉是指對方身上的穿著，黑臉上的油彩的話，那還真是有點像。

    外號叫烏鴉的首領，伸出兩隻手指，打了個手勢。從摩托車光源中就飛出一個黑乎乎，圓溜溜的東西。那個東西就在王影身前不遠的地方落下，滾動到他的腳下。王影下意識的低頭去看，這一刻，他的心髒好像被千斤大鐵錘猛的敲擊了一下，腹中一股酸流幾乎要湧上喉嚨。

    啟封，那個圓滾滾的東西，竟然是啟封的腦袋。他的眼睛還睜著，臉頰和額頭上，還有未幹的血跡，嘴裏還塞著一塊白色的破布。不，那不是破布，那是內褲。

    “烏鴉，連死屍都不會放過，又怎麽會放過活人？嘿嘿嘿，你的朋友在死前還在掙紮，直到我割了他的腦袋，血就像噴泉一樣從他的喉嚨裏噴出來，不過有一點挺過意不去的，我不應該大費周章的讓他把自己的內褲塞進嘴裏，那樣太惡心了。”烏鴉輕描淡寫的描述啟封的死亡時刻。

    “你……”王影驚恐的再也不能多說一個字。

    烏鴉戲虐道：“你想罵我畜生嗎？已經又不少人這樣罵過我了，不過，我並不生氣，因為到最後他們都死了，而他們的屍體，都去喂了我養的幾隻畜生。”

    烏鴉，地獄死神的信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