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麽，能打出衛家巫鼓，指揮衛家巫舞，城東那些人，也不是一無是處麽。單憑這一點，她就能當衛家的親戚。

    不過，城東那些人從哪裏學來的？是家族裏誰漏出去的？等這事完了，一定嚴查不怠！

    姨母……”衛睿智想說什麽，被衛老夫人擺擺手製止住。

    她看著衛長沫沉吟片刻“沫娘，你也先站在一旁，這會兒亂哄哄的，登台不合適，等下時機到了你再上。”

    可是，這是我的……”衛長沫不甘心，看著台上那個引起眾人關注的焦點，那應該是自己。台下的崇拜的目光應該歸屬自己，眾人的呼喊讚譽應該是自己的。

    爭著一時之氣做什麽，她做的再好，引人關注的再多。以後人們說起來，還不得提個衛家，還不是說你帶領的好？你要知道自己未來是什麽身份。”衛老夫人看著衛長沫沉不住氣的樣子，微微歎了口氣，還是太年輕啊。

    姨母果然比自己看的遠，這樣亂糟糟的，的確不適合作為衛家大巫的自己登台。

    衛長沫恍然，乖巧的退開，站在一旁，冷漠的看著祭台上方。

    台上那是大挪嗎？看著很像，卻又有些不同，是什麽呢？

    台下的第一波合著此刻已經結束了呼喊，衛長卿看著第二波合者，正按照她預期的那樣，開始踏腳、抖動、揮手，嘴裏齊齊高喊。

    響我鼓、起我舞、隨我合！”

    祭台上自稱大巫的，有不少看過衛家巫跳大儺。見此不由小聲議論，這衛家巫畢竟百年傳承，雖說過了十幾年沒見到出巫，可一出手就是不一樣。

    瞧大儺跳的多直白，上來就是關鍵的傳遞部分，關鍵是衛家的舞者合者竟然也絲毫未出差錯，果然是百年傳承。

    姨母，她、她是不是在跳大儺？”衛睿智更驚訝了。見到衛長卿敲巫鼓，他就已經很吃驚了，這會又看到她在指揮舞者合者跳大挪，更是驚訝的合不攏嘴。

    這鼓點、這氣勢，和衛家那麽像，卻又略微有些不同。衛老夫人沉默著點了點頭，就說家裏明令禁止外傳的東西，有誰敢往外漏一絲一毫？能學到這些本事的，肯定不是城東那些廢物。

    我知道她是誰了，我知道她為什麽喊我姑祖母了。我也知道她為什麽要出風頭了。隻是為什麽會在這裏見到她，明明派人去接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衛長沫先前還在害怕驚恐，這會兒聽了鼓點立刻起了精神。

    她是誰？她就是個騙子，隻是敲了巫鼓，算什麽大儺！”

    她不再看祭台，雖然姨祖母說的在理，可以自己還是忍不住打心眼裏瞧不上她。

    大儺從‘呼’‘喝’起，經序章、詠章、合章、讚章，她不過跳了個合章。而且還隻是敲了敲鼓，自己壓根就沒跳，怎麽能算大儺呢？！是個人瞎蹦躂兩下都算大儺麽？大儺這麽簡單，要我這個大巫做什麽？”

    不過就算不是大挪，也夠讓不明真相的人猜疑了。衛長沫看了眼衛睿智，阿爹是衛家族長，竟然也會發出這樣的疑問，可見其他人更不明就裏了。

    她忍住心裏的鄙視，又看了眼台上跳躍奔騰的衛長卿，眉頭緊皺。

    這個人真討厭，從剛才帳篷裏聽到她的消息開始，自己的一切都開始被她搶奪。人是自己救的，偏偏她在中間瞎鬧騰，攪和的不明真相的人搞不清功勞是誰的。

    現在她又來私自上了祭台，私自敲了自己要敲的巫鼓，姨祖母還不讓打攪她！真是給她臉麵了！

    她不過是個隨意搗亂的跳梁小醜，不過是個不知道哪裏出來的，跳的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竟然也敢大言不慚說自己是巫，竟然還敢指揮衛家的舞者合者跳著大挪。

    真是可笑！看著就讓人討厭！

    閉嘴！”衛老夫人麵色凝重，冷喝道。

    聽見沒，姨祖母讓她閉嘴了!”衛長沫麵上一喜，連忙指揮侍衛行動“你們快去捂了她的嘴，把祭台清出來。”

    衛長沫雖說平日裏高高在上，不屑和侍衛們多說話的。此刻姨祖母放話，她隻覺得是天籟之音，顧不得其他，隻要誰能把這個討厭的人從眼前清走就好。

    衛老夫人不由回頭看了眼衛長沫。隻見她滿臉歡喜雀躍，等著侍衛們把衛長卿抓下祭台。

    祭台上衛長卿正按照自己的節奏，有條不紊的打著巫鼓，帶領舞者動、合者從。

    第一句是號令不能省，號令是為了告訴所有的舞者合者要替大巫傳話。舞者合者得令後，才會扯開嗓門喊話。

    接下來這句就是關鍵，要傳的關鍵！

    衛長卿忍不住笑了起來，有救了，有救了！

    太早沒人信，還會有人回到樹上，太晚來不急，恐傷無辜，都不好。

    看準時機，在最合適的時間把話傳出去，那些人就有救了！

    衛老夫人臉色卻越來越黑，傳話，她要傳什麽話？要說我衛家拐了她來，還是要亮出她的身份？她要做什麽？

    不對，她在展示自己所學，莫非她要當衛家巫？

    接卿娘的人呢？這中間究竟出了什麽差錯？看她做的有模有樣，想必從她外祖母哪裏學到不少。不知，那個的消息她知道多少？

    要當衛家巫，必得搶奪沫娘的大巫之位？有這份膽識和魄力，就能當衛家巫！

    衛老夫人瞬間恍然，回頭看了眼衛長沫，她平日裏驕縱慣了，見不得旁人比她好。

    此時連睿智都看出了衛長卿在跳大挪，她沒看出來不說，竟然還一門心思放在別人搶了她的風光上。

    她就不想想，隨便一個不知道哪裏出來的人都會衛家巫鼓和衛家大挪，那衛家還能存活多久？這麽重要的事情她看不到，隻看到眼前的風光和得失。

    這樣的人帶領著衛家究竟還能走多遠？

    先前自己沒人選，隻能讓沫娘當衛家大巫，現在有了更合適的人，衛家大巫自然是能者任之。

    不過，卿娘的脾性還不清楚，先摸摸看，能為衛家所用，就重用，不能為衛家所用，自然棄之。

    沫娘你閉嘴！什麽事有你姨祖母操持，要你多什麽話！”衛睿智看著衛老夫人的表情，瞬間猜到衛老夫人的想法，沒好氣的嗬斥衛長沫。

    父親……”衛長沫難以置信看著衛睿智，從小到大，無論自己做了多出格的事，他從沒一句重話。今天，自己不過說了幾句那人胡亂蹦躂，她竟然嗬斥了自己？

    都怪她！她就是自己的克星！有她在，自己就沒有好日子。克星就該除掉。

    衛長沫恨恨的瞪著祭台，手裏繼續掐起剛才被打斷的手決。

    你不是要跳大挪麽，你不是要當大巫麽？我看天譴將至，你拿什麽抵擋？

    老天保佑，降下災禍，給她點顏色看看！

    再快，再快，雲層更低，風起了，災禍要來了。

    衛長卿抬頭看天，她一直在等機會，等最合適傳話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