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們經過訓練，固定站在自己的位置不敢動，任由衛長卿在裏麵東鑽西竄的，把舞者擠的亂七八糟，就是這樣，他們也不敢擅動，被擠到了再迅速起身，恢複成剛才的姿勢，整個過程迅速且無聲。

    真是跳梁小醜，再怎樣也是胡鬧一場。”衛長沫瞥了一眼祭台，不再往上麵看。等自己上去，讓大家看看真正做的好的人是怎樣的。

    沫娘，先前教你的都還記得吧？”衛老夫人看著台上亂糟糟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看樣子卿娘的脾性和平娘可不一樣，沒那麽好拿捏，想要套出甄怡書庫的下落，得先給她點厲害悄悄了。

    怎麽會不記得，她當然記得要做的是什麽。

    為了這一天，她披星戴月奮戰了多少時間；

    為了這一天，她跳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為了這一天，她足足準備了十六年。

    怎麽可能不記得。

    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輪到真正的衛家巫出場，讓你們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大挪。

    舞者和合者還沒結束，你就當剛才的鬧劇是熱身的。你去在帶著舞者和合者跳個完整的大儺。”衛老夫人眉頭緊皺，眼睛死死盯著台上的衛長沫“沫娘，衛家一族成敗，就靠你了！”

    姨祖母放心，我是神明欽定的使者，可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我一定漂漂亮亮的完成這件事！”

    衛長沫斂衣整容，重新整理了頭飾，神情肅穆，一步一步踏上祭台的樓梯，拾級而上。

    祭台上衛長卿速度慢了下來，先前河裏不知道漂了多久，有救了人，再經過這一列的事情，她實在沒力氣，跑不動了。

    她喘著氣，擺擺手，讓侍衛們別追她了。

    侍衛們終於等到機會，互相招呼著形成包圍圈。

    衛長卿環視一圈，咬牙接著跑，可沒兩步就被侍衛們團團圍住。

    她四下嚐試了番，確實跑不掉了。可是底下的人群看熱鬧看的好不開心，還有些覺得看不清，隱隱有往古樹靠的趨勢。

    這可不行，得讓大家主意古樹，不能靠的太近。

    包圍圈越來越小，衛長卿左右已經沒了空間，她吸口氣，猛地高高躍起，將手裏的鼓槌向著正前方猛力擲了出去。

    正前方的侍衛眼見著鼓槌迎麵而來，冷笑一下，想用這個砸自己，哪有那麽容易。他輕輕鬆鬆頭一偏，鼓槌從他腦袋邊飛了過去，直直砸在鼓麵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鼓聲響，衛長卿傳出最後一句話“別靠近古樹，天雷要劈它的！”

    快傳、快傳話，天雷馬上到了，快讓大家遠離古樹！

    舞者合者依從指示，將這句話一層一層傳了出去。

    上當了！侍衛惱羞成怒，衝上去抓住衛長卿胳膊，緊接著更多的侍衛衝上來。

    這個小娘子實在太能逃跑了，單純的抓住一隻手或者一隻腳，甚至抱住了身體，總能被她用奇怪的方法掙脫。這下好不容易抓住，不能讓她再跑了。

    侍衛們抓手的抓手，抓腳的抓腳，還有抓著她腰背的，一起將衛長卿舉過頭頂。

    衛長卿被舉得高高的，仰麵躺著，也不掙紮。先前太累了，這會兒被舉著，竟然感覺挺放鬆的。

    她扭頭去看衛長沫，抱有最後一絲希望“沫堂姐，衛長沫，天雷將至，會劈了那古樹的，你快盯好那邊，別讓人靠近！”

    衛長沫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再說什麽胡話呢？

    礙事的人沒有了，現在是我的天下，我會管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事？

    衛長沫長舒一口氣，踏上祭台。

    從蹣跚學步，就學習跳大儺。每天，每月，每年，酷暑嚴寒從未間斷，為的就是今天，為的就是成為衛家巫的這一天。

    合者，我來了!

    舞者，我來了！

    祭台，我來了！

    衛長卿看著衛長沫，心裏隱隱感覺不妙，這個情況不太像她會看著古樹那邊。

    當年的衛長沫知書達理明事理，什麽事隻要跟她說明利害關係，她從不計較個人得失，總是第一時間站出來幫忙。

    她現在這樣，是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話啊？

    衛長沫微微咧嘴一笑“相信你，會雷劈古樹？開什麽玩笑？今日是我衛長沫作為衛家巫出場的日子。我可是神明欽定的使者，怎麽可能有這麽不吉的事情發生？”

    天色已經黑的影響視線，一陣風刮著樹葉亂舞，刮著她的臉龐飛過去。

    衛長卿看著衛長沫身邊亂飛的樹葉，空氣中被席卷的風沙，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要打雷下雨的征兆麽？她究竟得多瞎，才看不到這些？

    衛長沫昂起下巴“就算有雷，也是神明降罪罰你的，罰你擾亂了衛家巫登台獻祭，罰你擾亂神明受福！”

    她瞟了眼衛長卿“不過，現在我來了，我是神明欽定的使者，雷肯定不會再有了。”

    衛長沫不再看衛長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嘴角不自覺的微微揚起。

    底下那些真是一幫什麽都不懂的愚民，隨便有人敲個鼓，蹦兩下，你們就記得那個的跟著瞎吆喝。今天，讓我衛長沫來告訴你們，什麽是真正的巫，什麽是真正的衛家巫。

    衛長沫跨上祭台。

    一步、兩步、三步……

    馬上就到祭台正中央了，馬上就要開始我的表演了。

    等等，似乎有什麽不對，衛長沫頓了頓。

    衛長卿神情一滯，她覺察到了。

    風似乎在一瞬間停了下來。

    要來了！

    她反射般眯起了眼，卻清晰的看見一道狹長白光，樹幹似的，蔓延著枝丫，自上而下，從天上延伸至地麵。

    瞬間，天地間亮了起來，一片白茫茫的光籠罩四野。

    刺得眼睛都有些疼了。

    衛長卿顧不得疼痛，連忙扭頭，追著白光墜落的方向看去。

    隨著白光的墜落，正前方那棵古樹騰的冒起衝天大火，火焰瞬間騰升到半空中，發出劈劈啪啪的炸裂聲。

    人們一臉茫然，抬頭望天。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衛長沫也有瞬間失神，她完全沒明白過來這是什麽。

    就聽見頭頂上隨之而來的是隱隱的轟鳴聲，沉悶悶仿佛野獸的低吼，轟隆隆又如萬馬奔騰，速度極快，轉眼到了跟前。

    哢喇喇！哢喇喇！”

    驚雷在頭頂上方炸開，就像無數鼓環繞著耳邊重錘，又想千萬頭野獸在身邊嘶吼。

    祭台也跟著抖了抖。

    啊！”衛長沫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耳朵尖聲喊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