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黯然鎖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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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嵋,五陵峰,望月偏殿,氼羽陌苓的居所。

    紅塵錦繡緩緩走來,看見陌苓孤身站在斷崖處,仰望子時的圓月。冬季剛剛過去,春季的暖風輕輕吹起,帶動裙尾飄動。迎著月光,樹枝才茂出新芽。

    錦繡與陌苓站於一處,言道:“少主剛剛睡了,晚上喝了許多酒,今天對他的刺激很大,我們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一麵是親情,一麵是友情,可是與一生道侶卻不同。”

    陌苓聲音平靜,但是淚珠滾下,強忍著道:“繡兒姐姐,你說我還有希望嗎?陌苓快要堅守不住自己的道了。無念之道,隻是心無雜念,並不是無情之道。”

    錦繡無奈道:“我也看不清未來的路,能算清所有人,唯獨算不清我自己。那些名分也不去爭了,老祖宗們喜歡怎麽去安排就隨他們去了,吾隻願做名丫鬟。”

    陌苓道:“我知道少主很苦,他隻有唯一的暗靈道。他隻想專,卻被外物影響,也許酒醉是最好的解脫。可是我,卻看不清未來的路了。”

    “還記得星宮大典時,麵對少主的眾位紅顏,被她們審問,我就知道自己的下場。原本三罪化情以後,可以解脫,可是少主生生把我救了回來。我也不存有太多的奢望,卻在那日,山月星球的祖祠,才知道我是血脈家族的嫡係,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可是現實又再次打壓了我,一個遺落的嫡係,是不會得到眾位老祖宗的認同。看著那些新晉的來人,我與她們的差距太大,在修道上並不比他們強,我真擔心自己走不下去。”

    “進入此方時空,我的第一想法,就是盡快找到少主。可我無法探知,唯有通過無念之道感知繡兒姐姐的方位,因為我知道,其他人可以不在少主的身邊,繡兒姐姐肯定是在的。來了以後,少主依然如往日般對我,我知道,他依然隻是把我當成是一位妹妹。一直是我的單相思,少主對我沒有感覺,沒關係,我可以在他身邊一直等下去。”

    “可惜事與願違,老祖宗們將一個個新人推來,少主拒絕不來,繡兒姐姐也拒絕不了。陌苓感到很悲哀,我就連在少主身邊做個丫鬟的資格都沒有,我隻是想做個下人罷了。當婚禮來臨之時,我該以什麽身份在少主身邊呢?在古船上,可以拿學院弟子的身邊不走開;此時空,可以假托在繡兒姐姐這裏學藝,不能離開。但是到了那一天,我還能拿什麽身份去找個合理的理由啊!”

    錦繡擦去了陌苓眼角的淚水,苦笑道:“傻姑娘,你可以有更多的未來可供選擇,何必那麽為難自己?曾經聽魅兒說過,你喜歡少主,那時隻是很單純地喜歡,而且是遠遠地看著,他還並不知道你長什麽模樣,隻是聽過你的名字罷了。這樣的情感,讓他這麽對你有感覺?”

    錦繡回憶道:“我喜歡少主,這個許多人知道。可我不願意去與旁人爭寵,隻願靜靜地陪在他身邊,為他解憂、為他排難。”

    “我永遠也忘記不了,他來古船時的場景。站在大門前,顫抖的雙手撫摸地上的名字,那個名字是我親手鐫刻,叫‘紅塵錦繡’。許多人看過,但是無人知道我為什麽會鐫刻上直接的名字。唯有他,用嘶啞的聲音在罵我,紅塵姓氏豈能用那麽深刻的指力鐫刻在地上,受天淚大陸的所有族人踐踏?那不是在侮辱他,也是在侮辱血脈家族所有人。”

    “在寫那個名字的時候,我很自責、自卑,我認為自己是古船的大罪人,唯有讓本族人不斷的開責罵我,我才有點寬心。可是他卻說,那不是在踐踏我自己,還在踐踏著所有族人。他當時的表情,是那麽的聲嘶底裏,我真的看清了,他在門外流淚,而我又在門裏無聲的哭泣。”

    “你知道嗎?當時的古船大門,唯有冥索期才可以打開,是我親手設置的。我當時就在心裏發誓,如果他能推開那扇大門,我願意做他一輩子的仆人。這樣的奢望是多麽的渺小,以他們的實力,怎麽可能打的開。可是奇跡還是發生了,他和公主同時推開,並且告訴門裏的我們,他回來了。當打開門的時候,不僅是我哭了,蒔荇姐姐也哭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執念,讓他親身來涉險。”

    “明明知道融合老祖之魂有巨大的生命危險,他隻是看了我和蒔荇姐姐,就那麽義無反顧地融合。你也知道,以少主的性格,什麽事情都會分析清楚,不會輕易地冒險。那一次,他就沒有分析,隻是低聲地告訴我,是不是他去融合老祖之魂以後,我那門前留下的名字可以擦去?”

    “我沒有回答,真的無法去回答。在這一個沒有回複的答案下,他還是去融合了。當時的情況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甚至我和婆婆等人等快絕望了,但是幸好了,他活過來了。將古船順利的打理好,隻是告訴我們,想順利開啟古船,必須讓我親手擦去門前的名字。他當時就說,古船是為我們姐妹開啟的,如果不擦去那處的名字,他會一直留在古船陪我們,也不會離開我們,直到我們想通為止。”

    陌苓輕拭錦繡眼角的淚水,又聽她道:“為了挽回我們的尊嚴,他陪同著我們一起,在他的監督下,我擦去了那處的名字。然後他就告訴我,家裏的老祖宗給他定了親事,可是他並不這麽在乎,因為沒有感情,隻是逢場作戲。他的所心、他的所愛,全部毫不遺留地告訴了我,隻是為了寬我的心。”

    “所有的事情都對我坦白的清清楚楚,就是希望我不要深陷的太深,那對修道無益。可我還是那麽無法自拔地陷了進去,他也理解我,隻是寬容著我。那一天,他當著眾人的麵,說我是他的貼心人,我是真的很高興。但他說了以後,到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使他無地自容,隻是一直說著自己實力不夠,無法維護我。”

    “他現在其他的分析都不再做了,全心全力地去修煉,因為他的專,修煉速度出奇的快。快的原因,隻是想實力強大以後,帶著我去隱居。可是我豈能那麽自私,少主畢竟是家族的掌權人,我不想成為家族的罪人,也不想失去身邊的一切親情。婆婆說的話我能理解,蒔荇姐姐一直在等著他,我豈能會陪他去隱居?”

    “陌苓,你說你快要走不下去了,但請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麽走下去?想不出來辦法,就繼續走吧!路上我們不能停,隻要他想怎麽做,我們就陪著他去怎麽做。其他的事情,就看老天來安排吧!等個鍥機吧!現在注視這裏的人太多了,你想走近一步,就破壞了你的無念道心。一切隨緣,跟著你的心走,跟著你的道行。當日我就跟你說過了,既然選擇此道,就必須堅定地走下去。就算修道不成,也就是死,無悔而已!”

    錦繡走了,陌苓依然站在那裏,黯然鎖魂,迎著微風,裙角飛揚……

    回到望月殿,發現飄逸陸不在,靈力探查,卻見他沒有睡,獨自一人坐在望月亭中。

    緩步走近,飄逸陸苦笑道:“安慰好陌苓了?她的心有雜念,道心不穩。繡兒啊,我的心真的容不下那麽多人,我都在想盡辦法地讓你擁有個名分。可那些老家夥,搞什麽血統多道侶論,豈不是給我找麻煩?難道他們不知道,我一直是想把你和蒔荇扶在主位上。次位、偏房,這與吾的道完全不合,如果我應承下來,難道他們就不怕我的道心破碎嗎?”

    錦繡嚇呆了,急忙跑過去抱住飄逸陸的腦袋,哭道:“少主,不要瞎想,繡兒不想要什麽名分的,隻願留在你身邊做個永世的丫鬟。當日在古船的開啟前,我是怎麽跟你說的,我曾經立誓,隻做你一輩子的丫鬟,其他的繡兒可沒有答應你。”

    飄逸陸歎道:“繡兒,你是我的人,我在乎的隻有你,管別人是怎麽想的。我後悔沒有把蒔荇也帶來了,還記得當日古船開啟前嗎?我是怎麽答應你們的,我那時說,會永遠守護著你們,不會再讓你們自卑、悲傷。是的,現在隻完成了一半,你們不在自卑了,可是依然那麽悲傷。我的暗靈道你懂,在我們走的那天,我沒有帶蒔荇,她就躲在暗殿哭了。可是我沒有辦法啊,古船絕對要留個我放心的人守家,我們在外麵才能有個穩定的家在等待,才有希望。我的心真的好難受,你安慰陌苓,何嚐不是在安慰你自己,你在給自己找出個甩脫悲傷的理由。”

    在飄逸陸和錦繡抱頭述說中,遠處一個孤單的身影久久地眺望著,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前進,隻是靜靜地站在遠處看著。不敢走近,也不願逃離,因為那是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