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佛鎮大明宮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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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夫人絕望地看著張文山被府中兩個高手一左一右帶著飛速離開,頓時尖叫著發出惡毒的咒罵。

    此時,她身邊剩下的供奉和甲士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很快就眾叛親離,隻剩下孤零零一個人麵對著緩緩走來的死神!

    張原很奇怪地望著這個癱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婦人,就是這個輕輕一劍就能戳死的女人給予他那麽多的苦難?

    就是這個女人成為了自己噩夢中的主角,幾次險些令他喪命,並讓自己的真正母親悲慘死去?

    司馬夫人緩緩轉過頭來,臉色僵了僵,接著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道:“原兒,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冰兒嗎?既然軒兒已死,那老身就做主,將冰兒許配給你怎麽樣?以後把那老不死的趕下去,助你登上家主之位。”

    聽到這話,不知怎麽的,張原怔了一怔,腦中轟地一聲,湧出許多熟悉又陌生的信息來。

    一家破破爛爛的棚屋內,司馬夫人穿著一身漿洗得發白的布袍討好地道:“老身今天做主,冰兒就交給你了,以後可別忘記送吃的來啊。”

    “夫君,妾身今後會好好侍奉你的。”一對紅燭下,荊釵布裙的司馬冰神情溫柔地道。

    “你我夫妻,緣盡於此……交出寶物,快快交給仙師……你我夫妻,緣盡於此……。”

    這一瞬間,他頭痛欲裂,許多模模糊糊的人像和畫麵在腦海中一掠而過,似真似假,似遠似近……

    “南莫薩咄喃……。”

    張原念了幾句清心咒,這才漸漸沉下心神,看著眼前似乎老了十歲的司馬氏。

    是將其送到青樓接客,還是拋入地下城,任憑那些人折辱?

    忽然間湧出的記憶中,那清澈高遠、雲霄之外的風景似乎更清晰了些,比起心心念念、糾結於報仇雪恨的手段而言,卻是那麽的不值一提。

    “有過執著,放下執著。”張原喃喃自語道:“留之無用,我還是放下好了。”

    司馬夫人聽得張原說放過自己,臉上不禁露出笑容,連忙陪著小心道:“原兒就是心胸大度,你放心,老身我定然將冰兒……。”

    噗!

    司馬氏一陣天昏地轉,待視線重新恢複清晰,陡然笑容一僵,怔怔地看著自己的無頭屍身飆出好大一潑鮮血,那插在土壤中的雪亮劍身上,猶自映照著自己死裏逃生的喜悅……

    張原神色冰冷,將司馬氏一劍梟首,一把抓起頭發縱身於大樹之巔,將首級吊在一根樹杈上,使其遙望著大火衝天的相國府。

    娘,兒子就不打聽您是怎麽死的了,但是兒子報了仇,您也可以瞑目了。

    不,您再等等,仇人,還剩最後一個!

    望了望周圍密密麻麻,卻畏畏縮縮不敢再衝上的軍士,張原再不回顧,一往無前地往著皇宮方向追去。

    ……

    此刻,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辰。

    巍峨壯麗的大明宮內,此刻卻燈火通明,天子百官,皆肅容以待,甲士林立,遍布於宮殿內外,一副如臨大敵般的模樣。

    此刻的張文山再無半點從容,一臉的青白,抖抖嗖嗖地說著那個大殺四方、無人可禦的身影,待殿內眾臣聽到上千甲士圍攻不果,亂箭齊下也拿之無可奈何時,鬧哄哄的空氣中頓時鴉雀無聲。

    良久,魏明帝歎了一聲,道:“不想武人之禍在朕這一朝重演,張卿,你教子無方啊。”

    忽又抬高聲音道:“張文山,你治家無方,後宅不寧,縱子行凶,惹出這許多禍害來,著今免除你相國之位,你服是不服?”

    張文山身形一顫,沉默了片刻,見四周群臣沒有一個站出來替他說話,連司馬氏一係與張氏一係的大臣都保持了沉默,顯然是各懷鬼胎,心中不禁長歎了一聲,咬著牙道:“臣,領旨!”

    魏明帝心中鬆了口氣,滿意地點了點頭,在他看來,世家才是最大的禍患,至於張原,不過纖芥之疾,隻要認真起來對付,煌煌大魏,難道還拿不下一個武人?

    不過此人窮凶極惡,無法無天,絕對不能任其逍遙法外,就算傾盡全力也要將其明正典刑,分屍於五馬之下!不然武人群起效仿,動輒殺官屠吏,天下將永無寧日!

    在這一點上,魏明帝的位置放得很正,皇室是世家之主,也是天下之主,維護這樣的秩序與規矩絕對是不遺餘力的,也絕對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這時,殿外有人急急地通報道:“稟陛下,有賊人闖宮!”

    魏明帝一怔,還未說話,門外又傳來一聲急報:“陛下!有賊人闖進萬安宮,禁衛擒之不下,以致驚擾了太後。”

    “報!賊人擊殺了十一位供奉,其餘負傷而逃!”

    “報!賊人要皇上交出張相國和司馬尚書!”

    接二連三的驚人消息傳來,魏明帝聽得臉色鐵青,拔出腰間寶劍重重劈在案幾上,大怒道:“此獠要造反?”

    他雖然將世家恨之入骨,但亦明白大魏也是建立在世家的根基之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今日交出二人,不僅天子的顏麵掃地,下麵的世家也會群情洶湧,不會再服一個對賊寇低頭的皇帝!

    這時,下方大臣中一個麵容清臒地中年人站了出來,奏道:“陛下,此獠來去如風,弓箭難傷,且不易捕捉,若是潛伏山野之間,勢必為禍更烈。臣請以大軍圍之,而後調動架子弩與車弩,一舉斃殺!”

    魏明帝一怔:“用得著這般大陣仗?”

    架子弩是重弩,非得兩人同時操作,而車弩更是架設城牆上的守禦利器,威力奇大,如今竟用來捕殺一個人?!

    這中年人正是就任吏部尚書不久的司馬溫,聞言道:“臣猶覺不夠大,此賊屢犯天威,正該以雷霆之勢,一舉滅之!!”

    司馬氏兩個嫡係成員都死於張原劍下,司馬溫簡直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魏明帝的目光看向另一側為首的大臣,王崇陽麵沉如水,毫不猶豫地奏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雖然曾經很欣賞張原,但此人自絕宦途,一意孤行,王崇陽就決意不會再去管他,更何況,張原如今的所作所為亦令他震怒萬分!

    一甲二甲的進士幾乎盡亡他手,上到皇子官員、下到士卒平民,幾乎是無人不殺,這樣喪心病狂之人,絕不可留!

    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支持了司馬溫的意見,不動則以,動則使出全力,將此無君無父、目無綱紀之狂人一舉拿下,以儆效尤!

    魏明帝不再猶豫,一道道命令頒布下去,首先將大內侍衛、皇城駐軍全部調來大明宮,然後各種弩兵也一一安設在四周,最後下令道:“告訴那賊子,他要的人就在此間,讓他自己過來!一路上爾等休要阻攔!”

    既然會受傷,那就還是人!隻要是人,就不會殺不死!

    弓箭能傷其一寸,重弩就能穿透一尺,萬弩齊發之下,就是神人也要射成一堆爛肉!!

    賊子,朕在這裏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