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洛飛端著早飯來到綺珺的房間，昨晚他衝動的想要帶她離開，怎奈她頭上還有傷，一時半會他又不知道該去哪裏，所以不得已隻能暫時將她安置在自己的房間，悉心照料，綺珺披著衣服，半坐在床上，頭上纏著紗布，容顏憔悴，渙散的目光裏哪裏還能找到昔日那個玲瓏剔透的綺珺格格的影子！

    哥，見洛飛走進來，她輕喚一聲，難為你了，一個大男人，還要照顧我！

    洛飛將飯菜小心地放置在她麵前，說道：什麽難不難為的，你是我妹妹，照顧你是應該的，隻要你能快點振作起來，哥哥比什麽都高興！

    綺珺冷淡的看著眼前的食物，現在的她哪有心情吃飯，再多的山珍美食，也不過索然無味！

    哥，我不想吃，你先放著吧！

    洛飛擔憂的看著她，說道：珺兒，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一切都會過去的，你跟澤康既然也沒有夫妻之實，就離開他吧，現在你也知道了，你不過是他報複卓延廷的工具，他根本就不愛你，他愛的是報複的快感，你若回到他身邊，今後的日子會更淒慘，你若是願意，以後哥哥照顧你，哥哥向你保證，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包括卓延廷！

    哥，你也別怪延廷了，我想通了，他也有他的為難！至於我，我當然不會再回去了，但我也不想再留在這，我雖然不怪他，但是也不想賴在這裏，被他看輕，等過幾天我頭上的傷好一些，就離開這裏！

    好，洛飛點點頭，等你好起來，我帶你一起走！不過現在，你趕緊把飯吃了，哥帶你出去曬曬太陽，你這樣躺下去，沒病都會躺出病的！

    卓燕獨自一人，來到中華武館！

    卓延廷聽到曹錕的報告急忙下樓，在一樓大堂，她看到麵色陰沉的卓燕！

    姑姑？你回來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你還好吧！

    卓燕一聲歎息，本想來教訓教訓他，一見他略顯憔悴的臉，又滿心的不忍，弘兒，你怎麽瘦了這麽多，也憔悴了許多，這段時間，你是不是過得不好啊？

    卓延廷內心一顫，綺珺還在武館裏，若是與卓燕正麵遇上，後果不堪設想！將她引進一樓偏廳，他小心的關閉了兩側的門窗，轉身問她！姑姑，您怎麽回來了？

    卓燕在椅子上坐下，無奈的看著他，半晌才說話，姑姑是為了莫離而來，既是為莫離，也是為卓家，弘兒，我問你，你一定要跟姑姑說實話，你是不是還跟那個綺珺格格糾纏不清！

    卓延廷垂下頭沒作聲，等同默認！

    卓燕微怒：當初姑姑苦口婆心，才勸得莫離放棄了革命的念頭，跟你過日子，你竟如此不懂姑姑的用心麽？你跟綺珺格格是不可能的，他爹莊親王若是知道你的真實身世，別說會把女兒嫁給你，他恨不得把你淩遲處死方休，你怎麽還執迷不悟呢？趁現在莊親王還沒注意到你，你還不趕緊跟綺珺格格劃清界限！

    姑姑，你走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跟您解釋我跟綺珺的關係，姑姑，我不想騙你，我真的很愛她，從前，我一直活在仇恨裏，畢生的目標，就是想找李瀚章報仇，可是遇到她，我才覺得人生，還有另一番意義，也無奈，世界上還有如此沒有辦法控製的情感，您分析的利害關係，我都清楚，可是就是控製不了，格格為了救我才嫁給澤康，如今澤康對她不好，她過的生活水深火熱，她為我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即使這樣，姑姑也還是不能接受她麽？

    弘兒，你究竟要姑姑怎麽說你你才能明白，你跟她一個親王之女，一個是亂黨之後，你們就算感情再深，也沒辦法突破立場的問題，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就算是姑姑同意，他爹也不會同意的，莊親王勢必會將你調查的仔仔細細，到時候你的身世被揭穿，他不僅不會將女兒嫁給你，隻怕殺你還來不及，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遠離綺珺格格，別再引起莊親王的注意了，萬一真相大白，到時候，你還能像現在這麽平靜的生活麽？姑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姑姑是不會在意她是什麽出身的！

    姑姑，你說的，我都明白，我現在不奢求能夠跟她天長地久，成為夫妻，但是她為做的一切，我也不能漠視，至少，我不能跟她成為陌路人！

    卓燕伸手撫上他的肩膀，歎道：隻要你不跟她在一起，姑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那就把莫離接回來吧，你都這麽大了，總歸要成家立業，莫離也為了你做了那麽多，你就能漠視麽？跟她好好過日子，有莫離這樣的媳婦在你身邊，姑姑也就放心了，就算有一天姑姑死了，也能放心的走，到了九泉之下，也能跟你爹交代了！

    姑姑，您別這麽說，您不會死的，我隻有您這一個親人了，為了我，您也要保重自己！至於莫離，我跟她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了，我那天，酒後糊塗，對她做了那種事，我是想把她留下，給她名分，她是怕我委屈自己勉強接受她，她總是為我著想，而我總是辜負她！

    現在由不得她了，也許這就是天意吧，她懷孕了，弘兒，卓家有後了，你要當爹了！卓燕言語間掩飾不住的喜悅！

    你要當爹了！卓燕的話猶如一盆冰水從天而降，冷冽刺骨！卓延廷愣在原地，身體頓時僵住了！

    姑姑，你說什麽？雖然他確實想給苑莫離名分，可是卻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得這樣快！一時間，他也沒找到什麽當爹的喜悅！隻有懊惱萬分！

    卓燕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有些不悅：莫離懷孕，這是喜事，你應該高興才是，恕姑姑直言，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是不愛莫離，就不要跟她做出那種糊塗事，現在既然連孩子都有了，你就別拖泥帶水，像個男人一樣，負起你的責任！她自己現在還不知道懷孕的事，我是把她騙回廣州來的，你趕緊跟我去客棧，把她接回來，莫離雖然溫柔，但是骨子裏也是心高氣傲，你若是打算跟她在一起，就徹底忘記那個綺珺格格，真心實意的跟她道明心意，她心裏愛著你，會回心轉意的！

    卓延廷隻覺得胸口一陣沉悶，即使他不能跟綺珺在一起，即使他要接受莫離，可是他都需要時間，如今卻又發生這樣的事，難道這就是天意麽，老天爺怪他猶豫不決，為他做出的選擇！

    卓燕見他一直恍惚著不說話，催促著問：弘兒，你倒是說句話啊，事到如今，你還在猶豫麽，難道你要做一個始亂終棄，拋棄妻子無恥之徒麽？莫離肚子裏的孩子，可是我們卓家的骨肉，承不承認，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

    姑姑，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去把莫離接回來！

    沉默了半天，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那您呢，您還要走麽？

    姑姑暫時會留在廣州城，聽從組織的下一步安排！

    姑姑，那您也搬過來吧，住到武館，我們姑侄分別多年，好不容易重逢，我想在您身邊孝順您！

    弘兒，我們姑侄重逢，姑姑很想留在你身邊，代替你娘，照顧你，也想看著你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但是你也知道姑姑現在還有要事要做，這件事危險重重，姑姑不能跟你走的太近，不能連累你，姑姑要趁著現在還有能力，繼續你爹未完成的事業！

    拉著他的手，卓燕又歎道：弘兒，你知道麽，你跟你爹，真的很像，一樣的耿直，一樣的善良，不過你要記住姑姑的話，做人不能太過善良，不能太輕信別人，尤其是女人，姑姑不希望，你步上你爹的後塵，姑姑撮合你跟莫離，是因為，莫離真的是一個天下難尋的好姑娘！

    姑姑，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爹怎麽了？

    沒事，姑姑也是怕你吃虧，多嘮叨了幾句！

    姑姑，自從我們相認，還從沒有靜下心來詳談過，如果有時間，我想聽您講一講我爹跟我娘的事，我對他們的印象太模糊，尤其是我娘，我對她幾乎沒有任何印象了！

    卓燕的目光忽然閃過一絲冷厲的光芒，臉色恢複了陰沉，記不得就記不得了吧，說得再多，也不過徒增傷感，他們都不在了，也沒什麽可說的，過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幾乎咬著牙說出最後幾個字！

    得到了卓延廷的保證，卓燕一顆心也算放下來，卓延廷一路將她送到門外，走到院子裏，卓燕的的目光猛地轉向不遠處的長廊，洛飛扶著綺珺正在散步，在洛飛強烈的要求下，她才肯走出房間，曬曬太陽！

    綺珺格格？卓燕的疑惑吐口而出？

    然後帶著怒意看向卓延廷，弘兒，你什麽時候學會撒謊了，你不是說你們再也沒有關係了麽？她怎麽會在這？

    二人的談話首先驚動了洛飛，他是習武之人，聽覺較之一般人敏銳，回過頭，對上卓燕狐疑的目光，綺珺順著他的目光也看過去！

    卓延廷低聲說道：姑姑，這件事我回頭再跟你解釋，武館裏人多口雜，您別在這裏跟她起衝突，你的身份不要暴露才是大事？

    綺珺遙遙看來，卓燕來者不善的目光終於驚動了她，她沒有退縮，徑直走過來！洛飛警惕的跟在他身側，也小心翼翼的看著卓燕，生怕她有意外的舉動！

    綺珺走過來，挑釁的看著她，若不是她從中阻撓，他跟卓延廷怎麽會淪落至此！

    卓延廷拉過綺珺，低聲道，你先回房去，我一會再跟你說！

    沒什麽好說的，這響厲的一句話發自卓燕之口，你跟她還有什麽好說的，綺珺格格，聽說你已經嫁人了，既然嫁了人，就該恪守婦道，為什麽還如此厚顏無恥，糾纏弘兒！

    綺珺原本平靜的心情被她激起一絲怒火，嫁人？還不是為救他的好侄子，她不感激，還如此語調尖酸，出口傷人，真當她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麽！

    想到這裏綺珺反唇相譏，笑話，你是什麽人，有什麽資格管我的閑事，我想住在哪裏是我的自由，與你何幹？我念你是延廷的長輩，一再容忍，你卻如此得寸進尺，信不信我一句話，就可以粉碎你們的活動，讓你立刻成為官府的頭號緝凶！

    你……卓燕殺氣頓起！

    那你就看看是你的命令快，還是我的槍快！卓燕伸手掏出槍！

    卓延廷謹慎的看著周圍，雖然所有的弟子都出去練功了，可是隔牆有耳，這裏實在不是她們針鋒相對的地方，姑姑，您先回客棧吧，您說的我都答應你，您也答應過我，不會傷害她！

    你難道沒聽到麽，現在是她要傷害我，綺珺格格，我告訴你，我想要殺你，易如反掌！

    洛飛不緩不慢的站在綺珺麵前，冷眼看著卓燕說道：那您不妨試試吧，您覺得是你的功夫厲害，還是我更勝一籌？

    洛飛？你？你們倆什麽關係？

    我是他哥哥，我也是莊親王的兒子！

    你是莊親王的兒子？卓燕狐疑的目光再次望向卓延廷，你知道他們倆的身份？你竟然跟莊親王的兒子是兄弟？你……你怎麽這麽糊塗？

    姑姑，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他們雖然是莊親王的兒女，但是從來沒有傷害過我，他們都曾為了我不顧一切，那日在擂台上，您不是也看到了麽，洛飛為了救我，差點也被打死，我答應過你，不會跟綺珺在一起，但我不能隻因為立場的問題，就完全無視他們對我的情誼，大丈夫知恩圖報，難道不是應該的麽！你們都是我生命裏至關重要的人麽，我不希望看著你們刀兵相向，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受傷！

    那你還想怎麽樣？卓燕怒聲質問：你別忘了，莫離已經懷孕了，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要為了這個女人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認了麽？

    卓燕的話赫然響起，如當頭一棒，重重的擊打在綺珺的頭上，綺珺的目光猛地看過來，看著卓延廷，就連洛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卓延廷不敢正視綺珺，垂首向卓燕說道：您先回客棧，我明天去找你們，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卓燕不善的目光，輕蔑地掠過綺珺，轉身離開武館！

    他轉回身，對上綺珺怒火燃燒的眼睛：卓延廷，她說的是真的麽？你告訴我，她是在說謊！

    他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綺珺早晚會知道，於是認命一般的如實說道：你聽到的都是真的，莫離……懷了我的孩子！

    綺珺帶著悲憤的巴掌，猛地打過來！

    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一陣捶打，卓延廷，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為你做了這麽多，就連一生的幸福都毀了，即使在地獄裏煎熬，我也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我不要求你的回報，可是你也不能這樣傷我，在我跟那個魔鬼日夜對抗，誓死保護自己的清白的時候，你卻迫不及待的跟別的女人上床，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麽？

    委屈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此刻的她幾乎麵臨著毀天滅地的痛苦，過度的傷痛侵蝕著她的身體，身子有些搖晃，洛飛急忙扶住她，說道：珺兒，別難過，這樣的男人，實在不值得你為他傷心！

    洛飛也是滿心的失望，他也沒想到，卓延廷竟然是這樣的人，枉他一直這樣維護他！

    她猛的向前一把推開卓延廷，嘶聲道：卓延廷，我看錯了你，是我看錯了你，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是與眾不同的，沒想到，你跟其他男人一樣，我恨你，我恨你！

    盡管這句話，她盛怒之下，吼過很多次，可是這一次，她是真的恨，恨到蝕骨鑽心，一想著他們在一起親熱的畫麵，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說完這句，她踉蹌著奔出武館，洛飛急忙追過去……

    卓延廷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內心痛楚蔓延，這回，她再也不會原諒他了，應該死心了吧？他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對不起，格格，是我對不起你！

    綺珺一口氣跑到城郊的石拱橋，站在橋上，她覺得自己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雙手緊握住石欄，淚水簌簌而下，看著河麵上，自己憔悴的麵容，她幾乎已經不認得這樣的自己，就為了一個不值得愛的男人，她竟然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

    洛飛追至，遠遠看著她垂著頭，絕望的眼睛緊盯著河麵，以為她要自尋短見，急忙走到他身邊一把拉住她，珺兒，你要幹什麽？

    綺珺轉過頭，看著洛飛，喃喃地問：哥，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很好笑？我自以為是的為他做了那麽多，犧牲了終身的幸福，換來的就是對他跟苑莫離的成全，我突然覺得自己很蠢！

    洛飛輕歎一聲，我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也許他是真的太過在意你們之間的立場問題，而且她姑姑又在他身後給他施加壓力，他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不足為奇，珺兒，這樣也好，你也忘了他吧，你別忘了，他爹娘姑姑都是亂黨，若是爹知道，他說什麽也不會同意的，你們兩個也許注定沒有緣分！

    有緣無分？有緣無分？可是我不甘心，我那麽愛他，沒有他，我該怎麽生活！

    洛飛輕拍著她的脊背，歎息道：可是，他跟苑莫離做出那樣的事情，他們甚至還有了……就算他肯回頭，我也絕對不會再讓你為他受苦，你忘了他吧，你是愛新覺羅氏最完美的格格，他配不上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