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延廷一路將佟敬肖背回武館，安置在自己的房間裏，急忙拿出銀針，替他施針，苑莫離跟許崇原在屋外替佟敬肖煎藥！

    佟母站在一旁，恐懼的看著床上的佟敬肖，一直流淚，生怕他就這樣死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卓延廷額頭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滑落，佟敬肖胸口都插滿了銀針，但卻沒有蘇醒的跡象，他突然後悔帶他去見佟德，佟心是對的，的確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帶他們父子相見！佟敬肖是一時急怒攻心，再加上澤康用力的一推，血氣上湧才導致昏迷的，手按在他的脈搏上，他的脈搏依舊弱不可捉！

    苑莫離急忙端來了藥，延廷，藥熬好了，快給師父喝下去吧！

    卓延廷雙手按在床邊，絕望地垂著頭，他清楚，這藥已經沒有喝下去的必要了！

    師父他……苑莫離從他的表情已經推測出七七八八！

    佟母一把奪過藥碗，拿起來就往佟敬肖口中罐下去，我來喂他，老佟，你不會有事的，你趕緊好起來，我們一起去求兒子的原諒，你不能死！

    佟敬肖牙關緊閉，藥汁全都溢出來！

    佟母扔了藥碗，一聲悲呼，癱軟在床！老佟，你醒醒，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兒子，好不容易一家團圓了，你別在這個時候走啊！

    忽然，佟敬肖緩緩的睜開眼睛，焦距飄忽的看著床邊的人，聲音弱不可聞！

    延廷！延廷！

    師父！卓延廷一把握住他骨瘦如柴的手！淚水簌簌而下！

    你答應……答應師父，以後不管阿德做錯了什麽，都別怪他，看在他當年救你一命的份上……留他一命！

    卓延廷哽咽著點點頭，師父，您放心，我不會傷害他，不管他做錯什麽，我都不怪他！

    那我就放心了！幫我照顧佟心，照顧你師娘！佟敬肖的氣息忽然順暢許多，說話也清醒不少，卓延廷卻沒有因此感到任何喜悅，他知道，這是回光返照的現象！

    我會的，師父，您放心，我會一輩子照顧佟心，照顧師娘！

    佟敬肖的目光漸漸模糊，望著床頂：真希望阿德能再叫我一聲爹，我知道他永遠不會原諒我了！歎息了一聲，便又陷入了昏迷！

    卓延廷顫抖著用手在他的鼻息探了探，鼻下氣息全無！脈搏也逐漸停止！

    師父！師父！

    卓延廷悲呼一聲，淚如泉下，失聲痛哭！這麽多年，他早就把恩師當成了親生父親一般！

    爹！佟心跟曹錕不知道何時奔過來，看著父親僵硬的身體，難以相信，早上她走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怎麽隻有幾個時辰，就這樣跟他陰陽兩隔！

    老佟！佟母放聲大哭！你別丟下我！

    發生什麽事了，佟心哭著看著母親，爹怎麽會突然……

    對不起，卓延廷含著淚說道：是我不好，我不該帶師傅去見阿德！

    我哥？是我哥？他做什麽了？我早就說過，不能讓我爹這個時候見他，你們都沒看到，他發起瘋來，真的六親不認！

    佟母抹去淚水看著女兒，佟心，跟娘走，去找你哥，我就是給他跪下，也要把他求來，在你爹床前，說他已經原諒你爹了，讓你爹走的沒有遺憾啊！

    娘，佟心嗚咽著說道：你幹嘛還去找他，他現在喪心病狂，根本就不是人！

    不許你這麽說他！佟母嗬斥女兒，他畢竟是你哥，他受了那麽多苦，我們如果不理解，誰還能理解他，他才是最可憐的人！

    佟心想了半天，似乎也覺得母親說的有道理，便點點頭，好，娘，我跟你去，我們一起去！

    不必了！門口傳來一聲深沉的一聲，眾人轉頭望去，澤康麵目冷落的走進來！

    佟母流著淚看著兒子，阿德，你爹已經死了！你快告訴你爹，你已經不怪他了，你叫他一聲爹吧！你別讓他帶著遺憾上路！

    佟德站在床前，望著床上已經死去的父親，他很想流淚，卻不是因為悲傷，隻是心中有一股難以名狀的愛恨交纏的痛苦，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他將父親列在仇人的名單中，就想看到他死，可是如今他真的死了，他卻高興不起來，他的人生的確是悲哀，父親死在麵前，而他卻不能像一個正常的兒子一般，為父親痛哭一場，卻要壓抑自己的悲傷，控製自己的情緒，母親說的對，那畢竟是他的父親，他不能不動容，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經的噩夢，那是比死亡更恐懼的時刻，死亡對他來說不算什麽，連死都死不了，那才是人生最悲哀的事情！

    佟母哭著祈求，阿德，娘求你了，你快當著你爹的麵，說你原諒他了，你別讓他死不瞑目啊！

    原諒他，可以！

    澤康忽然清醒過來，從衣兜裏掏出一把匕首，扔在母親麵前，想讓我原諒你們，可以，我要你殺了卓弘，隻要你親手殺了他，我就原諒你們，我也會給我爹磕頭送終！

    哥？佟心嘶吼著，你瘋了麽？爹已經死了，你還要殺人麽？

    苑莫離跟曹錕動作一致的急忙將卓延廷護在身後！

    卓延廷一左一右將二人拉開，繼續看著佟母！

    佟德不為所動，俯身看著母親繼續逼迫，動手啊，你不是也恨他麽？那就殺了他，隻要你殺了他，我就承認你是我娘，我也會把你跟佟心接到身邊，我們一家人從此再無心結，快樂生活在一起！

    佟母艱難的拾起匕首，白亮的刀刃，在日光下十分刺眼，她又看向卓延廷，手有些顫抖，佟德編織的畫麵，是她做夢都想要的，換做當年，她的確想殺了卓弘，可是如今，她卻下不了手，佟敬肖的死徹底喚醒了她的良知，如今就算死再多的人，當年的事情也已經發生了，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卓延廷走上前，坦然的說到：師娘，你動手吧，殺了我，你們一家人再無芥蒂，我這條命早就該死，能活到現在，已經知足了！

    延廷！苑莫離有些恐懼的喚他，她知道他對佟德的愧疚，一直是他心裏的痛！

    佟大娘，你要想清楚，你殺了延廷，當年的事就能改變麽？

    她又抬頭看了看澤康說道：佟德，我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可是殺人是沒辦法挽回一切的，你這樣逼迫你娘，你就能快樂麽？

    娘，不要，佟心含淚看著母親，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一定要用鮮血來化解仇恨，別殺師兄！

    佟母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女兒，一個催促他動手，一個又阻止她，娘，你若殺了師兄，我也不活了！

    佟心看了看佟德，用眼神祈求他，希望他收回這個決定，佟德無動於衷！

    佟母嗬嗬一笑，報應啊，真是報應啊，老佟，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等著我，我來陪你了|！

    一股鮮血噴湧而出，佟母手裏的匕首刺進自己的胸口，她的身體，隨即倒下！

    娘，澤康沒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痛呼一聲將她抱起來，佟母帶血的手撫上他的臉，兒子，別再恨了，好好生活下去，娘……娘對不起你……對不起……

    娘！佟心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跌坐在地上！

    突然，她起身，一把推開佟德，吼道：你滾，你不配碰娘的身體，我恨你，我恨你！你再也不是我大哥，你簡直禽獸不如！你給我滾出去！

    佟敬肖夫婦合葬在一起，卓延廷跪在墳前，墓碑上，他已經為佟敬肖正名—肖敬同，才是他的真名！

    看著墓碑，他無法遏製的自己的悲痛，自從失去父母，師父幾乎是他最親的人，他早就把他當成親生父親，師父！卓延廷悲痛欲絕，最近一段時間，他先後失去了馮書元，杜飛雲，如今就連養育他的師父與師娘，也離他而去，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心頭如同千斤大石鎮壓，難以呼吸，在他身後，苑莫離跟武館的所有弟子也披麻戴孝的跪在墳前，卓延廷隻是對眾人宣稱佟敬肖病逝，佟母承受不住打擊，也殉情而去！當年的恩恩怨，已經沒有必要再讓更多人知道！

    苑莫離輕拍他的後背，延廷，節哀吧！

    為什麽，師父一生，對人和善，贈醫施藥，為什麽好人都不長命，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師父，如果不是我，師傅一家，也不會落得這樣家破人亡的下場，為什麽我總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

    苑莫離不再說話，安慰的話她也已經說得太多，此刻，她隻是握著他的手，給他無聲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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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