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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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新急道:“你為什麽不離開這裏啊?為什麽要活得如此不堪?”

    “離開?你覺得我走出基地能活過一天麽?我是活得生不如死,可至少我還活著,在這個人不如狗的現實社會裏,那怕是出賣靈魂,我也要堅強的活著,不光是為我自己,我還要為我死去的親人繼續活下去,你走吧,我不會感謝你救我的。”

    山口夏慧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隻剩下張新獨自在風中淩亂。

    這一席話,說得張新啞口無言,愣是半天沒回過神來,因為他發現,山口夏慧說得非常對,讓他根本就無從反駁,難道我真的不該救她嗎?或者,隻是我一廂情願的認為是在救她,為什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看吧,讓你別多管閑事,還巴巴的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真是自找不痛快”又是小紅的聲音很不合時宜的響起。

    小金算是徹底跟小紅杠上了,立刻反駁道:“老大,你別聽它瞎說,你沒有錯,我支持你。”

    “喲喲.....看來你還真的看上那個小娘們了,你要是實在舍不得,趕緊讓老大去把她追回來,免得耽擱了你的終身幸福,哈哈哈......”

    “死猴子!你瞎說什麽!我是雌獸,怎麽可能會對她有意思?”

    “那可不一定,人類不就有很多同性戀麽?誰知道你是不是也好這一口?”

    “你.....”

    張新壓根兒就沒搭理它們在那兒瞎扯什麽,隻是癡癡的注視著山口夏慧瘦弱卻堅定的背影,沒想到我自以為是在救她,卻剝奪了她最基本的生存權利,我如果不出手,她可能會被淩辱,會遭到折磨,可她至少能活著,現在李毅死了,自己固然可以輕易脫身,可山口夏慧呢?以李剛的狠辣,這個女人如果落到他手上,隻有死路一條。

    生存,這兩個字看似平凡無比,可對於山口夏慧這種生活在最底層的貧民來說,卻是那麽的不容易,確實是自己太衝動了,完全沒有考慮後果,可我並不後悔,路是自己選的,我會一直走到底。

    張新並不認為救人是件錯事,雖然結果不如人意,可難道就因為害怕承擔責任,我們就該袖手旁觀嗎?不!絕對不能!將心比心,如果是張玥陷入同樣的絕境,張新是多麽希望能有人站出來解救她啊!

    張新眼睛一亮,轉瞬恢複堅定,再也沒有一絲迷茫,邁開沉穩的步伐向山口夏慧跟了上去。

    山口夏慧的家在最混亂不堪的棚戶區,與其說是家,其實隻有一張床,僅有四百來平米的大棚裏,硬是塞進了上百張木製上下床,床與床之間隻留著僅供兩人錯身的過道通行,上百人同時說話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就跟進了雞鴨市場一樣吵雜不堪,磨人耳根。

    山口夏慧來到自己床前,剛掀開床簾,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兒猛地撲到她懷裏,“媽媽!你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啊?”

    山口夏慧輕撫著女兒的頭發,柔聲道:“媽媽今天去見了個朋友,所以就提前下班啦,小百合今天乖不乖啊?有沒有想媽媽啊?”

    小百合踮起腳尖在媽媽臉上親了一口,指著綁在腳上的紅繩子道:“媽媽你看,繩子都沒解開過喲!小百合可沒有亂跑。”

    山口夏慧也在女兒臉上回親一口,邊解繩子邊說:“好樣的!小百合最聽話了,真是媽媽的乖女兒,媽媽最喜歡小百合了。”

    繩子一端綁在床頭,另一端係在小百合腳踝上,這是山口夏慧防止女兒亂跑想出來的辦法,她的父母和丈夫都死在了來白石基地的路上,隻有她們母女倆活了下來,她每天晚上都會去舞廳裏接客,孩子畢竟還小,沒人看著到處亂跑的話,會很危險,她是實在沒辦法才想出這招,床下有個便盆,小百合每天晚上的活動範圍僅限在床鋪周圍。

    李毅本來是山口夏慧的常客,可這家夥總是變著方的來折磨她,甚至還叫上幾個兄弟一起**她,今晚上李毅又要將她強行帶走,她是實在被逼得沒辦法才會奮起反抗的,就算沒有張新今晚上這檔子事,她也很可能會被李毅折磨死。

    山口夏慧把女兒抱在懷裏,輕輕幫她按摩被勒得發紅的腳踝,自己這次就算不被李剛弄死,也會因為交不起人頭稅而被趕出基地,等著母女倆的隻有死路一條,看不見任何希望。

    每個基地要塞都不會平白收留幸存者,想要在基地裏生活,生活開銷還是其次,人頭稅才是最繁重的,而且是按天算,山口夏慧隻有出去賣,才能維持著母女兩的正常生活,可今晚過後,一切都毀了。

    想到傷心處,山口夏慧眼淚止不住下流,不斷滴打在女兒光潔的額頭上,濺起無數晶瑩。

    自從丈夫死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哭泣,她不在乎自己,可她舍不得孩子,她的一生已經夠悲劇了,她隻是希望能給孩子一個未來,不求大富大貴,至少能好好活著,這是她內心深處最迫切的渴望。

    小百合見媽媽在流淚,非但沒有哭鬧,還非常懂事地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去幫媽媽擦拭眼淚。

    看著女兒那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山口夏慧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這一哭,聲音如杜鵑啼血,撕心裂肺,爆發出無盡的委屈與無奈。

    那怕她過著比狗都還低賤的非人生活,也沒能擊垮她那顆想要堅強活下去的決心,可這一刻,她陷入了徹底的絕望,李剛是什麽人,她很清楚,一旦找上門來,她是必死無疑,自己死不足惜,可孩子呢?就算李剛肯放過孩子,失去了自己的照顧,等待著這個五歲幼童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靠!哭夠了沒有?要哭留著拜墳再哭,在這裏瞎鬧什麽?怪不得老子光輸錢,原來是碰到了你這兩個掃把星,真他媽倒黴!”山口夏慧對床的一個胡須大漢忽然從床上坐起來對著她劈頭蓋臉一頓大罵。

    山口夏慧渾身一顫,連忙緊緊咬住下嘴唇,不敢再哭出聲來。

    這個胡須大漢是個印族人,專幹偷雞摸狗的勾當,是這大棚裏的一霸,成天變著方的占山口夏慧便宜,總想著吃白食,要不是怕犯眾怒,他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貧民區裏大部分人還是非常團結的,大家都是苦命人,更加要善待彼此,可類似於胡須大漢這種敗類也有不少,全是欺軟怕硬的雜碎,小事大家可以忍,可真要幹出天怒人怨的事來,還真有人敢找他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