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莫重大返回東園。

    “報沈大人，石公子的房內並無任何食盒和碗碟。而且，桌麵和地麵也都很幹淨。我問過雜役，之前並沒有人打掃過石公子的客房。”

    雖然我已經猜到了這一點，可當聽莫重大說出來時，還是心頭一涼。

    沈探麵無表情的說：“知道了。記住，這裏生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去西園通知黑鷹組：原地待命。”

    “遵命！”

    莫重大離開後，沈探的目光從屍體上轉移到我身上；凝聚成兩把挖心的尖刀。

    “頭麵部的圓形傷口如此規整，隻有槍芒才能形成。就在剛才，我親眼看見你出一尺槍芒！使槍的高手原本就罕見，而槍芒比劍氣和刀芒更難練成。你是不是想說：凶手恰巧也是一個和你一樣的槍術高手？”

    這下我本該連哭的心都有，可我卻偏偏笑了起來。

    “沈大人，殺人要講動機。我和老霍萍水相逢，交情卻已經很不錯了。你說，我為什麽要殺老霍？請你替我找出一個殺死老霍的理由！”

    我略顯詭異的笑容並沒有讓沈探動容。或許在他看來，這是我內心極度虛弱的表現。

    “石運你聽好了：我經曆過的案子大大小小數以千計，很多殺人案的動機是匪夷所思的。所以我辦案隻講證據，不關心動機。待真凶落網後，自然有辦法讓他交代出動機。”

    我明白他說的“辦法”指的是什麽，那一定是比地獄的刑罰更殘酷的酷刑。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繼續出手？是怕我會魚死網破，還是怕蜜香桃的下落再也無人知曉？”

    沈探的神情冷靜的近乎冷酷，“你暫且放心——哪怕死的是我的至親，我現在都不會殺你。我要你醫好七公主——這是你唯一的活命機會。”

    說著，他收起古劍；對著屍體慢慢的伸出一隻手。一團炙熱的真炁從他掌心出，彈指間將屍體化成灰燼。真炁形成的熱風繼續吹著，骨灰散入草叢中，再無痕跡。

    “我會說霍景春另有任務，已經離開。你要暫時忘記這件事，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為七公主治病上。”

    我並不想就坡下驢，而是繼續追問：“那麽醫好七公主之後呢？是要卸磨殺驢、秋後算賬嗎？”

    沈探一言不的看了我一會兒，才開口說：“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隻要還活著，就會有機會。這句話對你我同樣有效。”

    我又笑了，這次的笑容比剛才的要燦爛的多。既然他不會殺我，那麽我不妨大膽推測一下。

    “沈大人，我忽然覺得：在這個案子裏，其實你的嫌疑和我一樣大。有可能是你殺死老霍，再嫁禍給我。目的是為了抓住我的把柄，將我控製在手心裏。”

    “你可以這樣想。不過，你稍微往深處想一想：以我神羽衛的身份，需要這樣拐彎抹角的控製一個沒有任何身份的庶民嗎？”

    他高高在上的驕矜讓我很不爽，我反唇相譏：“或許你有更複雜微妙的動機，不能以常理度之。那我就按照你的理論——隻講證據，不關心動機；來分析一下你的幾點可疑之處。”

    我不管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繼續分析道：

    “我來到這裏時，正看見一個人影掠過高牆。恰巧這時，你的飛劍先出現了，然後人才出現。這是第一個疑點。”

    “第二個疑點：你說，你沒有向老霍說過更改集合地點。這是孤證，不足為信。事實可能是：你一早告訴老霍改變集合地點，並讓他通知我之後去東園候命。”

    沈探的定力的確令人驚歎，他的臉色居然漸漸恢複正常：“繼續說下去。”

    “第三個疑點：莫重大是你心腹。你派他去查看我住過的客房，其實是為了消除那裏的痕跡。”

    “第四個疑點：你說老霍的致命傷是被槍芒所傷。憑你的手段，完全可以造出一個相似的傷口。更何況，屍體未經仵作查驗，就被你迫不及待的毀掉了——這是最可疑之處。”

    沈探微微頷，居然鼓起掌來。

    “石運，你的確很聰明，而且相當冷靜。在如此情況下，還能把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換做以前，我若是遇到像你這樣的人，要麽收編，要麽鏟除。不過現在，我隻關心你能不能治好七公主。治好七公主，你我都有好結果。”

    “但願你我都有好運吧！”

    我話鋒一轉：“沈大人，你我也算是另類的知己吧？”

    沈探搖搖頭，眼中露出一絲深入骨髓的寂寞：“我這樣的人，今生是不會有任何知己的。”

    一轉眼，他又恢複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神情：“收起你的修羅槍，我們走。”

    我楞了一下：“你怎麽知道這是修羅槍？”

    “浩海公所著的《天下名兵》中記載有五大神兵，皆可以隨心變化；其中唯一的槍便是修羅槍。我知道，你一直把槍化成無形、藏在身上；需要時候才恢複原狀。”

    他並不知道修羅槍裏有槍靈。正是因為槍靈的存在，修羅槍才可以化成無形，召之即現。不過，這些沒必要告訴他。

    我心念一動，將修羅槍收入百寶囊中。沈探眼中露出羨慕的表情。男人看見好兵器，就像女人看見珠寶一樣——這是天性。

    我隨沈探一起來到西園，黑鷹組的三十五人都筆直的站在哪裏；並沒有老霍的巨鷹兄弟霍猛。

    沈探掃視了一下眾人，用一成不變的語氣說：“霍景春另有別的任務，咱們現在出。”

    “得令！”

    沈探又把目光轉向我，“石公子跟我同乘。”

    巨鷹很快升空，我向下看了一眼老霍葬身的東園；心中默念：“老霍，你安心的去吧。無論是誰殺了你，我都會替你報仇。”

    我收回目光，看著坐在我前麵的沈探。

    雖然我並不真的認為：這個一手遮天的大人物是殺老霍的凶手；但是到目前為止，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迄今為止，他都沒有對我的質疑辯解一句。

    當然，這更多的可能是出於我們之間地位的懸殊。一個高高在上的朝中閻羅，沒有必要跟一個螻蟻一樣的底層小人物解釋什麽。哪怕這個小人物，有可能治好七公主的病。

    但也不能排除：他怕說的太多，反而會露出馬腳。

    ······

    殺死老霍的嫌疑人就在我眼前，而且是背對著我；但我卻不敢對他動半點殺機。因為，我根本沒有把握一擊而中。

    沈煉的真正實力，很可能遠遠過我慧眼看到的那樣。他這樣的人，刻意隱藏了實力是非常符合邏輯的。

    他讓我坐在他後麵，更多的是一種展示力量的姿態；同時也在試探我。

    不過換做別人，即使有強大的實力；也不敢把後背暴露給一個擁有修羅槍的殺人嫌犯。

    這個沈探，不但修為深不可測，而且定力也強大到驚人的地步。此人——當真可怕！

    “噹！”後知後覺的青銅係統突然響起。

    這位係統大哥響的真不是時候！好在我定力夠強，才沒有露出破綻。

    “恭喜宿主苟史蘊！你的靈脈升級為靈江初級境界；武力達到真武境二階；慧眼術由人階提升為地階。此外，贈送你一本《天下名兵》。”

    係統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說完之後便再無聲音。

    “謝謝係統大哥！”我在心裏出衷心的感謝。

    既然慧眼術有提升，讓我再來看看沈探到底是什麽修為。

    這一看，讓我的得意之情蕩然無存：沈探的真正修為，竟然不輸於上官靈心！

    他的體質是無缺境；武力是真武境三階；靈脈竟然達到了靈海初級！

    難怪他不擔心我會背後偷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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