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放逐之刃瑞雯,她和憂鬱的那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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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好強!你到底是誰?”白胡子老頭兒捂著胸口,用驚恐的眼睛看著我,他跌跌撞撞地向後退了幾步,鮮血染紅了他的胡子。

    目標的名字叫風振,根據諾克薩斯軍部提供的情報,這家夥似乎是艾歐尼亞風旋流的大長老,實力很強,曾經在戰爭中讓諾克薩斯軍隊吃了不少苦頭。

    接到這次暗殺任務後,原本,我對這次任務的目標還抱有些莫名其妙的期待來著,期待著能夠碰上旗鼓相當的對手,讓我好好廝殺一場。

    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真掃興。

    “弱者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我向前一步,揮動黑色符文大劍,毫不猶豫地斬下他的頭顱。

    任務完成。

    我叫瑞雯,是一名諾克薩斯劍士。

    但是,在身為諾克薩斯劍士之前,首先我是一名諾克薩斯英雄。

    我為我是一名諾克薩斯的英雄而感到自豪。

    諾克薩斯是瓦羅蘭大陸乃至符文之地最強大的帝國。

    在外人眼裏,它殘酷,它暴戾,它血腥野蠻,它窮兵黷武,它欲壑難填,是瘋子和野蠻人聚居的國度。

    而在我們諾克薩斯人眼裏,諾克薩斯,又豈止是一個偉大的帝國,它開放,兼容並包,拋棄階級、年齡、種族、膚色的成見,任何人,隻要你擁有足夠的實力,都可以在這個國家出人頭地。

    諾克薩斯人信仰力量。

    諾克薩斯,以力量為尊。

    擁有力量,在這個國家你就等於擁有了一切。

    輕撫我的黑色符文大劍,劍身上蜿蜒曲折的符文閃爍著瑩瑩的綠光,令我心醉沉迷。

    依稀記得,我從諾克薩斯最高指揮部的斯維因大人那裏得到這柄黑色符文大劍的情景。

    那一天,在陰暗的大殿裏,足智多謀的斯維因大人高高地坐在上麵,兩名諾克薩斯親兵侍立在側。

    看到我來了,斯維因大人冷若冰霜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瑞雯,這一仗你是頭等功,想要什麽獎勵?”

    “獎勵麽?不需要。斯維因大人,你是知道的,我隻是在為諾克薩斯而戰!這樣就夠了。”我自豪地回答。

    “很好,瑞雯軍士,你很好。”斯維因大人接連說了兩個“很好”,然後吩咐他的親兵給我遞來一把劍,那是一把黑色的符文大劍,劍上細細密密的符文意味著它得到了諾克薩斯術士的巫術加持。

    “是一把好劍。”我摩挲著凸凹不平的劍身,讚歎道。

    “聽說你的劍在這次戰鬥中折斷了,換這一把吧。”斯維因大人撇了撇嘴巴。

    “這麽好的劍交給我,有點可惜啊。”我猶豫著。

    “別客氣,瑞雯軍士。你是諾克薩斯的英雄,你的劍就是諾克薩斯的劍,同樣,諾克薩斯的劍就是你的劍!”

    斯維因大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還能說什麽呢。

    往後,這把劍就一直陪伴著我。

    陪伴著我走過了漫漫的征伐歲月。

    霧月,寒冬時節,長久以來的積怨爆發,諾克薩斯終於對艾歐尼亞宣戰了。

    我作為諾克薩斯的英雄,接受諾克薩斯軍部的指令,漂洋渡海前往艾歐尼亞,執行軍部指派給我的暗殺任務。

    我執行任務從未失手過,曆次暗殺任務,總共有十三名艾歐尼亞的要人死在我的符文大劍下。

    暗殺任務完成後,我又根據諾克薩斯軍部的指示,加入了離我最近的諾克薩斯第九軍團,第九軍團在艾歐尼亞海岸的登陸地點停留兩天後,馬不停蹄地開赴前線。

    戰鬥。

    殺戮。

    戰爭之影,如影隨形。

    在第九軍團裏,我認識了一個年輕的諾克薩斯軍官。

    他沉默寡言,他憂鬱的眼睛令我著迷。

    我忍不住跟在他後麵,戰鬥的時候是,吃飯的時候也是。

    他總是鬱鬱的,無論戰鬥開始前,還是戰鬥結束後。

    偶然他也會因為軍士們講的笑話而哈哈大笑,露出愉悅的神情,然而沒過兩三秒,他的笑容就像燭火一樣黯然熄滅,然後重新憂鬱起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憂鬱,正如他不知道,我有點喜歡他。

    十二月,第九軍團來到艾歐尼亞重鎮克萊登鎮附近。

    在那裏,我和他分別了。

    攻打克萊登鎮前的那一天晚上,一直沉默寡言的他突然絮絮叨叨地對跟在他身後的我說了很多話,什麽故鄉啦童年啦,還問我故鄉在哪裏。

    “故鄉嗎?記不得了。諾克薩斯就是我的家。”我豪邁地回答。

    “哦。”他鬱鬱地應了聲,眼神黯淡下來。

    聊過天後,回到軍帳,我躺在帳篷裏,眼皮一直在跳,總感覺有什麽事情會發生。

    第二天清晨一早,部隊開營拔寨,我翻遍了每一座帳篷,都沒有找到他。

    正午,諾克薩斯第九軍團向克萊登鎮發動了迅猛的攻勢,鎮內的艾歐尼亞人奮力反抗,他們很勇敢,也很頑強,他們前仆後繼,舍死忘生。

    然而孱弱的圍牆和木質柵欄並不能讓這群臨時拿起武器的鎮民在諾克薩斯嗜血成性的正規軍麵前獲得勝利,很快,克萊登鎮的圍牆就被攻破,柵欄被燒毀,殺氣騰騰的諾克薩斯軍隊橫行無忌,席卷一切。

    鎮上的抵抗越來越微弱,幸存者們被壓縮包圍在一個小小的胡同裏,他們負隅頑抗,哪怕結局已定,他們仍不投降。

    也許他們知道,對於諾克薩斯人而言,投降和不投降,結局是一樣的。

    作為諾克薩斯的英雄,我理所當然地率領著諾克薩斯第九軍團的先鋒隊,攻向這群身陷窮途末路的敵人。

    我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

    士兵們受我的鼓舞,也都一個二個鬥誌昂揚,奮勇爭先。

    然而,我卻在衝鋒的途中,看到了他。

    看到了那雙憂鬱的眼睛。

    他就在那群抵抗者之列。

    他也看見了我,一如既往的,他用他那慣有的憂鬱的眼神看著我,一言不發。

    這個該死的背叛者。

    我心中一股無明業火油然而起,我火急火燎地砍翻了沿路的雜兵,向他衝去。

    我向他舉起了我的黑色符文大劍。

    “想不到,你竟然背叛了諾克薩斯!你的故鄉!!!”我氣急敗壞地吼道。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故鄉就是這裏呢。”

    他笑了,而我卻怔住了。

    “不可能,你是諾克薩斯人!”我堅定地反駁道。

    “瑞雯小姐,你說過吧,諾克薩斯兼容並包,拋棄階級、年齡、種族、膚色的成見,任何人,隻要你擁有足夠的實力,都可以在這個國家出人頭地。所以,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家人就帶著我漂洋過海,來到了諾克薩斯。但是,一日故鄉,終身故鄉。”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很堅定,堅定到讓鐵石心腸的我不由得對他產生了一絲憐惜的情緒。

    這個人快要死了,而我想要救他。

    我揮動符文大劍連續攻擊把他逼到牆角,對他低語道:“我破牆,你走吧!”

    他一愣一下,由不得他選擇,我蠻橫地把他拎到一邊,舉起符文大劍,一記疾風斬,胡同的土牆轟然倒塌,煙塵彌漫。

    背叛諾克薩斯的負罪感還有壓倒性的疲憊感占據了我的身心,我默默地從人群中退了出來。

    他應該逃掉了吧。

    然而,戰鬥結束後,我卻看見他被士兵們抓住,送到軍團統帥那裏。

    我想不通,他原來這麽倔強,他沒有逃。

    那麽,等待他的結局就隻有死。

    軍團統帥的處置決定下得很快,憲兵們把他綁起來丟到軍營中間,憤怒的諾克薩斯士兵們一擁而上。

    我沒忍心看。

    在諾克薩斯,背叛者就隻有這樣的下場。

    他這個傻瓜,為什麽選擇了這條路呢。

    我很難過。

    不因道德而猶豫,不因死亡而恐懼,是我多年從軍生涯的人生信條。

    但是,因為他的死,我動搖了。

    戰爭仍在繼續。

    麵對諾克薩斯的入侵,艾歐尼亞人頑強地抵抗了三個月,新年,德瑪西亞的援軍終於姍姍來遲。

    率領他們的是德瑪西亞年輕的皇子嘉文四世還有他的摯友德瑪西亞之力蓋倫。

    原本一邊倒的戰況開始逆轉,戰爭的天平開始向艾歐尼亞人那邊傾斜。

    在艾歐尼亞和德瑪西亞人猛烈的前後夾擊之下,戰無不勝的諾克薩斯軍隊總算品嚐到了失敗的苦果。

    最高指揮部孤注一擲,調動全部主力攻打艾歐尼亞首都失敗,撤退被包圍,艱難突圍成功後又傳來港口被攻占的消息。

    前有強敵,後又追兵,作為諾克薩斯英雄的我,被授予了殿後的重任。

    我帶著諾克薩斯軍部派發給我的一百多名老弱病殘,死死地守在一座高地上。

    艾歐尼亞地勢險要,這裏是敵人追兵的必經之路。

    當潮水一般的敵人湧來的時候,我命令我的士兵們拿起武器,戰鬥到最後一刻,為我軍的主力贏取一線生機。

    我率領著手下的士兵們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等待的援軍的到來,支援我們撤退。

    然而,我卻萬萬也沒有想到,我和我的部下殊死戰鬥,最後等到的卻是鋪天蓋地的生化彈幕。

    看到那鵝黃色的生化彈幕出現在戰場上的一瞬間,我就明白了一切。

    投放那生化彈幕的,一定是祖安那個臭名昭著的煉金術士辛吉德。

    作為諾克薩斯高層的盟友,他一定是受到了軍部的指令,要把我,我的戰友們,還有那些蜂擁而來的艾歐尼亞人,德瑪西亞人,均衡教派教徒全部一網打盡。

    心當下變得瓦涼瓦涼的。

    想不到極盡忠誠的我,也被諾克薩斯背叛了。

    原來即便我是一名身經百戰的諾克薩斯英雄,也不過是諾克薩斯高層眼中一枚微不足道的小小棋子,無論何時,都可以跟我身邊的那些戰友們一道,被毫不猶豫地舍棄。

    征戰多年,殺戮無數,原來,我隻是一個棄卒而已。

    在毒氣的侵蝕下,身邊的戰友一個個麵容扭曲痛苦地倒下,而我端著符文大劍,呆立在那裏。

    一開始的話,我是非常的憤怒,憤怒諾克薩斯的無情,也憤怒自己的愚蠢。

    然而,憤怒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情感,憤怒也無濟於事。

    我突然間厭倦了。

    我想放棄。

    我想跟他死在一塊兒,死在同一片土地上。

    但是,在一片濃濃的毒霧之中,我再一次看見了他的眼睛,那雙憂鬱的迷人的眼睛,我好像聽到他在對我說:“活下去,瑞雯,放下殺戮,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吧。”

    “傻瓜,到現在還想著我。

    你其實,是喜歡我的對吧。

    因為我知道,隻有在我麵前你才會展現出憂鬱的樣子,在別人麵前,你都嚴肅得像個稻草人。”我沒好氣地反駁道。

    聽他的話,我走出了那片毒霧,放下殺戮,隱姓埋名,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那把黑色的符文大劍呢,不小心被我弄斷了,在某一天我在山上砍柴的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