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薩科最近過得好不開心。

    很長時間以來，小醜薩科都是這個巡回馬戲團最耀眼的明星，觀眾們最喜愛的對象，其他的，什麽鑽火圈的獅子，會雜耍的猴子，木頭木腦的大笨熊，統統都得靠邊站。小醜薩科自有一套辦法叫觀眾們哈哈大笑，捧腹不止。

    馬戲團的巡回路線遍布符文之地各大城邦，每到一處，小醜薩科都能夠憑借自己天生的幽默搞笑細胞，贏得觀眾們的陣陣歡呼和熱烈的掌聲。

    看到大家都在笑著，看到大家都笑得那麽開心，盡管作為被嘲笑的對象，小醜薩科還是覺得很開心。

    馬戲團的巡回表演一年又一年的繼續，馬戲團老板的錢包越來越鼓，可是，小醜薩科卻變得一天比一天不開心。

    因為他發覺，觀眾們在看他表演的時候，已經變得不怎麽愛笑了。

    觀眾們不愛笑，小醜薩科雖然照舊賣力地表演節目，但是心裏麵總歸有點兒難受。私下裏，他用“隻要有一個人喜歡看我的節目，我就仍然要努力表演下去”這樣的話兒來安慰自己，但是，小醜薩科麵臨的境遇還是一天比一天差了下來。

    再後來，觀眾們竟然一見到小醜薩科出場，就發出一陣刺耳的噓聲。

    嘿，那個小醜，快滾吧！我們等著看新節目哩！”

    小醜的表演有什麽好看？不過是人裝的！我們要看猴哥兒！”

    ……

    觀眾們態度變化的原因，小醜薩科其實心裏麵也是知道的，那就是他們膩了唄。

    觀眾們對自己感到膩煩了。

    小醜薩科想想也對。

    那些自己擅長的節目，數十年如一日不斷在舞台上重複，就算觀眾們不膩煩，自己其實也有點倦怠了，還有那些自己曾經引以為豪的開場白和一環扣一環的節目套路，觀眾們第一次品味可能還感覺新鮮，第二次就已經習以為常了，那麽，到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呢？可能就不願意看下去了吧。

    於是小醜薩科決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改變。

    觀眾們膩了我的節目，我就努力創造新的節目，觀眾們膩了我的開場白，我就不斷更換新的開場白，觀眾們膩了我的節目套路，沒關係，套路的話，我還有的是。

    小醜薩科這麽做了以後，的確在一段時間，得到了很多觀眾們買賬。

    大家如癡如醉地觀看著小醜薩科的表演，笑容重又回到了觀眾們臉上。

    隻可惜，情況好轉隻維持了短短的一段時間而已。

    很快，觀眾們又開始對小醜薩科感到膩煩，哪怕他費盡力氣編排出新的節目，搗鼓出新的開場白，新的節目套路也一樣。

    馬戲團的老板收到了觀眾們的投訴，很快就放出話來，如果小醜薩科再得不到觀眾們的喜歡，就要讓他卷起鋪蓋走人。

    小醜薩科非常苦悶，迷茫。

    他快要瘋掉了，以舞台為生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做才能夠不離開他所熱愛的這個舞台，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才能夠再一次看見台下觀眾們的笑容。

    在又一次觀眾們排山倒海的差評聲中，小醜薩科終於絕望地發現了一個他一直以來都不願意承認的事實，一個讓他自己後背發涼的事實。

    觀眾們膩煩的不是他的節目，也不是他的開場白和他的節目套路，而是他的人啊！

    隻要他站在那裏，哪怕他並沒有戴著那副招牌性的小醜麵具，隻是他這個人佝僂著身子討好似的站在那裏，觀眾們的心裏就會對他厭惡到無可複加。

    那是發自本能的厭惡，那種厭惡會傳染，無論是世故的大人還是天真單純的小孩，一旦染上，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那種鄙夷的樣子。

    心灰意冷的小醜並沒有放棄。

    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自己努力，而是選擇了投靠惡魔。

    每一個剛入行的小醜都曾經聽過關於惡魔小醜的傳說。

    一旦有哪一個小醜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跟惡魔簽訂契約，便可以成為惡魔小醜。

    惡魔小醜可以隨心所欲地施展神出鬼沒的欺詐魔術，製造出華麗致命的驚嚇魔盒和一個又一個引人捧腹的幻象，而觀眾們都喜歡惡魔小醜的表演，他們永遠都不會感到膩煩。

    就這樣，為了給觀眾帶來歡樂，小醜薩科終於成為了觀眾們永遠都不會感到膩煩的惡魔小醜。

    但是令人感到諷刺的是，從成為惡魔小醜的那一瞬間開始，薩科他開始感到膩煩了。

    不是對他自己感到膩煩，而是對他曾經的觀眾感到膩煩。

    他拒絕為那些觀眾表演，擅自脫離了馬戲團，獨自一人進入荒野裏，去給那些遠離人群的怪獸、怪物、怪人們，甚至小花小草小樹演戲。

    他演的十分投入，而他的觀眾們，什麽流浪法師啦，疾風劍豪啊，放逐之刃啦，姑且還對他一言不合就開始的表演感到滿意，至於那些言語不通的，像是納什男爵啦，虛空恐懼啦，翠神，則完全不知道這小子在幹什麽，說什麽好嗎？

    隻當是個嘴巴嘀咕個不停的瘋子好了。

    沒錯，小醜薩科成為了惡魔小醜，但是成為惡魔小醜的同時，他瘋掉了。

    這也許就是擅自把靈魂出賣給惡魔的代價吧。

    又或者，從一開始，惡魔就不存在，隻是他腦海裏的臆想罷了。

    可憐的小醜薩科，他把自己的靈魂當做了祭品獻祭給了觀眾。

    然後，他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