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屋裏一片黑暗，葉琳娜借著外麵微弱的月光，找酒櫃裏的酒。

    外麵有人砸門，一個酒鬼嚷嚷道：“怎麽又關門？老板娘！開門呀，老子要喝酒……”

    葉琳娜離開，到內室。

    包子躺在那兒，葉琳娜用酒給包子擦拭傷口。包子齜牙咧嘴的疼。

    葉琳娜道：“外麵幾波人來過了，黃鶯今天應該開門的。”

    “她是不是有什麽任務？等等看吧……”

    包子繼續叫，畏畏縮縮，怕疼怕的像個孩子。

    葉琳娜苦笑道：“你就不能像個正常的抗日英雄？”

    “正常的抗日英雄什麽樣？”

    “疼死也硬挺著絕不丟臉唄！”

    “不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嘛！哎呦！啊！……”

    “你這個同誌就是思想作風太差！爛泥扶不上牆！”

    “嗯！這回就對了！”

    “什麽對了？”

    “你又變回正常葉琳娜了，這個看著順眼些！”

    葉琳娜難過，幹脆把一瓶酒都倒包子身上：“那你繼續順眼吧！”

    包子疼得一聲大叫。外麵傳來停車的聲音，包子忍著疼跟葉琳娜去窗邊看。

    外麵，一輛車剛剛停好，黃鶯從副駕駛位置下來，左右看無人，去開後門。

    包子興奮，剛想喊鶯姐，嘴卻被葉琳娜捂上：“你知道是誰開的車嗎？”

    包子點頭，低聲的說：“我錯了，鬆手吧。”

    葉琳娜鬆手，兩人看見黃鶯已經打開門，又再次確認周圍沒人，這才點頭。龐科長從駕駛位置下來，快速打開後麵車門。

    隨即，幾個小孩兒變魔術一樣從車裏跑出來，在黃鶯的指引下進入後門。

    包子和葉琳娜都看呆了，兩人對視，幾乎異口同聲的：是孩子們？……

    酒屋裏，一陣歡呼聲音，包子和葉琳娜跟每個孩子擁抱，兩人都流下激動的淚水。

    龐科長站在一邊，顯得很溫暖，很歡樂。

    黃鶯端了盆水進來，包子、葉琳娜和黃鶯一起給每個孩子洗臉洗手。

    酒屋的窗簾都拉上，門也關緊了。

    葉琳娜、龐科長還有黃鶯三人圍坐一桌，都拿著酒，卻誰也沒說話。

    包子進來，坐在葉琳娜身邊，葉琳娜問道：“都睡了？”

    “有幾個不願睡的，鐵蛋看著他們，沒事兒！……”

    “好幾個孩子都發燒了是嗎？”

    “對，低燒，鐵蛋說有幾天了，給他們吃了點兒藥，應該問題不大。”

    幾個人點點頭，葉琳娜看了一眼龐久明：“龐科長，孩子們多虧你了！我代表太原黨組織，謝謝你！”

    “我跟包子說過我的請求，做這件事，就是我的誠意。”

    “你的請求我知道，不過要正式加入黨組織，還需要進一步的審查，我看……”

    “我明白！絕對理解！……這事兒也不急，你們派人慢慢審我吧，我熱烈歡迎，隨時配合。”

    黃鶯道：“久明，你真打算參加共產黨了？”

    “對！共產黨比你們國民黨像樣，跟他們幹有盼頭。”

    黃鶯微笑道：“你隻要真能抗日，去哪邊我都高興！不過，你真沒什麽陰謀吧？”

    “有啊！”

    三人都愣，龐科長笑了：“我就是打算當個抗日英雄，然後名正言順娶了同樣是英雄的百合同誌呀！”

    黃鶯笑了，包子鼓掌道：“龐科長，您這種大陰謀值得鼓勵！”

    “行了！時間緊迫，你們趕緊想辦法轉移孩子吧！……我先回去，有事兒隨時找我！……”

    龐久明說完準備離開，包子說道：“我送你。”

    包子和龐科長在門外，包子替龐科長點了一根煙。

    龐科長低聲道：“曼曼說她很好，你不用擔心！”

    “你聽到她親自說話了？”

    “啊，聽到了，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包子鬱悶道：“那她為什麽不攔著吳誌奇幹壞事？”

    “這個你就得以後有機會問她了。”

    包自強繼續問道：“小林的事兒，您打聽清楚了嗎？”

    “側麵打聽過，好像是他們內部派係的爭鬥，小林鐵了心要整倒黑木，所以什麽都不顧，隻把黑木當敵人！……你們正好趕上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唄！”

    “派係爭鬥，也不能放著我們這塊肥肉不理吧？”

    “鬼子的腦子跟我們不一樣，他們認準一件事兒，很少管別的！……”

    “是嗎？”包子不太確信龐久明的話。

    “反正目前我能查到的消息隻有這樣了！你要是還不放心，我再去打聽！……不過你們現在趕緊出城是關鍵，趁鬼子們還沒有全城宵禁，趕緊走吧！”

    “明白！那你要是再有曼曼消息，一定告訴我，怎麽著也得見見她。”

    龐科長臉上不易察覺的冷笑：“知道了。”

    隨即，龐久明微笑著拍拍包子的肩膀，離開。

    包子看著他的背影，久久未動。

    龐科長真的變了，變得很好，非常好！甚至好到包子看著他的背影都能感動起來！……難道真像他說的，他一心要抗日了嗎？還是這裏麵藏著更大的陰謀？包子想不出答案來！如果能見到曼曼就好了！包子隱約感覺，曼曼會變成目前所有謎團的解決關鍵。

    送走龐久明後，一輛運酒的中型車停在酒屋後門。

    在黃鶯的指揮下，幾個裝卸工抬幾箱酒下來，運進後門。

    過了一會兒，幾個裝卸工又分幾次抬了十幾個空酒箱出來，箱子都很重。工人們把箱子裝上汽車。

    這批工人裏，大鋼小齊小王他們都在。

    箱子裝好了，葉琳娜和包子也從裏麵出來，葉琳娜跟黃鶯握手，告別。

    包子留在後麵關切道：“鶯姐，你也躲躲吧？”

    “你不用擔心，這麽多年老軍統了，他們動不了我！”

    “那你自己多小心，有機會我就回來看你。”

    “你那個朋友，胡有才，你得離他遠點兒。”

    “他怎麽了？”

    “他現在就是吳誌奇身邊的一條狗，小心他張嘴就能咬你！”

    “哦？他現在跟吳誌奇了？”

    車裏小齊喊包子快點兒。

    包子點點頭：“鶯姐我走了！你保重！……”

    說完上車，黃鶯揮手告別。

    車離開，黃鶯依然警覺，四處看，周圍沒有其他車輛跟過去。

    這是一間老屋的廳堂，也是雷霆小組新的安置點，此時點著蠟燭，五六隻酒杯碰到一起。

    包子、葉琳娜、大鋼、小齊小王他們五個一起喊著：幹杯。

    大牛跑過來道：“我也要碰杯，我也要碰！……”

    李大鋼道：“小屁孩兒滾一邊去！”

    包自強勸道：“你就讓他碰一下唄，碰完了我幫他喝！”

    “還是包子叔叔最好了！”

    “那行，你隻能碰一下啊！”

    大家重新舉杯，葉琳娜說道：“為了孩子，為了接下來真正的勝利！幹杯！”

    大家碰杯，都仰脖幹掉，大鋼沒注意，大牛把剛倒的一點兒酒也喝了。大鋼惱怒，奪下杯子去打大牛的屁股，大牛滿屋子亂跑，大家哈哈大笑。

    ……

    過了一會兒，大牛紅著臉蛋在一邊睡著了，邊睡還邊說著胡話。

    葉琳娜他們五個開會，葉琳娜說道：“老郭同誌剛跟我通過話，關於我們小組組長的人選，組織上決定暫時讓我留任，這次行動結束之後再處理我的問題！”

    大家互相看，都很高興，李大鋼尤為激動：“組長，你什麽錯都沒有，就不該批評你！”

    葉琳娜看他一眼，苦笑道：“最新的出城計劃已經定下來了。”

    包自強：“這麽快？”

    “時間緊迫，組織上要求速戰速決！所以這次出城，我們硬闖！”

    李大鋼興奮的：“痛快！他奶奶的，早該跟小鬼子拚一回了！”

    葉琳娜道：“當然，我們說的硬闖還是以奇兵突襲為主！……上級會集結太原地下黨所有力量，在後天中午12點，同時對我們出城路線上的所有關卡發動閃電攻擊，力爭一擊必中，打通出城的交通線……與此同時，我們運送孩子的車以最快速度通過這些關卡，然後行動部隊撤離！……這就是打通生命線計劃！”

    齊惠民問道：“這麽幹，會不會動靜太大了？”

    “因為兩次行動的失敗，組織上認為這一次不止要送孩子出城，更要打出聲勢來，要鬼子們知道共產黨地下組織不是好惹的！……更要讓廣大群眾們對我們重新建立信心！”

    趙阿四補充道：“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花園行動了！我們重任在肩呀！”

    齊惠民道：“嗯！我覺得很好！鬼子氣數差不多了，這時候恢複群眾們對我們的信心更重要！”

    “我們隻管送孩子，不參與戰鬥嗎？”李大鋼問道。

    “對！我們隻管保護孩子！”

    “那算什麽英雄好漢？我申請參加戰鬥隊，直接跟鬼子幹！”

    “生命線隻是理論上打通，實際我們行進的時候可能碰到各種困難，所以戰鬥也不可避免！我們更需要你大鋼！”

    李大鋼激動的：“組長需要我，我哪兒也不去了！”

    小齊和小趙都笑。

    包子突然開口道：“出城之前，鬼子的陰謀不先查清楚嗎？”

    大家都發愣，李大鋼道：“包子你怎麽總潑冷水？你管他奶奶的什麽陰謀，我們一鼓作氣出了城就大功告成了唄！”

    “不弄清楚鬼子的圖謀，我們出了城也不踏實呀！”

    齊惠民道：“包子，大鋼說的話有一定道理，我們現在主要的矛盾是出城，至於鬼子為什麽放過我們，可以下一步慢慢查。”

    “不是，你們沒理解我意思！……我一直有個想法，你們說鬼子是不是故意放我們的？他們甚至是想幫我們把孩子送去延安！”

    包子的話說完，大家愣了片刻，隨即一起笑起來。

    趙阿四道：“包子你腦子出問題了吧？鬼子幫我們送孩子？那我們之前怎麽一次次失敗的？”

    “之前管事的是黑木，現在不是了！”

    “那有什麽分別？鬼子再混蛋，也想不出比這更混蛋的主意吧？”

    李大鋼無奈道：“包子包子，一腦子包子！”

    “包子同誌，我也覺得你肯定想偏了！……關於鬼子的陰謀確實要調查，我相信最後查出來的方向不至於這麽詭異！”葉琳娜解釋道。

    包自強仍然心有不甘：“這個結論確實聽起來有點兒詭異，但你們仔細想想，我們最近經曆的種種事情不都更詭異嗎？”

    葉琳娜：“不管怎麽說，出城確實是我們最核心的任務！……還有明天一天準備的時間，同誌們加把勁兒，花園行動一定要成功！”

    大家再次碰杯，包子沒舉杯，幹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