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瓶紫薇花靈液，是你師傅煉製的？”

    麵前古板被稱作海夫子的男人，掏出了一個衛易熟悉的小瓶。

    “額……是……”衛易咬著嘴唇，腦子裏飛快的運轉，想著自己到底應該怎麽說，才能把眼前應付過去，而不漏出馬腳。

    不過，這個海夫子……聽那位徐店主的意思，可是蒼靈靈術院的夫子啊！這對於衛易來說，已經算是很大的大人物了。在他之前短短的一生，所接觸過的人裏，論地位能和這位海夫子相提並論的，不算那位宋家大公子的話，大概隻有餘師了。可餘師素來和善，在餘師麵前他可以不緊張，在這位海夫子麵前，他可根本做不到。

    蒼靈靈術院，以蒼靈二字為名，自然是蒼靈府的官辦靈術院，而且在蒼靈府內絕對是排名第一的靈術院。能從蒼靈靈術院順利畢業的，基本上都能獲得相當不錯的前程。不過同樣的，想要進入，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想進入蒼靈靈術院修行，不但天分要相當出色，而且還得承擔一筆非常高昂的學費。這筆學費在大人物的眼裏不算什麽，但對於普通修者家庭來說，絕對難以承受。

    而想到蒼靈靈術院做一位夫子的話，那條件就更苛刻了。起步的門檻，就得至少是化靈期的修為。

    “你師傅教什麽名字，我想認識一下他。”海夫子一如既往的板著臉問道。

    “這個……”衛易腦子一轉，答道：“對不起前輩，我師傅不太喜歡我跟外人提他的名字，也不太喜歡見人，請前輩見諒。”

    “那你師傅是在哪兒煉製的這東西？”海夫子指了指瓶子問道。

    “呃……是在我們自家的煉丹房啊！”

    “那你知道你師傅煉製這東西用的什麽火焰嗎？”

    “煉丹房的地火啊！”

    “你師父煉製的時候開了幾個火閥？”

    “三個……呃，不，應該是四個。”

    “最後一個問題。”海夫子忽然詭異一笑，問道：“你根本就沒有什麽師傅，你在撒謊。對不對？”

    啊？

    衛易被瞬間問的腦袋一片空白。

    自己說錯了什麽？這個海夫子為什麽會這麽說？自己露出什麽馬腳了嗎？自己會有什麽麻煩？

    “前輩您可真會開玩笑哈……”衛易訕笑道。“我不明白前輩您為什麽這麽說？”

    “我不會煉丹。”海夫子難得的悠然道。“但是我懂丹藥的藥性，我就是研究這些的。”

    “紫薇花煉製容易，但想保存下來，就不容易了。所以煉丹師煉丹的時候，加入了紫薇花之後隻能一氣嗬成。”海夫子解釋道。“不過要是有一些特殊辦法的話，倒也未必就做不到。”

    “你拿來的這瓶紫薇花靈液，的確很像是一位煉丹師的作品，因為它純粹，純粹到隻有煉丹師，才能強行控製地火煉製到這個程度。”

    “但卻有一個問題。”海夫子忽然一笑。“如果不是我回去以後，仔細研究了一遍，估計都很難發現。”

    “這瓶紫薇花靈液，是用一種很奇特的手法煉製的。而且我研究後才發現，在這種奇特的手法下，隻能開一個地火閥的地火煉製。而這種煉製的方法，雖然精巧，但煉製成靈液入藥，卻不如直接煉入丹藥更加有好處。如果是一個煉丹師的話，根本不可能這麽做！”

    “這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

    “你在撒謊，這瓶紫薇花靈液根本不可能是你師傅煉製的。而且我猜，你可能根本沒什麽師傅，這瓶靈液，應該就是你煉製的，對嗎？”

    海夫子說完一番話之後，竟有一種得意的神情。好在那位徐店主早已經被支開了，要不然看到海夫子這個模樣，一定會非常吃驚，一向古板的海夫子，居然還能做出這樣的表情？

    但對於衛易來說，他卻一下子被問懵了。

    怎麽解釋？

    衛易絞盡腦汁，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怎麽編下去。

    “前輩您……真會開玩笑哈……”衛易磕磕絆絆的回答，想要死不承認，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一旦承認，會給自己帶來什麽麻煩。然而這卻讓海夫子更加確認，自己猜的沒錯。

    “其實你也不用顧忌什麽。我一個靈術院的夫子，也不會對你有什麽惡意的。”

    海夫子眼睛裏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絲狂熱，道：“我隻是對你煉製的那種奇怪的手法感興趣，我試過好多次，都根本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你要是能告訴我這個奇特的手法，就算隻告訴我原理，我也會付給你超乎你想象的報酬！”

    衛易看著眼前充滿狂熱的海夫子，嚇了一大跳。

    “不不不，前輩您誤會了，我真沒撒謊。”衛易決定死扛到底，不知為何，也許是出於謹慎，“我真的有師傅的，這東西也真的是我師傅煉製的。”

    “前輩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啊！”

    衛易狼狽的落荒而逃。

    “別走啊！”海夫子在後麵喊道。“價錢隨你開，靈錢不是問題。以你的天分，我可以介紹你進蒼靈靈術院！好處很多的……”

    ……

    “呼——呼——”

    跑了不知多久，衛易終於停了下來，呼呼直喘。身後早已不知道跑出了多遠，而海夫子當然也不會完全不顧形象的追來。

    衛易倒是忘了，其實海夫子如果真的想攔住他的話，他根本不可能跑的了。畢竟，人家可是化靈期的夫子，他隻是一個煉氣期三重天的小家夥罷了。

    最近自己怎麽總是遇到這種怪人和怪事？

    腦子裏忽然蹦出這個念頭，衛易稍稍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最近第一個不正常的是誰來著？應該是宋家吧！用三品靈田培育法階下品靈草，也不知道犯了什麽神經。後來素又出現，更加不正常到了他簡直無法理解的地步。現在有出來一個什麽海夫子，看他剛才那個狂熱的樣子，衛易想想都覺得有點害怕的感覺。

    自己最近這是怎麽了？

    衛易好不容易讓自己呼吸平靜了下來，抬頭看了一下四周之後，心卻又沉了下去。因為他悲劇的發現，四周又是他根本完全不認識的地方。

    該死，自己又迷路了……

    最近自己真是撞見鬼了！衛易恨恨的在心裏暗歎了一聲。

    不知不覺天居然又黑了，放眼望去，一片光華迷離。隻是衛易看了半天，也沒判斷出來自己到底位於什麽位置。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府城實在太大，他來過再多次，也隻是在一小片區域轉悠而已。

    稍稍想了想之後，衛易還是放棄了找路的念頭，而且比起找路來說，他現在更想找個地方，先填飽肚子，然後再找個地方呼呼大睡一夜再說。至於辟穀丹，嚼了這麽多天之後，衛易終於深刻的體會到，為什麽除了那些苦修之士或者修者在某些特殊情況下之外，絕大多數修者在絕大多數時候，都不喜歡吃辟穀丹了。辟穀丹這東西，就算煉製的品相再好，可那沒半點滋味的感覺，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不是吧！！”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看起來不怎麽起眼的麵館，小二笑嗬嗬的站在他麵前，但菜單上價格卻讓他心裏再次哀嚎。

    太特麽貴了！

    “咳，那個……你們這有沒有便宜一點的麵條？”衛易絲毫不介意小二鄙視的眼神，一本正經的問道。

    “清水麵最便宜。”看到衛易一副窮鬼的樣子，小二笑臉頓時消失不見。

    “來一碗清水麵。”衛易絲毫沒有被人看扁的覺悟，直接點了這家店裏最便宜的東西。

    雖說自己也想像那些說書先生嘴裏故事一樣，遇到這種情況，虎軀一震，然後掏出大把靈錢砸出去，直接把店裏的東西全部點一遍，王霸之氣四溢，令小二頓生拜到之感。那種情況，至少在說書先生的嘴裏，還是讓人覺得很爽的。可現實之中，衛易覺得至少自己是不會這麽做的。那麽做也許確實很爽，問題是自己哪來的那麽多靈錢？而且，讓一個小二頓生拜到之感，對於自己來說有什麽用？

    雖然最近自己賺靈錢的能力提高了不少，可還是得精打細算不是？多餘的靈錢，多花一個都是浪費嘛！

    作為一個窮鬼，當然要有窮鬼的覺悟。

    “誠惠二十五個靈錢。”小二打斷了衛易的遐想，一臉不屑。

    靠！一麵清水麵也要二十五個靈錢！

    衛易往外掏靈錢的動作無比緩慢，心裏還在碎碎念。

    府城的東西，真特麽貴！

    ……

    本來就是為了便宜，麵館當然算不得多起眼。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這家麵館居然還有二樓？衛易在二樓找了個靠窗子的位置坐下，對街麵上倒是有一覽無遺的感覺。這讓衛易對於一碗清水麵二十五個靈錢的怨念，稍稍減輕了一些。

    府城的東西，除了散市街，大概什麽都是很貴的，而且是貴的離譜。這絕對和府城的高昂的地價脫不了幹係。府城的地價相比於其他地方，本來就更加昂貴。尤其是因為當年那場雲莽天災之後，大量的莽修北渡逃難而來，蒼靈府的修者一下子就增加了好多。不得不說，當年那些逃難來的莽修裏麵，還是有不少身家雄厚的。這些莽修逃難過來之後，在蒼靈城大肆的購置地皮，使得蒼靈城的地價，一下子就幾乎翻了個翻都不止。而且不止蒼靈府，在整個兩江修煉界南部，靠近那條留川河的地方，都是如此。

    一碗清水麵，果然不辜負清水兩個字，沒滋沒味到極點。最後衛易不得不厚著臉皮，在小二滿臉的鄙視下，又加了一碟小菜。

    隻是老天爺似乎並沒有讓衛易將這碗麵一口氣吃完的打算，盡管他現在已經餓得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一碗麵上來才吃了幾口，街麵上突然傳來的一陣吵鬧，讓衛易下意識的朝外麵看了一眼。

    這一眼，對於後世那些研究春秋仙史的修者來說，始終存在著巨大的爭議。但有一點是所有人都沒有異議的：這無意中的一眼，是後來那個波瀾壯闊的春秋年代中，很多重大事件的起點。

    後世很多春秋史學專家都曾做過假設：也許當時衛易老老實實的一直低著頭吃這碗麵，並沒有朝窗外看這一眼，日後的很多事情，可能都不會發生。

    那一眼，是曆史最大的偶然。

    衛易無意中望向窗外的這一眼之中，望見了越來越聚集的人群裏麵，似乎有人在對立。

    其中，有一個女孩，身著紅衣，隻是同時看上去有些髒兮兮的。

    那一眼，亦是命運的巧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