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衛易覺得自己的人生觀是在不斷被刷新的。

    就像在此之前，他一直也沒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也會來‘蹲大獄’。

    和從前想象的不太一樣，陰冷的監牢裏麵，實際上非常小，而且沒有半點靈氣。這一點，所有的監牢倒是都一樣。即便隔著封禁的禁製，一股難聞的黴味依舊遮擋不住。整個監牢當然不可能隻有衛易這一間牢房，但卻安靜異常。偶爾會有一兩聲痛苦的呻吟，卻如同厲鬼，讓人打心底裏覺得發毛。

    胸口處傳來的劇痛，沒有半點減輕，衛易癱在地上，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監牢裏看不到外麵半點的光亮，所以也沒辦法確定究竟過去了多長時間。衛易隻知道自己進來之後，清醒了兩次，然後便又因為胸口的劇痛而昏睡過去。就在剛才，也不知道是哪個牢房裏的家夥，一聲淒厲的慘叫，讓他再次清醒了過來。

    不顧胸口傳來的劇痛，也不知道到底折了幾根肋骨，衛易掙紮著想讓自己坐起來。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依靠著牆壁坐著，這讓他覺得稍稍好受了一些。

    麻煩？眼下這境況，已經不能用麻煩來形容了吧！

    天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

    在府城當街打鬥，罪名其實可小可大。如果往小了說的話，其實也根本就不算個什麽大事，有些人甚至連監牢都不必進。可往大了說的話，同樣是當街打鬥，有些人甚至可以把牢底坐穿。

    “小子，你要給我一個解釋。”衛易正胡思亂想，寂靜的監牢裏，一個陰沉的女聲突然響起，讓他嚇了一大跳。而他猛地一動之後，胸口折斷的肋骨，又讓他一陣劇痛。

    “我的前輩啊！您能不能別總一驚一乍？”在發現是素之後，衛易很自然的翻了個白眼。

    “我需要一個解釋。”素陰沉道。“居然把自己搞到監獄裏了，真有本事！”

    “這真不怨我。”衛易想了想，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不知道怎麽說。因為他想了好幾遍之後，也沒想出來，自己究竟是哪做錯了。

    “要不我給您說說……”

    “一邊兒去，我知道怎麽回事，用不著你再說一遍。”素不耐煩道。“不過你小子也真是廢物，居然能讓人家揍成這個熊樣，你不會還手啊！”

    “他們修為高，我打不過他們。”

    “那你不會跑啊！”素抓狂道：“跑了之後，想辦法搞他們啊！下毒！險境！就算你再沒腦子，你不會去拿靈晶請暗殺團的殺手暗殺啊！”

    “我可是個好人！”衛易忽然表情怪異的打斷道，頓了一會兒，才又蹦出一句很不合時宜，並且徹底讓素抓狂的低聲念叨。

    “再說了……殺人犯法……”

    ……

    似乎被衛易徹底折服了一般，這一次素真的安靜了下來。直到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衛易自己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了。但素似乎又完全消失了一樣，任憑衛易說話，也根本不回答。而監牢裏又寂靜的令人發毛，所以最後衛易隻能在這胡亂的自言自語，努力讓自己更輕鬆一些。

    “我以前最多隻是聽說過，監牢裏怎麽樣怎麽樣。好吧，我承認，以前聽那些說書先生嘴裏念叨的時候，還覺得挺有意思的。直到這回自己進來了，才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

    “我以前啊，我指的是前輩你還沒出現的以前，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靈植夫。我爹和我娘走的早，我爹大概是我十一還是十二那年走的？忘了。我娘走的更早，我都不記得我娘長得什麽樣子。”

    “其實我總覺得前輩你不壞，至少你出現之後，我賺靈錢比以前多了好多。”

    “其實要是別人的話，我大概早就跑了。那幾個人啊，修為比我高的多，隨便一個都能打趴下我十個。況且人家那是有背景的，我呢，也就是背影吧？”

    “可問題是，我要是跑了，那個女孩怎麽辦？前輩你大概得笑話我，可我真的覺得那個女孩很好。而且我覺得真的是那幾個人在欺負人，尤其是那個叫……呃……叫什麽來著？叫宋弦依的女的，這還是那個女孩告訴我的。明擺著就是霸道慣了嘛！你修為是高，你背景是硬，可你也不能隨便欺負人啊？小人物怎麽了？小人物你就能隨便欺負？我猜這種女人啊，肯定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哪個男的會娶這種女人啊？反正我是不會……”

    衛易就這麽碎碎念叨著，念叨的東西也越扯越遠。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衛易忽然就想這麽念叨。

    “指望你這個白癡小子開竅，真比全滅了蠻荒都難！”素突然說話，給出了一個自認為很中肯的評價。

    “我也有點想不明白。”衛易解釋道。“我也沒想明白我哪兒做錯了？前輩你覺得我做的不對嗎？”

    “這種狗皮倒灶的事兒，有什麽你對不對的！”素沒好氣道。“老娘可沒時間陪你在這兒耗著，想想辦法，趕快出去！”

    “我要是能出去，我不早出去了！你以為我喜歡這兒啊……”衛易越發覺得素的腦子有點不正常的，哦，對，人妖哪來的什麽腦子？

    在衛易心裏一向神秘莫測的素，麵對眼下的狀況，似乎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除了一口一個白癡小子之外，並沒有給出什麽中肯的建議。至少在衛易看來是這樣的。因為素給他的幾個建議裏，甚至包含了越獄這種不靠譜的辦法，這讓衛易更加覺得素的腦子不太正常。

    隻是這一人一蓮花並沒有商量多久，一串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便打斷了他們‘友好’的交流。

    “你是不是叫衛易？”一個長相很凶的監牢看守過來，沒好氣的問道。

    “是。”

    “出來！”看守沒有過多的廢話，直接把牢房的禁製打開，“跟我走吧！”

    “去哪兒？”看著長相凶惡的獄卒，衛易心裏有點發毛，他忽然想起那些關於監牢的傳言。有看守來帶走犯人，一般可都不是什麽好事。或許是那些老爺們要審訊他，或許是直接要給他換一個更惡劣的牢房，亦或者是要給他吃一碗那個什麽‘最後的靈穀飯’？

    隻是在府城裏打架，就算罪名落實了，也應該不至於直接要了他的小命吧？

    所幸看守並沒有讓他繼續胡亂猜測下去，回答更是讓衛易意料之外的開心。

    “去哪兒？你可以滾蛋了。難道你喜歡這兒？”

    ……

    因為監牢裏過於陰暗的關係，走出監牢的瞬間，陽光晃得衛易有點睜不開眼睛。隻是衛易一點也不討厭這種刺眼的感覺，他甚至第一次覺得，外麵的空氣竟然這麽新鮮，陽光也如此美好，什麽都很美好！

    他有點難以置信，很難相信，剛剛自己還在和素想著怎麽從監牢裏離開，轉眼之後自己居然就真的從裏麵出來了。而且出來的毫無理由，出來的莫名其妙，沒有人告訴他因為什麽，就像衛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進去一樣。

    隻是因為身上重傷的關係，在攙著他的獄卒撒手的刹那，他很自然的倒了下去。不過幸運的是，衛易並沒有直接摔倒在地上。獄卒撒手之後，一個弱小的身體接住了他，衛易努力睜開眼睛，看到一抹紅色。

    “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泣不成聲。

    “你沒事？那就還好。”衛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隻是自言自語。

    ……

    醫館的床，比起雲槐嶺家裏的床，其實要更舒服一點。但衛易躺在上麵，卻沒有一點舒服的感覺，這一方麵是因為身上裹得像粽子一樣，受傷確實不輕；另一方麵，比起身上的重傷來說，付給剛才那位醫師的靈錢，讓衛易心痛的感覺，恐怕還要占得更多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那位醫師想故意多賺自己的靈錢，醫師說自己必須要在這裏躺上半個月之後，才能下地行走。這裏可是醫館，可不能白讓你在這兒躺著。照剛才那位醫師說的，就算拋去治療的藥草錢，隻是在這兒躺著，每天就得五十個靈錢。要是再加上藥草錢的話，一共差不多得一千六七百個靈錢。

    自己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謝弦歌倒是一直坐在床邊上，一直低著腦袋。衛易和她說了兩句話之後，便不再多說了，因為謝弦歌每次說話之後，末了都會加上一句對不起。好在衛易確認，至少她應該沒受太重的傷。雖然胳膊上還有點明顯的淤青，但至少比自己強了太多。聊了幾句之後衛易才知道，實際上自己已經在監牢裏待了好幾天了。謝弦歌原本也在那個女子手下傷的不輕，隻是這幾天已經被醫師治療的好了許多，而且就是在這家醫館，這讓衛易放心了許多。

    衛易不再說話之後，謝弦歌也不再說話，兩個人就這麽一個坐著一個躺著。衛易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應該說點什麽。所以一時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倒有些奇怪了。

    打破這種尷尬的，是一個衛易不太歡迎的人。

    “小朋友看來傷的不輕啊？不過你得謝謝我，要不是我，你這會兒肯定還在大牢裏關著呢！”

    衛易不太容易的轉了一下綁的嚴嚴實實的脖子，皺了皺眉頭。

    說話的，是那個叫宋弦青的城衛軍百夫長，看著自己，依舊是一臉的戲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