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市街。

    衛易將準備好的木牌，使勁的插在地麵上，眼睛裏布滿血絲，但卻難掩興奮。昨天為了將所有的材料煉完，他一夜未睡。今天一大早，他便又跑到散市街，希望能占到最好最容易被人注意到的位置，所以疲憊是難以避免的。

    隻要能賺到靈錢，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插在地麵的木牌上，寫著‘出售辟穀丹、布雨符’幾個字，字跡娟秀，一看就是女子的字跡。這幾個字出自謝弦歌手下，這主要是因為衛易覺得，自己寫的相比起來，實在是醜的離譜。字跡好一點，興許能多招來兩個客人不是？

    不過大概是因為，衛易他們來的太早的關係，散市街黎明一開市，他們便來了。所以這會兒散市街的客人還不算多，更多的還是同樣身份的擺攤修者，很多人帶來的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拿出來。

    希望今天能順利一點，靈錢大把的賺回來。

    “咳咳……”衛易輕咳了兩聲，覺得趁著眼下人少，自己有必要承擔一下作為老板的義務，向自己的夥計講一講怎麽在散市街做生意。

    “這個……在散市街呢，擺攤是很有講究的。首先呢，東西好不好不重要，你得先讓別人感興趣才行。”

    ……

    海夫子最近好像不太開心。

    周玉小心翼翼的跟在海夫子身邊，生怕有哪裏做的不好，再引來海夫子的怒氣。海夫子最近這幾天心情不好，感受最深的，大概就是每天都得跟在海夫子身後的周玉了。

    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可惡的家夥惹惱了夫子，一定要海扁他一頓才行！

    周玉如是想到。

    提起周玉，在蒼靈靈術院，大家往往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那個古怪至極的海夫子身後的跟屁蟲。很多人都以此不齒，覺得周玉是在巴結海夫子什麽的，這些周玉都很清楚，但他卻並不在乎。因為比起其他人所認為的那樣，周玉心甘情願的每天跟在海夫子身邊，任勞任怨的去做很多事，其實更多的，為的隻是報答以前海夫子的知遇之恩罷了。

    那一年，他剛剛考進蒼靈靈術院的時候，因為出身一般，沒有哪個夫子願意認領他到自己的班上。唯一例外的，隻有海夫子。周玉到現在還清楚記得，那一天海夫子隻說了一句‘你跟我走’，便不再多說話。但對於周玉來說，那卻如同一根救命稻草。

    和海夫子班上其他絕大多數的弟子不太一樣，能得到夫子的青睞，尤其是得到在蒼靈靈術院，這種尤其以古怪夫子之多而聞名的地方，依舊顯得無比古怪的海夫子的青睞，周玉靠的完全是自己的努力。蒼靈靈術院，作為蒼靈府內當之無愧的第一靈術院，一向隻招收兩種人。一種是家裏花了大把的靈錢，硬給塞進來的。另一種則是像周玉這種，真正的天資非凡。在每年海量的報考蒼靈靈術院的學生裏麵，硬生生的憑借自己的天分和努力擠出來的！

    周玉出身的家族，隻是蒼靈府內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莊子，而周玉的爹娘，也隻是普通的靈耕農罷了。當初周玉考進蒼靈靈術院，對於他們那個最近兩三百年一來，都沒出過一個化靈期的小莊子來說，可是百年不遇的大喜事。而周玉考進蒼靈靈術院之後，果然也沒令其他人失望。這些年在靈術院修行，幾乎每年都能拿到靈術院的頭等獎學金。如今的周玉雖然才僅僅二十五歲，卻已經是煉氣期九重天的修為了！要知道，他可不是蒼靈府幾大宗門或者那些大家族竭力培養的年輕人，能在這個歲數，取得這個成績，絕對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若不是這樣，他周玉又怎麽可能得到海夫子的青睞？

    煉氣期九重天的修為，其實已經可以申請從靈術院畢業了。但是周玉卻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一直都沒有申請。雖然在此之前，已經有很多勢力聯係過他，給他開出了各種優厚的條件。其中就包括蒼靈府內的幾家排名前十的大宗門，商行、家族什麽的，就更多了。周玉並不是對那些宗門家族開出的條件不動心，事實上，對於一個小莊子出身的周玉來說，那些條件已經足以令他心動到眼紅的地步了。

    可是周玉卻很清醒，他很清楚，以他的出身來說，就算那些宗門家族開出的條件再豐厚，他加入之後，依然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核心。對於那些宗門家族來說，給他開出豐厚的條件，更像是用靈錢來買他這個人的效勞而已。

    比起那些宗門家族來說，周玉有對於自己來說，更好的選擇。按照他的打算，隻要再給他兩三年的時間，他就有把握去試著突破到化靈期。而一旦成功突破到化靈期，他便有資格向靈術院申請，留院擔任靈術院的夫子。靈術院清貴的夫子身份，在普通修者看來，可能遠不如那些宗門家族開出的優渥條件來的實惠。但對於周玉來說，隻有成為靈術院的夫子，對於他們那個小莊子來說，才能有最大的幫助。

    如果加入那些宗門家族的話，對他自己來說，未嚐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對於他出身的那個小莊子來說，用處恐怕就沒那麽大了。

    比起自己的飛黃騰達，在心底裏，周玉其實更想讓自己出身的小莊子裏的每一個人，能因為自己，過的更好一些。

    他永遠忘不了，當初他考進靈術院的時候，第一次入學所需要的靈錢，是那個小莊子裏，一家一戶，一個靈錢一個靈錢湊出來的。

    “今天的神通修業都完成了？”和往常一樣，海夫子板著臉說道。

    “是，學生已經做完了。”周玉恭敬回道。

    作為海夫子班上最出色的學生，海夫子很看重周玉。而且因為周玉修為要比其他學生都高很多的關係，周玉的修行，一向是海夫子單獨指定的。

    “呃……今天的修業是什麽來著？”海夫子忽然自言自語道：“是兩百組的三疊指練習是吧？”

    “是！”

    “去，今天的神通修業再加兩百組練習，別跟著我！”

    “啊？再……再加兩百組？！”

    周玉看著步步遠去的海夫子，一臉呆滯，欲哭無淚。

    夫子最近幾天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不是有那麽句話嘛：靈術院的夫子，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更怪一點。

    但是夫子心情不好，憑什麽我買單啊！

    “對了！”海夫子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看向周玉，這讓周玉心裏再次生出一點希望。兩百組三疊指啊，這要是真的再來一遍，那他還不得累趴下？

    但是海夫子接下來的話，卻像一桶冰水，瞬間澆滅了他希望的小火苗。

    “兩百組是不是少了點？再做三百組好啦！還有，神通修行結束之後，記得去老徐那兒把這幾天的丹藥取回來。”

    海夫子說完，頭也不回的輕飄飄離去，徒留周青在風中淩亂。

    三百組。

    真的會死人的好不好？

    ……

    三疊指是一種法階上品的指術類神通，威能不小，但修習卻不易。想要修成這門神通，需要每天進行大量的練習。

    三百組的三疊指練習，再加上之前的兩百遍，一共就是五百遍。五百組的三疊指練習，對於任何一個正常的修者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黃昏之中，終於將五百組三疊指練習全部完成的周青，走在通往老徐那家丹藥店的路上。

    十根手指頭，卻腫的比平時大了一圈。

    “老周，在不在？！”一進丹藥店的門，周玉很沒形象的大嚷。這幾年他幾乎每隔幾天，都要來老徐這兒取一次丹藥。反正和老徐熟悉，在老徐這裏，他倒是不見外。

    “呦呦呦，這是怎麽了？”徐凡熱情的迎了上來，看了看周玉腫起來的手指頭，說道：“又惹海夫子生氣了？被罰了多少組練習？”

    “去，把我昨天剛買的那袋靈茶泡了。”徐凡對身後的夥計囑咐道。

    “靈茶就免了吧！”周玉癱坐在椅子上，道：“趕緊把丹藥給我，我想回去睡一會兒……”

    徐凡笑了笑，示意夥計去取準備好的丹藥，這邊卻道：“誰讓你又惹夫子生氣了？不過你還別不知足，能讓海師親自製定修行計劃，除了你之外，恐怕還真找不出來第二個人了！”

    “真不怨我！”周玉猛地直起身來，道：“我哪敢惹夫子生氣？夫子最近幾天心情就一直不太好，我也就是個受氣包！這幾天夫子也不知道怎麽了？隻要一有時間，肯定在靈術院的煉丹房待著。你說夫子又不精通煉丹，他在煉丹房幹嘛？”

    “咦？”周玉忽然眉頭一皺，問道：“不說我還忘了，好像夫子最近幾天心情不好，應該就是上次夫子來了老徐你這兒之後啊！”

    “老徐，是不是你惹到夫子了？”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啊？”徐凡一臉委屈，趕忙擺手說道：“你覺得我能惹到夫子？”

    “也是啊！”周玉重新癱坐回去，道：“老徐你膽子那麽小，好像也惹不到夫子。”

    周玉和老徐很熟悉，雖然兩個人年紀差了快一代人，可對於他們這種有望躋身化靈的修者來說，這點年齡差距還真不算什麽。所以兩個人熟悉之後，加上同樣出自底層修者的身份，兩人關係倒是極好。

    “不過你這麽一說的話，我大概還真知道夫子是為什麽生氣了。”老徐忽然眼睛一亮。

    “上次海師在我這兒拿了一瓶小東西，好像很感興趣。那瓶小東西，是我在散市街碰上的一個小修手裏收來的，我當時隻是覺得有點意思。不過後來海師特意讓我留意那個小修，那天那個小修來我店裏出手一批辟穀丹，我就安排他們見麵了一次。不過後來，他們說什麽我不知道，我離得遠。我隻看見海師和那個小修說了點什麽之後，那個小修就跑了。”

    “海夫子這幾天心情不好，是不是和這事兒有關係？”

    “等會兒，小修？”周玉一下子來了精神，他覺得自己可能找到，這幾天夫子不高興的原因了。

    “這兩天那個小修又來過嗎？”

    “那倒是沒有。”

    “要不這樣，老徐，幫個忙唄？”周玉忽然一臉壞笑道。

    “你要幹嘛？”老徐警惕的看著周玉，說道：“犯法的事兒，我可不幹啊！”

    “真沒勁！”周玉白了一眼，道：“我是想，回頭哪天有時間，你能不能陪我去散市街找找，看能不能再找到那個小修。”

    周玉聳了聳肩，道：“我總得知道夫子為什麽不高興吧？”

    周玉看了眼自己腫了一圈的手指頭，心裏暗叫一個不爽。

    自己憑啥為一個不認識的小修背這個鍋？

    沒這個道理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