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殺了他們。”

    “白癡，在那兒愣著幹什麽？”

    “快點！”

    ……

    恍惚之間，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衛易耳邊催促。

    隻是這聲音對於衛易來說，卻有如夢幻。衛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甚至懷疑，眼前的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夢。沒有高高舉起的長刀，沒有這幾個要自己命的賊人……

    所有的一切，都隻是自己的一場夢罷了。

    “混蛋，你愣著幹什麽！快點動手！老娘堅持不了多久！”

    但是在這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之後，衛易總算回過神來。這是這聲音此刻卻並不溫柔，反倒是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

    是素。

    “你個白癡，別愣著了，快動手啊！”

    衛易趕忙一個激靈，從地上爬了起來。避過了漢子手裏這件長刀法寶，這件或許下一刻就會要自己命的法寶。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衛易在心裏無比真誠的對素說道，雖然他不知道素是怎麽做到的，但是毫無疑問，若不是素，他早已經沒命了。

    “小子，快點，殺了他們，老娘現在撐不了多久。”

    素再次催促道。

    “殺……殺了他們？”衛易眼睛瞪得滾圓，一臉的不可置信，道：“前……前輩，要不，我趕緊跑行不行？”

    “你腦子有病吧！”素罵道。“這幾個蠢賊都來要你的命了！你覺得你跑的了？不殺了他們，他們便會追上來殺你，今天你不可能走的了！”

    “可……可是……”衛易心裏一陣驚慌，“前輩，您這是讓我殺人啊！”

    “殺人怎麽了？”素語氣怪異的問道。“他們都要殺你了，你怎麽還這麽婆婆媽媽的？再說了，幾個蠢賊而已，你還下不去手？”

    能下得去手嗎？

    這可是幾條活生生的命啊！

    衛易心裏一陣掙紮，不知道該如何決斷。死亡，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離他如此之近。他從來沒有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動手殺人的念頭。哪怕這幾個人，隻是剛才還要取走自己性命的蠢賊。

    “我……我不會殺人啊……”衛易雙手顫抖道。

    “簡單，就這幾個煉氣期的蠢賊，也就是一人一刀的事兒。”素語氣輕鬆，似乎談論的根本不是幾條活生生的人命，完全就是幾隻雞一樣，甚至連幾隻雞都不如。

    “把那個領頭的漢子手裏的刀拿過來，一人一刀，快點！”素再次催促道。

    “老娘撐不下去了！”

    在素的催促下，衛易顫抖著掰開漢子的手，就像被控製了一樣，將那柄長刀法寶奪了過來。這個感覺，很多年之後，他依舊記得清楚。漢子握住長刀的手，力氣極大，衛易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勁，才將漢子的手掰開。

    而如同石化一般的漢子，眼睛連眨都不能眨一下。但衛易卻分明從這眼神裏，看出了不可思議，苦苦哀求……

    “噗！”

    “噗噗！”

    七刀，精準的捅進七個漢子的胸口，帶走了七條生命。

    “哇！”

    衛易從最後一個漢子的胸口抽出刀，鮮血順著傷口噴湧而。整個官道上鮮血橫流，盡是血腥味，衛易再也抑製不住那種反胃的感覺，一下子便吐了出來。

    自己……殺人了？

    衛易看了一眼依舊握在手裏的長刀法寶，上麵血跡未幹。鮮血順著長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衛易如同被天雷擊中一樣，趕忙扔了出去。反胃的感覺更加嚴重，可是這會兒，衛易隻能一陣幹嘔，再吐不出什麽。

    恍惚之間，衛易隻聽見素又有話在耳邊響起。

    “殺幾個人而已，弄得這麽不幹不淨的，真慫。”

    ……

    駝車在官道上飛馳，朝著蒼靈城的方向一路駛去。

    而衛易卻坐在駝車的角落裏，一言不發。隻是偶爾看看雙手，然後小心翼翼的觀察一下駝車中的其他修者，對每個人都充滿了警惕的樣子。

    自己，殺人了。

    衛易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一想起剛才的血腥，他就又有一種反胃的感覺。方才自己殺人的時候，就如同被人控製了一樣。長刀捅進幾個漢子胸膛的感覺，無論衛易怎麽強迫自己忘記，卻依然沒有半點用處。

    他很害怕。他覺得此刻駝車裏，每一個修者，都有可能已經知道自己殺人的事情。也許一到蒼靈城，自己便會被人揭發，然後被城衛軍抓起來，打入大牢，最後被處死。

    “膽子真小，殺幾個人而已，至於嗎？”素這一路上一直不斷的念叨，似乎有意這樣。

    “不過可惜了，都怨你小子膽子小。”素似有些埋怨的意思，繼續說道：“那幾個蠢賊，蠢是蠢了點，可身家應該還是有些的。至少那幾件法寶，要是帶回去的話，好歹也能賣幾十晶不是？頂的上你在煉丹房裏費多少天勁了？”

    “你這個瘋子！”衛易盡量壓低自己聲音，不讓其他人聽見，但還是說出了口。

    “呦，老娘是瘋子？”素拙嗟道。“剛才要不是老娘出手，你這臭小子早就沒命了知道不？這會兒倒埋怨起老娘來了？你要是真的覺得過意不去，待會兒回來蒼靈城，你大可直接去找城衛軍投案自首。七條人命，運氣好的話，看在你主動投案自首的份上，興許隻會判你去做一百年的礦奴。不過運氣要是不好的話，你可就倒黴了……”

    “你這個瘋子！”衛易沒有理會素說的事情，隻是將剛才的話在重複了一遍。

    素不再說話。

    眼前這個有點略顯神經質的年輕人，讓素陷入了回憶之中。

    自己第一次殺人，是什麽時候來著？

    是很多年以前了。

    素忽然一陣輕笑，讓衛易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並不知道，其實素是在想，很多年以前她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當時的素，反應似乎比眼下的衛易還要強烈。

    而且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好像也沒弄得像這個小子這麽血腥。

    畢竟當時的自己，可比眼下這小子的能耐大太多了。

    “老娘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其實也不比你好到哪兒去。”素似有感慨道。“不過後來呢，殺著殺著，就習慣了。”

    “所以，你是瘋子！”衛易完全沒有領悟到素話裏中的深意，好在，這次素並沒有怪罪他。

    素想了想，繼續道：”其實你可以這麽想，把這幾個人當成妖獸就好了。反正也不是你先起意，他們先要殺你，你反擊，這可沒什麽過錯。就算良心上，一樣說得過去。”

    “他們是人，不是妖獸！”衛易低沉道。

    “嗬嗬，”素冷笑了一聲，道：“有區別嗎？在蠻荒裏，遇上妖獸，妖獸要吃你。而剛才，這幾個漢子，一樣是要你的小命。都是要你的小命，有什麽區別？”

    衛易想說些什麽，但仔細一想，卻覺得自己好像根本沒有什麽能反駁的。

    素繼續自顧說道：“但是有一點，你肯定是比不上老娘當年的。老娘當年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可比你利落多了。一道神通過去，那家夥直接被轟的渣的不剩了。哪像你，這麽血腥？”

    “你以後修為高了就知道了。”素今天話似乎特別的多，一改以前對衛易愛答不理的態度，又道：“在高階修者的世界裏，殺人本來就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所謂的大離律令，其實也就是約束你們這些低階修者而已。修為越高，所謂的狗屁律令，約束的能力越小。為了一件更好的法寶，或者能夠讓自己修為提升一步的丹藥，殺人奪寶的事兒，簡直太常見了。”

    “那話怎麽說的來著？”素頓了一下，繼續道：“哦，應該是禦靈宗的那個老不死的說的‘既然我喜歡你手裏的東西，我搶來就是了，理由總是不缺的。你要是不答應，我把你的小命順道帶走就是了’。你別說，以前老娘總看不慣那老不死的，可這會兒想起這話來，還真覺得這老不死的說的有幾分道理。”

    “就為了自己修為提升一點，或者一件更好的法寶，就去傷害別人的性命，這和妖獸有什麽區別？”衛易搖了搖頭，低聲道：“你這個道理，說不通。”

    “通不通的，你小子以後見識了自然，就知道啦！”素語氣輕鬆。

    “不過，我得提醒你一件事。”素忽然正色說道。

    “那個瘋丫頭既然敢花五百晶，請人取走你的小命。你既然安全的回了蒼靈城，相比那瘋丫頭也不會善罷甘休。而且，那幾個蠢賊，好像也不是說殺就能殺了的，你最好早做打算。”

    “我隻想安心煉丹，安安穩穩的修行。”衛易歎了口氣，朝駝車外麵望去。這會兒，已經是快回到蒼靈城了。

    素嗤笑了一聲，道：“修真界這麽大，你見過幾個修者是真正安心？白癡。”

    ……

    蒼靈城，熟悉的雄偉，熟悉的熱鬧。

    重新回到蒼靈城的衛易，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卻覺得恍若隔世一般。

    他抬頭看看天上，雲色漸墨，看這樣子，一場大雨是免不了了。

    這場大雨之後，那條本就人跡罕至的官道上，大概所有的血跡，都會被衝的一幹二淨吧！

    衛易從來沒有想過殺人，更不知道殺人之後，如何善後。而且他也不會火球術之類的神通，可以輕鬆自如的毀屍滅跡。所以衛易隻是把那幾個漢子的屍首，拖到路邊的荒草堆裏，盡量扔的遠一些。

    原本他還頭疼官道上那濃重的血跡，擔心若是被人發現了，會查到自己頭上。可這場大雨的到來，顯然幫衛易解決了這個難題。

    衛易忽然詭異一笑。

    隻是在蒼靈城起了些許衝突，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就連他自己，想去報複的心思，都淡了一些。衛易覺得自己本質上，其實就是一個小靈植夫。最願意做的事，就是在靈田或者煉丹房裏流汗。每多流一滴汗，便多一分收成。

    可你不依不饒，甚至找人想要殺了我嗎？

    這就是你們的道理？

    衛易似乎想通了什麽一樣，拳頭驟然握緊。

    那我按照你們的道理來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