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你看……咱們這麽熟……”

    “要不，咱們打個折？”

    “可以啊！你要十一折，還是十二折？”

    素一副比散市街最奸的奸商還狡猾的語氣，一邊又對衛易誘惑道：“雖然肯定是比不上之前給你的那份，但比起你去什麽狗屁玉簡店買來的，你肯定是穩賺不賠的呦！”

    奸商！

    絕對的奸商！

    衛易咬牙切齒，但眼下這種城下之盟的狀況，好像也容不得衛易選擇。沒法子的衛易，最終隻能艱難的點頭，甩出一句‘拿去’。

    靈錢袋子裏，剩下的最後十六顆靈晶，瞬間消失。

    衛易的手心裏，則憑空多了一塊玉簡。

    這塊玉簡，記載的，是辟穀丹的丹方。但略有不同是，比起之前素無償扔給衛易的那塊，殘缺了不少內容。

    衛易沒有辦法，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招了幾個周家莊的年輕人之後，衛易會抽時間傳授他們煉丹，慢慢培養他們。小店隻有衛易一個會煉丹的，未免太過捉襟見肘。就好比眼下，一旦衛易離開蒼靈城，小店便不得不麵臨斷貨的窘境。若是能再培養出兩個會煉丹的，就算還是都隻能煉製辟穀丹，衛易肩上的擔子，無疑會減輕不少。

    但眼下，衛易需要馬上離開蒼靈城的情況下，這個慢慢培養的時間，便不複存在了。

    所以衛易隻能把主意打到素這裏，希望能從素這弄到辟穀丹的玉簡。在他看來，隻要有玉簡，既然自己能夠學會，周家的年輕人，應該也沒有問題。

    隻是……

    令衛易沒想到的是，當他說出這個打算的時候，素居然難得的和他談起了生意！

    十六顆靈晶，就這樣落到素的嘴裏。

    “白癡小子，真不知道自己撿了多大的便宜……”衛易在心裏暗自肉疼的時候，素其實也在心裏嘀咕。

    煉丹房裏，隨著衛易輕輕招手將地火關上，淡淡的藥香漸漸縈繞整個丹房。

    “呼——”

    衛易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心裏卻暗道‘幸好沒有出醜’。自打他開始學習煉丹開始，他煉製過的辟穀丹，肯定是過萬顆了。時至今日，他覺得自己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輕易煉製出來。隻是在除了謝弦歌以外的人麵前煉丹，對於衛易來說，還是第一次。

    好在這次煉丹還算順利，十份靈草，最終煉製出九顆辟穀丹，算是正常發揮。

    “看明白了？”衛易回過頭去，輕聲問道。

    然而衛易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回答，他回頭之後，隻看到一張瞪大眼睛，陷入呆滯的臉。

    “看……看明白……哦，那個，老板，其實我沒太看明白……”

    在衛易輕輕拍了一下肩膀之後，周連從呆滯的狀態裏恢複了過來，但是心中卻依舊無比震撼。原本在衛易提出要教他煉丹的時候，他便無比驚訝。雖說之前堂兄也曾跟他透過話，意思大概就是日後衛易會教他煉丹之類的。隻是當衛易真的提出來的時候，他卻沒有絲毫準備。畢竟，他才來這兒幾天？老板怎麽可能就這麽信任他？

    而驚訝之餘，周連同時又暗下決心：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將來，還是為了報答這位年輕老板的信任，自己都該更加認真的去學習。這種機會，對於他來說，甚至已經可以用機緣二字來形容了。

    但隨著衛易打開地火閥門，開始煉丹之後，行雲流水一樣的煉丹手法，瞬間將周連的信心，摧垮的點滴不剩。尤其是最後開爐成丹，更是直接令他陷入呆滯的狀態。

    九顆！

    這怎麽可能？

    對於煉丹，周連雖然並不是太了解，親眼見識丹修煉丹，今天亦是頭一遭。當然，這也很正常。畢竟正常情況下，一個丹修煉丹的時候，也不太可能允許其他人在旁邊看著。

    但周連好歹還清楚一點：普通丹修煉製丹藥，就算再怎麽普通的丹藥，也不可能達到九成的成功率！

    原本在他眼裏就已經稱得上年輕有為的老板，在小小露了這一手之後，顯得更加神秘莫測了。

    “沒關係，這玩意兒雖然品階不高，但學起來其實也不太容易，得多練習。多練幾次，自然就會了。”衛易撓了下額頭，然後伸手將那塊價值十六晶的玉簡扔向周連。

    “這是辟穀丹的丹方，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你對照著，好好學，可惜我沒時間教你煉丹，要不然手把手的教你，估計你學的還能更快些。”

    “這……”

    周連剛想說說謝謝老板，但聽到‘辟穀丹丹方’幾個字之後，頓時一滯。

    如果說衛易叫他煉丹的話，他還勉強能夠接受。可衛易這一下子直接把丹方扔給他……

    這是怎樣的信任啊！

    不過衛易沒有再給他時間，隻是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說了一句“回頭我和你們紅姐說一聲，以後每天給你兩百個靈錢，專門用來給你買靈草。你呢，店裏估計也用不上那麽多人做夥計，你好好煉丹就行。不過可有一點，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至少你得達到不虧本的水平才行。”

    ……

    衛易第一次發現，原來在蒼靈府，自己還有如此之多的牽掛，還有如此之多的事情要去做。

    “不能不去嗎？”

    謝弦歌眼睛紅紅的，在幫衛易收拾行李。衛易這趟進蠻荒，加上來回的時間，至少也得一個月。所以需要帶的東西，雜七雜八，還是挺多的。而自打今天一大早，衛易提出來要去蠻荒狩妖曆練之後，她便開始不知所措。

    就算他口口聲聲說沒事，說他有足夠的把握，可……那可是蠻荒啊！每年有多少修者進蠻荒狩妖？但真正有收獲回來的又有多少？

    謝弦歌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修為比自己還低好多的少年，肯定是有屬於他的秘密的。但這，依舊不足以讓她安心。

    但同時，她也知道，自己無法阻止。

    這個從小到大，因為早年間爹娘的關係而在雲槐嶺飽受白眼，好不容易在蒼靈城立足，因為周玉一句玩笑便習慣性的被其他幾個人叫做紅姐的女孩。第一次發現，不知不覺間，原來她已經習慣了眼下的日子。

    所以當衛易提出來要去蠻荒的時候，這個從小一個人獨自生活的女孩，竟有些遲疑了。

    “很正常啊！”看著眼前仔細幫著自己收拾包裹的女孩，衛易笑嗬嗬的說道：“都說進蠻荒狩妖，本事長得快嘛！而且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別瞎說！”一聽到衛易嘴裏蹦出‘不回來’三個字，謝弦歌一下子少有的急了。進蠻荒狩妖，不回來能意味著什麽？傻子都知道。眼下說這種話，謝弦歌自然覺得是很不吉利的。

    衛易搖搖頭，笑笑，沒說話。

    等到謝弦歌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好，衛易開始有點犯愁了。因為盡管他已經甩出去很多東西，可最終謝弦歌收拾完之後，出現在他麵前的，依舊是一個大的驚人的包裹。

    沒法子，雖說他這次去，並不會深入蠻荒，事實上他也做不到。第一次去，能在蠻荒中堅持兩三天，可能就很了不起了。兩三天之後，他還是會回修者世界進行補給的。可謝弦歌卻不這麽想，她總恨不得把所有衛易能帶的上的東西，全都給他帶上。

    而麵對喜歡女子的好心，天底下好像也沒有哪個男子能夠拒絕的了，哪怕這個包裹實在是大了點。

    這個時候，要是有個儲物袋之類的東西就好了。

    衛易自嘲一笑，他也就是想想罷了。儲物袋那種東西，方便是方便，可同樣貴的嚇死人的。就算很多化靈期修者，也未必能買得起。他長這麽大，也就隻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雲槐嶺的時候，在餘師那裏見到過。

    不過很久的以後，也許自己能買得起！

    衛易正遐想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啜泣。隻見一身紅衣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哭什麽啊？”衛易頓覺一陣頭大。世間男子，哪怕是走體修路子，到了傳說中金剛不敗的天地，可隻要喜歡的女子一哭，那兩滴清淚，一樣會把這堪稱無敵的金剛之身，砸的的點滴都不剩。

    “我……我就去一個月，”衛易試探著問道。“要不？半個月？”

    “不，一個月！說好了一個月，就一個月！”謝弦歌擦了下眼睛，執拗道：“等你回來，我就煉氣期八重天了！而且肯定能把神行符煉製出來！”

    老實說，有時候就連衛易，都很嫉妒女孩的修行天分。一顆破障丹用去，謝弦歌半天的時間都沒耽誤，直接便一步進了煉氣期後期。若非如此，衛易這次恐怕還真不一定放心離開。

    煉氣期六重天到七重天是一個很大的門檻。謝弦歌過了這個門檻，接下來隻要按部就班的泡修行房和煉化丹藥，修行到煉氣期圓滿，至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而已。

    “好歹也是煉氣期後期了，我走了之後，你可就是小店的大姐頭了，怎麽說哭就哭了？”衛易笑道。

    “不過咱們可說好了，不許反悔啊！說八重天，就八重天。等我回來，你要是能躋身真的能修到八重天，我一定……”

    說到這裏，衛易突然頓住了，因為他不知道說自己怎麽辦才好。他想了一下之後，才繼續道：要是你真能躋身煉氣期八重天，等我回來，我一定送你一套全新的大紅色法衣，怎麽樣？”

    “拉鉤？”

    “拉鉤！”

    “我去了以後，小店就靠你了，辛苦了。”

    “知道。”

    “有麻煩了，去找周大哥，他肯定幫忙。”

    “知道。”

    “如果他不願意，以後不讓他來店裏蹭湯喝了。”

    “知道。”

    ……

    蒼靈府，原來還有這麽多自己留戀的東西。

    衛易本來還有過去找程北說一聲的念頭，但是想了想之後，便放棄了這個打算。他隻是去蠻荒一個月，避避風頭而已。若是被老程叔他們知道，肯定又要擔心了。

    而周玉，他臨走之前，倒是去打了聲招呼。隻不過這家夥隻是說了聲‘哦’便沒了下文，讓衛易滿心激動頓時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不過在他走之前，這家夥好在又說了句‘小心一點’，讓衛易覺得心裏暖和了不少。

    還有那個古板的海夫子，甚至是和小店有來往的幾個熟識丹修，幾家丹藥店店主，他都想去拜訪一下，畢竟人家對他還是很照顧的。那位古板的海夫子，雖然很少露麵，可是卻通過周玉，給衛易的小店帶來的好幾筆大生意，讓衛易輕鬆在蒼靈城站住了腳。這個人情，不可謂小。而那幾個熟識的丹修，雖然相識時間不長，但跟小店做生意，卻從來都很實在，也幫小店添置了好幾種丹藥，拉住了不少新的客人。

    可最終衛易還是沒有付諸行動，大概是覺得有些多此一舉。

    第二天，一大早，衛易準時登上雲梭。雲梭速度很快，短短半日的時間，便徹底離開的蒼靈府的地界。

    乾安二十一年，夏。

    衛易隻身入蠻荒。

    (本章完)